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舞台上不同的人不同的角色
李迦南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站在一片寒風凜冽的冰原上,看著鋪天蓋地的風雪,然後看到了有一個巨狼般的怪物在不斷得追逐著自己,顯然在夢中的李迦南並沒有平日里那麼大魄力,雖說不至於慘叫流涕,但是逃跑的動作也很慌張,然後他就被那個巨狼抓到了,當作點心般啊嗚一口吞入腹中。
真是慘烈的結局,不知道被拉出來的時候是該多大的一坨。
噩夢驚醒。
李迦南和一般人不一樣,大多數人噩夢驚醒後會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或者茫然得看著四周,彷彿重生穿越了似的,而李迦南則是平靜得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看著天花板,最後坐了起來,迎接新得美好的早晨。
他記得夢中的畫面,也模糊記得那頭巨狼的樣子,如果不出意外,那頭巨狼應該就是他的異獸形態了,至於為什麼自己的異獸形態要把自己一口吃掉,李迦南只能擔憂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他扭過頭去,看向外邊燦爛的陽光,然後有些燥熱得將披在身上的毯子拿開,開始穿衣服。
七月末的蓬萊島是非常忙碌的,頂著盛夏的陽光,除了高枕無憂的新生們外,老學生們都忙著獵取積分,免得因為評價不夠而被送到前線去,所以每個月末尾,武塔的學生都會很忙碌,同時也代表著三號島和四號島為主的異獸們要遭殃了。
武者要去前線參加戰鬥,這是強制規定,唯一可以躲開這個規矩的就是武者之塔,只要學分足夠,一年大部分時間是不需要去前線沒日沒夜的廝殺戰鬥,對於不喜歡戰鬥的武者而言,彷彿是唯一的路徑。
前段日子李迦南在武塔論壇上聽說了,貌似有個前輩學長痛哭流涕的不願意去前線參加可怕的戰鬥,系統評價又不夠高,最後被逼著送過去了,後來死在了前線,屍骨無存。
武者天賦是天生的,每一個武者都是烏托邦的英雄,所以他們都有著為鳥籠烏托邦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務——而義務,往往都是強制的。
儘管烏托邦的洗腦教育讓每一個武者都成為了願意戰死沙場的熱血青年,可是依然會有很多人恐懼戰鬥,恐懼廝殺,恐懼異獸——憑什麼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可以安逸的生活在烏托邦內的城市中,而我偏偏要去拚命?
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胸懷寬闊,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他們更加願意捨棄自己的武者天賦,換來安寧的生活。此乃人之常情。
武塔的學生已經算好的了,起碼一年大部分時候是不需要上前線的,而是作為人類未來的尖端力量來培養。
至於那些沒有入武者之塔的武館學生,現在,恐怕已經在這個最適合談戀愛,玩遊戲,放肆青春的十七八歲里,手持合金大刀和可怕的異獸們戰做了一團,用自己的人生謳歌著全人類,被異獸撕去手腳,捏碎頭顱,戰死,最後僅僅是在陣亡名單里被人提及一二,不會被大部分人記得。
絕大多數人不是陳秋河,不是劍聖朱明文,不是雷電尊者司徒秋人,他們都是舞台上最不起眼的群眾演員,滿臉粗劣如煤灰般的妝容,該死的時候沖在最前面,該拿榮譽的時候給別人當墊腳石,自始自終,都不會有人注意,哪怕他們擔任了一個故事中最為重要的基石角色。
沒有人會記得你們這些配角的,我也一樣,我們都一樣。李迦南想著,望向宿舍區花園小道,看著那些匆忙向著編號島趕去的學長們,心中默念「願你們好運。」
……
……
寒客曾經對薛白舟憤怒得痛斥過她對於夏天是多麼的厭惡,無論是蓬萊島的夏日還是烏托邦內盛夏中的城市,都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隨時被放在微波爐中加熱熏烤的香腸一樣,然而她就常常在薛白舟的無奈的目光中,將室內的冷空調開到人類能夠接受的極限低溫下面,「真是熱死我啦」,然後把白粥凍得直哆嗦。
武者之中一些天賦出眾的人天生就會帶著一些古怪的屬性,比如寒客的寒霜真氣,或者是雷鳴的雷電真氣,這種人出現的幾率在武者中算百里挑一,非常罕見,今年武塔新生更是一個都沒有。
受到這些真氣屬性的影響,武者的體質會因此而改變,所以寒客天生好冷怕熱,在來蓬萊島之前,她就喜歡在夏天的時候窩在那些冷氣開得非常足得商場里逛街,並且在準備離開商場冷氣範圍的時候會駐足猶豫很久。
所以,在這個難得的雨後清涼的夏夜裡,寒客依然會把別墅里的冷氣開得比南北兩極的溫度還要低,足夠讓任何一個穿著短袖夏裝走進來的人像個受驚的袋鼠一樣蹦跳出去。
別墅里一片漆黑,寒客的卧室房門關著,她一個人躺在床鋪上,窗邊的電腦桌上有顯示器散發出瑩瑩藍光,成為了這個黑暗房間內唯一的光源。
外界的星光與月華順著沒有拉上窗帘的窗戶鑽入了屋中,在地板上披散開來,像是一層秋霜。
寒客窩在被子里,半眯著眼看著手機屏幕上來回閃爍的資訊新聞,像一隻心情愜意在打盹得小兔子,伴隨著她兩根纖細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手機屏上來回滑動,無數圖片和文字像是膠捲一樣滾過她的眼前,有的內容能夠讓她露出微笑,也有的內容會讓她心生無語。
怎麼一天到晚就知道抱著手機刷刷刷?寒客在心中埋怨著自己,依依不捨的放下手機,爬出被窩,正準備打坐修鍊一番,電話卻響了起來。
嘟——嘟——
電話鈴是系統自帶的呆板鈴聲,寒客聽到電話鈴聲怔了怔,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給她打過電話了。
她低下頭,神色微微一變,但是最終還是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她沉默了一會兒,「我是寒客。」
電話的那一邊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沉穩有力,語氣中透露出對方應該久居高位,不是一般人,比如是政壇高官軍方大佬什麼的。
「是……是這樣嗎……」
「好的……我明白了,可是……」
「沒什麼。」
「沒有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這些話,寒客彷彿虛脫了一般,依靠著牆壁站在那裡,黑暗中她的美眸中沒有絲毫神采,像是被人挖去了眼球,一片漆黑,恐怖而凄美,容易讓人聯想到那些生前容貌美艷的可怕女鬼。
從來沒有人能夠在寒客身上看到這種低人一等的姿態,在薛白舟以及李迦南甚至是費教授的眼中,這個喜歡穿著黑色西服套裙,臉上帶著有巴掌大的黑色墨鏡,腳下永遠穿著可怕的14cm殺人高跟鞋的冰山美人,是屬於那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時候都能夠發出對世界譏諷不屑冷笑聲的女神——經病,是能夠面對一群變態暴露狂時候面不改色得嘲諷對方「真小」的女怪物。
如果薛白舟在這裡,一定能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寒客臉上那種恐怖的神色逐漸收斂了下去,那些眼底的掙扎和猶豫也逐漸淡化,她坐到了電腦前方,靜靜得看著顯示器上空無一物的乾淨桌面,單手托腮,像是某個著名雕塑「沉思者」。
桌面壁紙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笑容甜美的,已經死去了的少女,少女的笑容是那樣的漂亮,就像她柔軟暖和的音色,還有她古靈精怪的可愛性格,這些元素揉合起來,把這個姑娘變成了大部分時候只會在動畫漫畫里出現的討人喜歡的美少女。
寒客杵著腦袋看著桌面,怔怔出神。
「嘀嘀嘀」電腦音響中的提示音打碎了寧靜。
這是郵件發來的聲音,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她沒什麼反應,單手托腮,雙目無神,像是一個從一萬年前穿越過來的原始人,坐在那裡思考著我從哪裡來,我在哪兒,我要往哪裡去這類哲學問題。
黑暗的卧室中,什麼聲音都沒有,靜悄悄一片,除了那不斷回蕩的郵件提示。
嘀嘀嘀……
嘀嘀嘀……
嘀嘀嘀……
提示音不斷回蕩,不停破壞著死寂無聲的氣氛。
聽著,像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