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幽綠的眼瞳

  當李轅重新穿戴好一套新的黑色禮服，乘坐著黑色的豪華轎車，繞過那些被兩頭異獸摧毀過的街道，然後在無數哭爹喊娘的聲音中回到嫩江路的威海大學門口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這個夜晚恐怕是自鳥籠烏托邦正式成立之後最讓烏托邦市民們難以忘懷的一個夜晚了，半年前的潯陽市異獸事件與此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就像是手榴彈和原子彈的區別一樣，根本沒有可比性。


  重新恢復了優雅，淡然，邪魅儀態的李轅強忍著疲倦返回學校的時候，看門的老大爺沒有第一時間盤問他到底幹什麼去了，而是滿臉興奮得問道：「小夥子，聽說市區里出現異獸了，還路過了嫩江路，你瞧見了沒有？」


  「很抱歉讓大爺您失望了，並沒有。」李轅笑呵呵得說著，「如果真見到了，那我現在估計得到醫院裡躺著了。」


  「嗨，這麼刺激的事情，躺一次也不虧啊。」老大爺似乎很激動，「老頭我年輕的時候就想著親眼見識見識那些比大象的都高大的怪獸，可惜沒那個天賦，這一次居然有異獸路過了嫩江路，沒親眼見到真是遺憾啊……」


  李轅聳聳肩，繞過了這位猶自興奮的門衛大爺，然後在凌晨黯淡的路燈光中漫步在大學校園內，晶瑩的白色雪花落在他黑西裝的肩膀上，融化成一灘深色的痕迹。


  平日里威海大學的凌晨時分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只是今夜的事情鬧得太大，許多宿舍都亮起了燈，一些男生女生似乎有翻牆出去的意圖，大概也是想要一睹傳說中的異獸——那種東西距離這些活在青春愛情電視劇里的年輕人們太過遙遠，不可避免得激發了他們好奇心與蠢蠢欲動的作死慾望。


  冬日的清晨會起霧，所以當李轅看到那些迷濛的白霧緩緩升騰，然後將他籠罩的時候，他並沒有多想。


  直到那些霧氣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濃郁，幾乎將他身邊的世界幾乎染成純粹單調的白色之後，他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駐足原地，冰冷的黑色眼瞳中逐漸覆蓋了一層猩紅色，雖然在校園裡切換異獸形態是最糟糕的選項，可一旦苗頭不對，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異獸化。


  朦朧的白色霧氣像一大團一大團純白柔軟的棉花糖，或者是無數輕柔得天鵝絨，李轅深吸一口氣，體內的能量順著他的指尖附著在他的手掌表面。


  他像是拳擊選手一樣向前剛猛得打出一記直拳，然而事實上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白茫茫的霧氣依然繚繞在他身邊，讓他這個沒有任何效果的姿勢看起來有一些尷尬。


  「誰？」李轅平靜的問道，面孔無悲無喜，在遭逢這些意外狀況的時候，他的臉上就彷彿會出現一個冰冷的面具，將情緒全部隱藏在內心深處，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假人——在這方面，他和李迦南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霧氣分散開來，一個穿著白色絲絨長裙的美麗女子走了進來，她的面孔妖而不媚，明明像是一個勾魂奪魄的狐狸精，卻偏偏還籠罩著一種類似於宗教聖女一樣的聖潔味道，很容易勾引起男人的褻瀆欲，腰肢纖細得完美符合網路上紅極一時的「a4腰」。


  她豐腴的胸前抱著一個可愛的白色狐狸玩偶，讓她在妖媚聖潔兩種氣質中多了第三股小家碧玉一樣的感覺。


  怎樣的女人可以把妖媚，聖潔，純真三種感覺完美得融合在一起？

  李轅望著她，有些意外：「鹿茗衡？」


  鹿茗衡冰冷得看著他，惡狠狠得樣子並不會讓人覺得可怕，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發怒得小狐狸，她懷裡的白狐玩偶眼睛的部位正發出幽幽的綠光，就像是被惡靈附身了一樣，隨時可能從她懷裡爬出來自己逃走。


  李轅的眼睛眯了起來，狹長得黑色眼眸里全部都是詭異的神色，他望著詭異程度不下於他的鹿茗衡，問道：「這算鬼上身嗎？」


  「鬼你個頭。」鹿茗衡用警告的目光望著他，「我勸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油嘴滑舌，不然你可以試試看激怒我的後果。」


  「好吧。」李轅攤了攤手，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微笑，「有什麼事？」


  「我警告你，不要把樓瀾卷到你那些危險的事情里去。」鹿茗衡漂亮的瞳子裡面全是幽綠色的光，如同奇幻電影里那些骷髏兵眼眶裡的鬼火，「不然，我就殺了你。」


  「怎麼，我和她的事情，礙著你了？」李轅挑了挑眉毛，戲謔道，「你該不會是個百合吧，喜歡上她了？那可不行啊，她可是我的女朋友，你這樣我會吃醋的。」


  「得了吧，老娘在床上把那些男人玩弄於掌心的時候，你毛都沒長齊呢，一個處男，也在老娘面前得瑟。」此刻的鹿茗衡完全沒有威海大學女神那種清麗出塵的氣質，就像一個上了年紀對男歡女愛不屑一顧的阿姨，眼睛里全是鄙夷。


  這番話的精神傷害十分出眾，李轅被噎得翻了個白眼，問道：「那你的理由是……？」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在意她，就這麼簡單。」鹿茗衡忽然靠近了過來，纖細素白的小手用力揪住了李轅的衣領，彷彿是那些在小學門口專門勒索保護費的小混混，「你要是敢讓她受傷，我就能讓你沒命。」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不會讓她受傷，你放心，她對我真的很重要，這是真的。」


  李轅在心中暗暗補了一句——「當然，這是從利用價值的角度上來考慮。」


  「而且……」李轅眼中的猩紅色逐漸濃郁，好像他下一秒就會變成古裝劇里雙目血紅走火入魔的大魔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無人能擋，「你要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無知。」鹿茗衡嘲笑著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後李轅就感覺彷彿有無形得力量入侵了自己的腦海，他的意識就像是被幾千米高的海嘯衝擊過，然後再被幾萬枚導彈來回轟炸過一邊，幾乎要昏厥過去。


  「精神力攻擊？」李轅的心中浮現出這句話，然後他半跪在地上，氣喘吁吁，白皙的皮膚蒼白得像是一個瀕死的吸血鬼。


  鹿茗衡滿臉嘲諷的笑著：「你很不服氣？」


  「服氣，我認輸。」重新恢復意識的李轅乾脆利落得舉起雙手投降，一點不拖泥帶水，顯然很有當逃兵降卒的潛力，他深深得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些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這樣理性的人可不會為了男人的面子去做什麼無意義的抵抗——這一點，和李迦南也是完美重合。


  「你明白就好，好自為之。」鹿茗衡揮揮手，散去了四周那些白色的霧氣，露出了黑暗的夜空與不遠處校內路燈的燈光。


  她頭也不回的離去，連同她懷裡那個眼睛里冒綠光，容易讓人聯想起不懷好意黃鼠狼的狐狸玩偶。


  李轅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些衣冠，重新恢復了自己優雅的姿態，彷彿剛剛那個光速投降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別人。


  他看著鹿茗衡妖嬈的背影，咧嘴一笑，笑得很好看。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