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難以啟齒

  “嗯……”若有似無的一聲。


  顧熙點頭,睜開眼看著天花板,這不到50個小時裏,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占了一大半,身體軟綿綿的沒勁兒,抿了抿唇,說,“就是覺得太突然了,我媽中風送到醫院那天……我在搶救室外等,都一直沒覺得我媽會有去世的可能……”


  “這種事哪說的準,很多事兒都是應了‘不測’這兩個字。我也一樣經曆過不測,可都挺過來了,開始覺得死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壞心情,現在,就像做了個噩夢,快忘沒了。”隻要,不給她諷刺那事實的機會,她就不會再去在乎。


  可是,有了男朋友之後,多少,會想起那一幕。


  陰影,始終是。


  顧熙的聲音很輕,聽著,有一種被掏空了透支了的感覺,她說,“以前在這個房間裏睡覺,感覺我媽也在對門的那個臥室裏,早上起床能吃到我媽做的早餐那段日子,挺開心的。現在,就這麽沒有了……多奇怪,不習慣。”


  隻有一聲聲歎息。


  人在時,不管怎麽能折磨人,總是有個說話的人,也是不盼著自己媽死的。


  “你有什麽打算?對我哥,左蔚……有什麽想法嗎?”貝蘭小心地問。


  顧熙搖頭,“我能有什麽想法,就是我這心裏不舒服,不是因為他,是因為我媽去世了……這一段兒壓力太大,我有點,緩不過來。喬聞森說,那不是什麽大事……等我身體好了,腹中寶寶穩定了,左蔚會來告訴我?他們兩個,怎麽關係會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如果我不是因為孩子,我想我會使勁辦法逼他說……”


  其實,如果她對左蔚有想法,真有強烈的想法,或是真認為左蔚逼死了母親,且有證據證明是左蔚逼死了母親,那麽,顧熙想,自己是會和他離婚的。


  隻是心裏不曾那麽想,左蔚不是會不顧及她的感受去做不好事情的人。不是會無緣無故保持沉默的人,以前遇到過很多事,如果不是他怕真的失去,都不會選擇沉默。大多數,會兩個人一起商量。


  更大多數,他不言,她不語,相互都存在靈犀。


  “是啊,我陪著你,喬聞森陪著左蔚,這好奇怪……”貝蘭翻身,眼睛看著黑夜裏的被子說,“興許,我哥不說,也是為了你好,別想這件事了,等身體好了在想。”


  “大概吧……”顧熙接著一聲歎息。


  翌日清晨,樂樂來了陪顧熙,貝蘭才離開,已經開始一邊上學一邊參加左蔚給安排的一係列工作和活動。她跟喬聞森一樣,塑造自己本身事業的時間,比臆想戀愛的時間多的多。


  似乎,那都不主要了……


  求之卻不得,不如暫時擱淺。


  時間,會給一切的人和事一個結果,不必急躁。


  貝蘭的午餐是跟左蔚一起吃的,左蔚精神不佳,貝蘭吃了一口東西後,咽下去,問,“聽左薔姐說,你發燒了?”


  左蔚垂首在認真用餐,隻冷冷淡淡地道,“沒事。”


  “不像是……沒事啊。”貝蘭實話實說,卻也不敢問,不敢太多說,趕緊低頭。


  左蔚沒有再說話。


  臉色,非一般不好……


  貝蘭說,顧澤馬上要出國了,林星一家人的出國日期,和顧澤的出國日期完全吻合,林星特意安排的。


  林星對顧熙說,她新買的房子,距離顧澤的學校,非常近。


  其主要目的,林星是想跟顧熙明確表達,顧澤的性格,在學校裏,會很悶,被欺負一定會跟人硬著脾氣打架,在宿舍住得慣嗎?都是國外的人,尤其顧澤性格問題。而且顧澤的外語很一般,雖然這兩個月一直在學習,但還是差。


  不如,就住到她家中。


  差麽,顧熙覺得還好,都是林星的理由……


  林星又說,反正,她和母親二人初到那邊定居,一定孤單,多個人隻是多雙筷子,一點都不麻煩,反而熱鬧。


  林星每次跟顧熙提起顧澤的事情,都打算的可好了,就像心裏裝著打的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草稿而來的一樣。


  林星也以為顧熙這段時間很累,傷心,會放顧澤跟她一起走。


  但是,她算錯了,顧熙就算再怎麽覺得林星是好人,再怎麽熟悉,那也隻是熟悉的無關顧澤的層麵。


  林星會對顧澤很好,人不壞,不是對待仇人敵人,是不會幹出恩將仇報的事情的。但是,感情上,誰知道呢。如果兩個人一旦捅破那層關係,時間一久,或者馬上,會發生變質的可能也說不準。


  情侶分手的概率很高,顧澤這個性子的人,能承受?


  顧熙始終不放心把顧澤完全交到林星手上,那算什麽?到了那邊,兩個人有了實質性的進展,當林星膩了,可以直接放下顧澤,顧澤呢,喜歡一個對他好的人,會執著恒久,怎麽可以,唯一的親人,是她,她不負責擔心誰來替她負責擔心……


  林星打算的的確很好,可是,顧熙跟林星說,年前,左蔚就在法國那邊安排了房子給顧澤居住,環境之類都不錯。


  這樣,還怎麽去林星那?進展可以,但不要處在同一屋簷下。


  日久也許見人心,但日子還不夠久。


  顧熙昨晚跟貝蘭說了這些,她打算,等母親出殯以後,身體養好一點,送顧澤過去,安排妥當,親眼看到弟弟在那邊穩定了,再回來。


  貝蘭跟左蔚說,左蔚沉默了良久,問貝蘭,“她有沒有說,要去多久?”


  “怎麽也得半個月吧。”貝蘭說,“顧澤沒一個人出過遠門,林星是能照顧,但到底和親姐不一樣,那邊很多事兒需要安排,雖然顧熙知道你在那邊都安排好了,唉……就當讓她出去散散心了。”


  早上貝蘭出門,顧熙是知道貝蘭今天有機會見到左蔚本人,左蔚了解後,大抵可猜測出顧熙的意思,是讓貝蘭把話說到他這兒。


  董雅出殯的前一天晚上,左蔚讓吳哥把車開向林星酒吧開在的那條街。


  ***

  年後過完初五,林星的酒吧就在出兌。林星和顧澤一直住在一起,分著睡,顧澤睡在客廳的沙發折疊床上,林星睡在臥室的床上。從董雅住院中風開始就這樣……


  林星掐算著時間,提前下樓等左蔚。


  人下樓後,吳哥開車沒幾分鍾就到了,吳哥下車,讓林星上車,左蔚坐在車後排座,他沒有下車,腿上不舒服,最近幾日,能不站著,就盡量不站,錐心的疼。


  林星自認,左蔚不是那種喜歡隨意聊天的人,找她,必定是有什麽目的,做好了心裏準備,慌張。


  左蔚瞥了林星一眼,唇角動了動,“不用緊張,不是什麽大事。”


  林星還是沒有說話,隻聽著左蔚的意思。


  他說完,林星懂了個大概,左蔚是在跟她表達顧熙一直想對她說的話,關於顧澤這個特殊的男人。


  左蔚對林星坦言,此次去法國,你林星,與顧澤,導致顧熙為你們勞心,林星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四字砸在林星麵前。


  林星在樓下吃了一碗麵……


  看著樓下麵店窗外停著的那輛車,吳哥在裏麵,左蔚上了樓,有話要跟顧澤說。


  林星一直在吃麵,吃的隻剩下湯了,不停地吃,張望外麵。心思都在顧澤和左蔚身上,好奇他們說什麽呢?然後,不知不覺,撐得直不起身了。


  左蔚出來時,直接上了車。


  大概是五十多分鍾左蔚才下來,從林星進來點了麵,到做好麵十幾分鍾,吃了二十幾分鍾,幹坐了十幾分鍾,快湊齊一個小時了。


  左蔚的車離開。


  林星上樓,那個她喜歡的男人支著頭坐在沙發裏,看不清臉色。


  “他跟你說什麽了?”林星坐在沙發上,伸手把顧澤捂著臉的雙手拿開,問他。


  顧澤抬起頭,表情,已經要哭了,林星心慌地不知所措,繼續問他,可是這次,他隻看著林星,很抱歉地看著林星。


  他不想說,難以啟齒……


  他其實,任何事情都聽得明白,想的清楚,隻是,不善表達。


  像往天一樣,林星洗了澡,換了睡衣。


  她側躺在床上,背對著客廳那邊,這棟公寓麵積不大,挺小的,客廳和臥室,隻是隔著一個不隔音的隔斷,她聽見客廳的人還沒休息,又是,在寫日記吧?


  這樣性格的人,有自己的辦法傾訴心裏的事情。


  隻是林星非常好奇,他記載的每日喜怒哀樂,是否曾寫下過關於她和他的點滴?雖然好奇,可從沒動過要解開鎖偷看的念頭。


  蠢蠢欲動,朦朦朧朧,也是一種有愛的美。


  ……


  董雅出殯的日子,天氣倒不太冷,隻是這天飄著大雪,鵝毛一樣大的一片片落下,落到地上,地麵上先是融化了一小層,雪下得急,後來都存住了。


  顧熙穿著淺灰色的呢子大衣,全身無一新鮮顏色,她送母親最後一程。


  董雅的後事操辦的很簡單。


  喬聞森起先問顧熙,用不用通知顧家的親戚,顧熙覺得這得通知,不是小事,告訴到了不失禮,卻不指望誰能來和不來,顧萊那一家,早已悶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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