第十七章 激化
君無憂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目光從她已經開始泛白的唇上劃過,握住奏折的手指微微的收緊,問出口的話語卻是漫不經心,“知道自己錯在哪了麽?”
沂靈點點頭,在他麵前直接的跪了下來,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的錯誤,“我不該動手的,是我太過激動了,還請皇上恕罪。”
“哼,倒是還算清醒,”君無憂冷哼了一聲,沒有叫她起來的打算,隻是展開自己手裏的東西,低垂著頭看著,“怎麽會突然跟著玉蒼野進宮來,有什麽事?”
沂靈苦笑,為什麽他能這麽理所當然的說的跟自己沒什麽關係一樣,明明就是他早就已經安排好了的啊。纖細的手指稍稍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微微的猶豫了一下,將那盒子取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雙手舉起遞到自己額前, “沂靈身無長物,無德無才,不過卑微螻蟻之形,實乃萬幸才得見此印,實在不敢據為己有。況且此印貴重無雙,倘若落到了有心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沂靈特此進宮,物歸原主,還請皇上收回。”
“哦,”君無憂皺了眉,低低得應了一聲,目光都沒有稍稍的移動一寸,仍然黏在自己手中的折子上,“就這件事啊,朕知道了。”
卻是還是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好吧,跪吧,等她回去的時候再拿熱水好好的敷一下,況且她也實在是不敢想君無憂在她這麽的違逆了她的意思之後還這麽容易的放過她。他會叫她做什麽呢?罰跪的話到底要跪多久?
她的思緒根本就是集中不了的胡思亂想著,頭頂上慢慢的響起辨不出情緒的聲音來,“起來吧,地上涼,等一下又該不舒服了。”
沂靈皺起眉,這是什麽反應,就這麽容易的還回去了?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怎麽可能,哪裏有那麽簡單的事情。她想了一下,飛快的瞄了一眼君無憂,想要看出他的真實情緒來,可惜什麽也沒有看到,隻能猶猶豫豫的開口試探道,“皇上,臣女失儀,還請皇上責罰。”
“朕沒空陪你玩這種猜心思的遊戲,叫你起來就起來,哪來那麽多的廢話。”
沂靈深吸一口氣,重新俯首道,“多謝皇上。”
說完便真的站了起來,心下忐忑不已,君無憂,似乎更加深沉了一些,自己總是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這樣的話,就是表示他真的不準備追究她動手的事了。那麽關於,想著她輕輕的把自己手裏的東西放到君無憂麵前的書案上麵,生怕自己再碰到它一般。
君無憂輕聲笑了一聲,“朕又沒有往上麵塗毒藥,你那麽害怕幹什麽?”
沂靈在心裏暗自的咬牙,要是毒藥就好了,還有解毒的機會,實在是不行也不過一死,雖然她是很怕死沒錯,不過比起死去,在棲鳳宮裏再重複一次前世那種絕望悲傷的日子更加的恐怖好麽。
不過想歸想,她是再怎麽也不可能這樣與君無憂說話的,略微想了一下,聲音低低的開口道,“那……皇上沒有什麽吩咐的話,我就先退下了?”
說完又抬頭看了一眼君無憂,君無憂倒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也看不到表情,當然,就算看到了也不會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就是了。沂靈見他不開口,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隻好試探著轉身,提了一口氣,慢慢的往殿外走去。
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準備打開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悠閑緩慢的語調,“玉蒼野已經答應朕要留你在宮裏住一段時間,你現在是準備去哪裏?”
沂靈微微低頭,聲音輕淺,“自然是回玉家,我,還有哪個家呢?”
君無憂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她的無奈來,隻是說道,“回去玉家,是想告訴他們,你公然抗旨不遵了麽。”
沂靈咬牙,她怎麽就忘了這茬,敢情他就是在這裏等著的,她索性轉過身看著他,“那請問皇上,究竟想要我幹什麽?就在這裏站著麽?”
君無憂低笑一聲,終於肯抬起頭來,看著她,視線若無其事的從她光裸的腳上劃過,麵無表情的說道,“那麽多的椅子,難道還沒有你坐的地方,朕讓你站著了麽?”
一說到這個,沂靈便真的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走也走不了,她本來就沒有打算這麽容易的離開的了,不過是想要一點點的試探出他的底線罷了。剛剛坐下,外麵便有人敲門,極有規律的敲響了三聲,隨即響起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皇上,淑妃娘娘送了吃食點心過來,皇上早間尚未用膳,可是要用些?”
沂靈一驚,隨即就是滿滿的歡喜,淑妃啊,那可是迄今為止後宮之中唯一一個妃位,還是正四妃之一啊。來的可真是時候,她不可抑製的彎起了唇角,輕輕的咳了一聲,強忍著笑出來的衝動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皇上,您看,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君無憂眼中的原本有的三分笑意馬上變成了寒氣,見沂靈一臉平靜下麵掩不住的期待神色,更加的惱了幾分,玉沂靈,你就那麽不願意跟我待在一起?
當即就冷了臉色,看著她道,“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什麽要回避?”
沂靈剛剛才升起來的絲絲喜悅就像是一塊卡在喉嚨裏的骨頭,讓人憋氣的很,他們就這樣孤男寡女的在一間房子裏,關門閉窗的,要是被淑妃看到了,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麽樣呢?
君無憂自然是不畏懼這些的,因為傳的再怎麽離譜也隻可能是她的錯,皇帝能夠有什麽錯呢?就像她動手打人是有錯,不過為什麽要動手,她有沒有瘋病,不過是,至尊無錯而已。
所以,錯的隻是她而已,她若是真的要在宮裏待一輩子的話倒是沒什麽,不過是一些流言蜚語而已,上不到她的本質。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現在她不在乎,她在那麽努力的想要不進攻來,想要好好的活下去,經營自己的未來。
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好的留言傳出去,她以後的婚事簡直是難上加難了,畢竟大華雖然說是民風雖然開放了些,但是對貞潔忠誠還是很看重的。她本來就是不被父族承認的女子,在這方麵本就是存在著硬傷,再加上她母親死的早,有沒有長輩在身邊教導,這些都足夠被人戳脊梁骨了。
況且,如果真的傳出了什麽,京華之中,敢跟君家搶人的家族還真的沒有,換句話說,她要是真的被人傳出與君無憂有什麽關係,京華無人敢娶。
“嗬。”她低低的笑了一聲,這樣看來,她倒還不如就直接嫁給君無憂的好呢,至少,他是真的想要娶她的,無論他到底有什麽企圖。想著幹脆的低下頭去,隨即又抬起頭來,用力的搖搖頭,看著君無憂,“我不能夠讓人看到……”
君無憂打斷她的話,眸色深深,翻滾著不知名的複雜情緒,“為什麽不能?”
他似乎被氣到了,甩開手裏的東西,大步的往下麵走過來,沂靈直覺的不好,準備躲閃,站起來的時候剛剛回暖的腳底沾到地上的時候那冰冷的觸覺讓她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這一遲疑卻是讓她慢了一步,剛剛站起來,君無憂已經欺近身來,玄色的衣袍上麵繁複的花紋開出一片片的暈眩來,君無憂居然真的會親自動手?這個念頭驚出她一身冷汗來。
可惜君無憂似乎沒有理會她想法的意思,探出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禁錮住她的動作,另一隻手修長的手指幹淨利索的卡主了她纖細的脖子,惡狠狠的開口,“你還在想著誰?還在想著,要嫁給誰!啊,說!”
“嘶……”沂靈吃疼,自然的想要掙紮,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使勁的的拉扯著,但是君無憂似乎是真的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老是違逆他的女人,收緊手上的動作,附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告訴我,你現在在想誰?”
沂靈感覺自己的胳膊差點兒就被君無憂給卸下來了一般的生疼,用盡力氣才能夠搖搖頭,脖子被製住,連說話都困難了起來,“我……沒……有。”
君無憂冷眼看她,“嗬,沒有,你覺得朕會信嗎?說,到底是誰!”
沂靈雙手都拽著他卡主她脖子的那隻手,努力的爭取可以呼吸的空氣,斷斷續續的開口,“我說……沒有……咳……”
君無憂已經被氣急了,一雙又黑又沉的眼眸中居然有隱隱約約的紅光一身而過,散出無盡的戾氣和殺意,“還敢說謊!你信不信,朕真的殺了顧青琉,再敢對朕說一句謊,朕就……”
那般的凶狠暴戾,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無盡的深沉恐懼就像是大海汪洋一般綿綿不斷的襲來,她連站都站不穩,隻能夠在那裏隨著波瀾起伏。一瞬間的空茫讓她的腦袋裏盡是白白的一片,隻能夠憑借這本能喃喃的開口,“無……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