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為什麽嫁我
江希然到達宴客別墅的時候，顧南笙正拿著電話站在樓前的鬆樹下打電話。
顧南笙正對著她，可能實在是太過認真的打著電話，並沒有注意到她，江希然就那麽靜靜的站在距他不算太遠的地方，她並未聽清顧南笙在說些什麽，隻能看見他言辭激烈，甚至有些表情猙獰。
雪還在下，但已有漸停的趨勢，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薄薄的膜，亦真亦幻，倒也浪漫的很。
顧南笙放下電話赫然發現江希然站在他對麵，笑眯眯的看著他。
顧南笙顫抖了一下，隨即將手重新伸進大衣兜裏將電話關機，又迅速的換上笑臉，朝著江希然走過去。
“過來多久了，也不叫我。”顧南笙走到江希然麵前，抬手揉了揉她通紅的臉頰，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的心虛。
他目測了一下兩人的距離，猜想大概江希然是聽不到他講電話的內容的，可他心虛，他看到江希然臉上的笑意都覺得那笑頗有深意，讓他心如雷鼓般，久久不能停歇。
江希然將臉上的笑意擴大，極自然的將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握住揣進他的大衣兜裏，指間碰到的，正是還有些溫熱的手機。
感受著相貼的手掌慢慢滲出汗意，江希然緊了緊握著他的手回到主別墅去。
“可以開飯了？”
顧南笙心裏正想著如果江希然問起他該如何回答，急著打腹稿大腦正高速的運轉著，突然聽到江希然問話，他愣了一下，腹稿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大腦反應出那並不是問題的答案，才堪堪止住，將話硬生生改成，“可以了。咱們去叫他們過來吃飯吧。”
不長的一段路，兩人走的很慢，直到雪完全停了也沒有走完，江希然抬頭看了看完全黑下來的天空，輕輕呢喃著，“終於停了。”
顧南笙喉結動了動，眼裏的神情飄忽不定，似有東西將要衝破那層雲霧，躍然而出。他想了一路，終是開口道，“阿狸，你，信我嗎？”
江希然停住腳步，眼神清澈而明亮，映著遠處的燈火在眼中，似兩簇小小的火苗，“你做的，我都信。你說的，我也都信。”
顧南笙定定的望著她，他忽然靠近，直到她滿眼都是自己才罷休，氣氛有些微妙，他按耐不住，他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他想親自問她，他想親自聽她說。
“阿狸，你，”顧南笙突然覺得喉嚨一緊，那句話明明就在喉間，可他突然在此刻失了勇氣，定了定，他還是啞著嗓子問道，“為什麽嫁給我？”
江希然微微一笑，向後退了一步，將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拉開些，就是這小小的一步，讓顧南笙眼中所剩無幾的希望之火徹底熄滅。
他別過頭，不再去看江希然滿含笑意的眼睛，他怕在那雙眸子裏看到那名為嘲諷的東西。
額頭上突然覆上溫熱的手掌，耳邊是江希然輕快的笑聲，“你說我為什麽嫁給你？”微熱的氣息撲打在臉上，帶著淡淡的香氣與煙草味，讓顧南笙有些沉迷。
“因為，爸爸？”那溫熱的氣息驀地消失，寒冷重新包裹著顧南笙，讓他想起剛剛還觸手可得的溫暖。
江希然語氣依舊輕快，率先走在前麵，“你說是就是吧。”那語氣裏沒有絲毫失望，絲毫無奈，亦沒有絲毫憤懣。
顧南笙眼神複雜的盯著那個快步前行的背影， “江希然，你嫁給我的萬千理由裏，究竟有沒有那麽一條是因為愛我。”
他聲音喑啞低沉，話一出口就被吹散在風裏，消失的無影無蹤，江希然速度不減，他想，她大概是沒聽到吧。
江希然聽著身後人脫口而出的質問，並未回頭甚至連行走的速度都沒有減下一絲一毫，她就那麽輕快的走著，臉上的表情由輕快慢慢變得麵無表情。
顧南笙，我也想知道，我嫁給你的萬千理由裏，究竟有沒有一條是因為愛你。
也許我並不值得你愛，我不知道那一夜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顧南笙，你能忍受你的女人人生中的第一夜是屬於別人的麽。
兩人回到別墅時，屋裏的牌局已經撤了，大家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聊天等著開席，鍾婉蓉坐在大廳的最中央，拉著顧林的手說話，笑容滿麵，應是說到了什麽開心事。
江希然走到鍾婉蓉麵前微微弓了腰，將身子低下說道，“媽，開席了，咱們是現在過去，還是？”
顧林正說得高興，看見江希然過來也沒有停下的意思，拉著鍾婉蓉大伯母長大伯母短的，眼神時不時的微微上挑瞄著江希然，大眼裏滿是挑釁。
江希然笑而不語，站直了腰身等待著鍾婉蓉發話。
靜蓉在一旁拉過顧林，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快別說了，你大嫂都親自來請人了，別誤了大家吃飯。”
鍾婉蓉也笑道，“就是，你話多，我一直聽你說都沒插上嘴，倒是冷落了你大嫂在這裏站半天，”
顧林撇撇嘴，攙著鍾婉蓉起身，從江希然身旁擦過，發出一聲小小的鼻音。
江希然搖了搖頭，從沙發邊上繞過去取了鍾婉蓉的大衣伺候她穿上，一行人簇擁著鍾婉蓉浩浩蕩蕩的去宴客的別墅。
顧家人多，飯桌再大也裝不下這麽多人，足擺了六桌才將將坐下。
鍾婉蓉站在主位前，拉過顧南笙道，“如今，你是顧家的大家長，這正中的主位理應你來坐的。”
顧南笙一聽連連推卻，親自將鍾婉蓉扶到位子上，“媽您這是從何說起，這主位當是您來坐。”
鍾婉蓉微微一笑，倒也並未推辭，顧南笙拉著江希然坐在鍾婉蓉下首，另一邊坐的則是顧林。
一場飯局，江希然靜靜的吃著飯，時而給顧南笙夾兩筷子菜，時而給他空掉的酒杯滿上，看的顧璟在一旁直叫，“大哥大嫂你們不要再秀恩愛了，讓我們這些孤家寡人如何受得起。”
顧南笙笑罵道，“你吃你的飯，不看我們不就得了。”
顧林飯桌上沒少為鍾婉蓉忙活，嘴裏“福壽永康”的吉祥話說著，手上將遠一些的菜給她夾過來，整整齊齊的碼在小碟裏，看的鍾婉蓉笑的合不攏嘴。
突然，大廳裏站起一人，端著酒杯走到鍾婉蓉麵前，原本喧鬧的大廳，突然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