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衣冠禽獸
在漢語里有這樣一個成語：衣冠禽獸。這是個貶義詞，指外表正常行為卻與禽獸無異的人。
風間的第一個任務目標，也就是她第一個要殺死的人就是這樣的傢伙。
「敲詐勒索啊,具體的情況呢？」這種犯罪其實挺廣泛，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在進行怎樣的敲詐和勒索。風間說完，綱吉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砂糖你應該知道援助交際吧？」
「知道啊。」風間點頭,怎麼說她也在歌舞伎街混過嘛,對這種事還是很清楚的。
綱吉繼續問道：「先不評價女孩子主動進行援助交際的行為,如果是被迫去援助交際……」風間沉下了臉：「這就是這個男人做的事？」「……是。」綱吉重重地嘆了口氣。
高村和真，某著名大學經濟系高材生，自大學生活以來，藉助聯誼活動，看中合適的女性后,會預先和她交往,等對方放鬆警惕后，通過藥物強制和女性發生性行為並錄像。事後再以此威脅，強迫女性提供大量金錢，讓她們進行援助交際,甚至有女性因為被介紹給十分惡劣的對象而死亡。
綱吉在敘述時盡量使用了平穩的語氣,儘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同樣身為女性的風間反映就更大了，直接一腳踹在了旁邊的樹榦上，聲音尖銳：「你別告訴我這種人還活得好好的！」
話雖如此，她也清楚，高村和真可能就是活得好好的，所以才會變成要由她殺掉的情況。
「他的家庭背景其實一般，然而通過金錢賄賂和收買了不少人，同時，他也將女性介紹給了很多有助於他逃脫法律責任的人。」綱吉回答道，「同流合污……即使有女性忍受著屈辱報案也沒有用，之後反而會因為錄像被公布到網路上，造成非議，不堪重負自殺——這樣的情況也有。」
風間咬牙：「因此死亡的人有多少？」「根據機構傳來的情報，初步估計有五人以上，現在還被控制的女性數字，自然是在十三以上。」綱吉說得很嚴肅。
「……只能殺了。」風間的語氣驟然冷了下來，「我原本還在擔心，殺人會讓我有罪惡感，但是殺掉這種人……不，殺掉這種連人都算不上的衣冠禽獸，我一點都不會有罪惡感。」
綱吉沒說話，如果是這種法律無法制裁的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說什麼「不要殺他而是讓他嘗嘗同樣的痛苦」或者是「讓他悔改」根本無濟於事，因為這種人根本不會懂那種痛苦，更不用提悔改之心了。就如風間所說，這是真正的衣冠禽獸，沒有必要用對待人的方法去對待他。
要殺死一個人其實非常簡單，尤其是高村和真這種本身具有被殺可能性的人，再加上風間本身和這個人沒有任何關係，要搜查嫌疑人也搜查不到她的頭上。那麼需要注意的，就是別遺漏線索。
問題是這點其實也不算什麼，因為就如綱吉推斷的那樣，連那些小孩子都能不被發現，可見世界掃除機構在背地裡做了什麼，所以現在只要找個不會有目擊者的地方，殺死高村和真就行了。
只是在去殺人之前，風間得解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活問題。
降落的地點是森林，綱吉開著手機導航引導她到了公路上，隨即被路過的車主發現，直接將風間送到了警局。負責接待她的值班警察態度還不錯，在告別車主后，就微笑著問風間要不要吃點東西，頓時讓風間想到了老套刑偵劇里警察給犯人叫豬排飯的情節，不由得笑了起來。
警察笑了笑，關上值班室的房門，這才說道：「現在也沒別人了，就別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編造身份了怎麼樣？」他這話一出口，風間的表情一滯，隨即滿臉警覺。
「放心，我不是你的敵人。」警察舉起雙手，「不如說是同伴才對，也該說你的運氣好，正好被送來了我這裡。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還是老實說吧。我是辻侘救，在成年前擔任掃除者，現在則是世界掃除機構的管理人員之一。」他微笑著說，「歡迎加入，突然出現的掃除者。」
「砂糖，這裡交給我。」綱吉的聲音傳了出來，風間猶豫了下，還是將手機拿了出來，放在桌面上。辻侘救有些詫異：「看來連擔當者都出現了異常啊……」
「在正式討論之前，還是先回答你前一個問題吧。」綱吉微笑著，「砂糖你想吃點什麼？」
關注點是這個？風間一頭霧水，想想還是回答道：「鰻魚飯？」上個世界她在趙夢秋家吃了不少地道的中式料理，現在反而有點想念日式料理的味道了。
「那我來點外賣，這頓就由我來請吧，當做歡迎新人了。」辻侘救說著叫了外賣，綱吉道謝后也沒急著就辻侘救話語里的疑點進行詢問，而是細緻地問起了先前的信件里不太清楚的地方，而辻侘救也很耐心地說明了。光看他們兩人討論時的和諧氣氛，風間都覺得怪怪的。
鰻魚飯很快到了，風間掰了方便筷捧著碗坐到桌邊，聽著綱吉和辻侘救討論。
「說起來，綱吉你現在這樣需要吃東西嗎？」風間問道，「暫時沒有飢餓感，」綱吉搖頭，「等真的到了餓的時候再想辦法也不遲。」他這麼說，辻侘救停了下：「看來不是擔當者出了異常？」
綱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著說道：「我是被任命為擔當者，而非原本就是擔當者。」他的話說得有些繞，不過辻侘救很快意識到他的意思，又看了眼風間說道：「照她說的，你是人？」
「對。」綱吉痛快地承認了，又意有所指地說道，「你最先發現的異常是砂糖吧？」
辻侘救往椅背上一靠，嘆息道：「還真是不可思議……」
在發現自己管轄區域內的掃除者名單里忽然多出了一個人時，辻侘救還以為系統出了故障，可是不管他怎麼核實信息，系統都顯示正常無誤，偏偏這個新人「風間砂糖」的資料還是一片空白，就連擔當者那裡也只填寫了「沢田綱吉」這樣過於真實的名字。
而且擔當者其實是重複投入使用的，在每一任掃除者離職后，擔當者就會前往新的掃除者的手機里。據辻侘救所知，已經至少三年沒有投入新的擔當者了。沢田綱吉的履歷上同樣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使用記錄。他當時非常奇怪，還為此聯繫了上級，依舊一無所獲。
現在從風間和綱吉的話來看，顯然這已經涉及到或許不該由他接觸的領域了。
辻侘救苦笑了一聲，重新坐正了身體，認真地問道：「關於你們的身份我不想細問，只是，既然你們現在是掃除者和擔當者，我希望你們能好好履行自己的工作和職責。第一個任務應該發送過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他沉吟了片刻，「至於風間的身份，我會安排好的。」
綱吉和風間交換了眼神，辻侘救的做法不能說逃避真相，這本來就是和他無關的事。綱吉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你了。」「沒事，這也是管理層該做的，只是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將我和世界掃除機構的事告訴其他掃除者，畢竟不是每個孩子都像你們這樣。」辻侘救頷首。
「這是自然。」風間已經把鰻魚飯解決了，「我們也不想有太多牽連。」
既然辻侘救都這麼說了，風間和綱吉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風間還特意從圖鑑里拿了日元出來，給辻侘救檢查了一下，確定和上個世界一樣沒問題，就更加放心了。
今晚風間暫且在警局休息了一晚，值班室旁邊的小房間里有床，風間雖說沒那麼講究，但到底是可能有很多值班的警察睡過的床，糾結了下還是從圖鑑里翻出一個睡袋，放到床上鑽進睡袋裡，這才安穩地陷入睡眠。至於綱吉，他自己說還想和辻侘救說些話，風間也就把手機交給了辻侘救。
看著小房間里的燈光熄滅，辻侘救才收回視線，看著綱吉說道：「你們是戀人？」
「嗯。」綱吉點頭，表情溫柔了些許。辻侘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能看著她殺人嗎？」「能。」綱吉的回答十分簡潔，「不管她遭遇到什麼，我都會好好看下去，也會一直陪著她。」
辻侘救鬆了口氣，也露出放鬆的笑容：「她也遇到了很好的人呢。」
「也？」綱吉挑眉，「你也遇到過，看著你殺人還會選擇陪伴你的人嗎？」
「對啊，還是我第一次救下的人。」辻侘救的笑容同樣溫柔，「在我迷茫的時候，也是她站出來維護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才能堅持著走下去，並且不曾出錯。」
「這樣很好啊，你很幸福。」綱吉笑著說道。不同的大概是，他和辻侘救的那個「她」身份不同吧？他以後也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黑暗，血腥、暴力、罪惡……他不希望風間也到黑暗中來陪他，可是這已經成了定局，那麼就一起扶持著走下去吧，互相在污濁中堅守本心就好。
「噓，有人來了。」辻侘救說著，將手機翻過來，正面朝下。綱吉的眼前頓時一黑，雖然屏幕里的世界還是亮著的，但是透過屏幕看到的世界卻變黑了。他正想著要不要關掉屏幕節約手機電量，就聽到了一個女聲：「侘救君！我來探班了！沒有侘救君在的一分一秒都無法忍受！」
綱吉輕咳了一聲，看來這個女孩子就是辻侘救的「她」了？想法還是有相似的地方嘛，他也是。想要和風間在一起，待在手機里，到底還是有不方便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