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這是我對她的補償
不知什麼時候，李迦南感覺到限制住自己力量的那些虛弱感消失了，於是他切換回了人類形態，好說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內心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當然在切換回來之後，他就變成了一個一絲不掛的裸男。
好在真實身份為海蛇皇的小女孩對他的肉體並不感興趣，更何況李迦南也不覺得異獸會因為看到人類的裸體而覺得有什麼害羞和尷尬。
當然，這位海洋中的霸主畢竟還是以人類形象出鏡，而且是以年幼的小女孩形象，這或多或少讓李迦南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看著眼前這棵讓任何一個生命都會發自靈魂的顫慄的大樹，聯想起了山海經中的建木，眼前這棵不斷得釋放出綠瑩瑩光澤，把無邊生命氣息撒播出去的通天古木，是遠比任何電影大片特效，遠比海蛇皇本體還有具有無數倍衝擊力的東西。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全宇宙的文明種族都迫切得想要得到生命方程式——這玩意就算圈起來當展覽品收費，也能帶來不菲的收入，整個銀河系的外星人都不介意掏腰包前來瞻仰一番，李迦南覺得自己有一種親眼目睹了上帝的感覺，甚至有頂禮膜拜的衝動。
事實上對於宇宙中任何一個生命而言，生命方程式就是創造一切的上帝。
樹影婆娑，並沒有後續，李迦南深呼吸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然後他扭頭看了一眼也在盯著這棵樹看的海蛇皇，試探著問道：「這就是生命方程式嗎？」
「是生命古木。」出人意料的，小女孩冷冰冰得回了他一句。
這讓李迦南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如果過他必死無疑，那麼海蛇皇顯然沒必要把他帶到這裡來，而且還給他解釋這一句，如此看來，一切都還有轉機。
「生命古木？」確定了自己的安全，李迦南繼續詢問道，「不是生命方程式？」
「生命方程式是生命祖樹，生命古木是生命祖樹上一根樹枝重新衍化而成。」女孩說道，雖然依舊冷著一張死人臉，但是李迦南已經徹底放鬆了過來。
李迦南明白了，地球上的生命方程式並不是生命方程式的本體「生命祖樹」，而是生命祖樹的一棵樹枝，當然即便是生命祖樹的一棵樹枝，也非同凡響，是絕對超出任何宇宙法則的神物。
「地球上的物種演變，都是因為生命古木的原因嗎？」李迦南問道。
小女孩點了點頭：「樹神大人開啟了地球生命的進化。」
李迦南算明白了，地球上開啟黑暗時代的罪魁禍首大概就是眼前這棵生命古木，因為它的存在，地球上出現了異獸，在風雨飄搖中將絕大部分地球人滅絕在自己的星球上——如果這件事情捅出去，生命古木大概會被憤怒的地球人槍殺，或者用原子彈轟炸也行。
「那麼，帶我來這裡的原因是？」李迦南深吸一口氣問道，他覺得總不是帶自己來看一眼就完了。
「樹神大人選擇你成為新的守護者。」女孩望著他，那種目光讓李迦南覺得她在說「你敢不同意就去死吧」。
「榮幸之至。」李迦南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守護者是什麼？為什麼選我？」
「守護者就是守護樹神大人的存在，會被樹神大人親手改造成最強大的戰鬥生命，擁有可怕的力量與壽命。」她輕輕說道。
她的目光落在了生命古木身上，似乎在凝視著什麼，李迦南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後他看到了生命古木樹皮上那一層人形輪廓的突起。
之前李迦南也注意到了那一個木疙瘩，應該是人類女性的模樣，可他無法猜測出那到底是什麼，只是覺得有些熟悉，現在他仔細看過去，發現那一層人形輪廓似乎開始顫動了起來。
「那是什麼？」李迦南問道。
「是樹神大人的人類軀體，馬上就要蘇醒了。」海蛇皇的眸光閃爍不停，情緒罕見得有一些激動，就像是看到自己偶像要登場的追星小女生，而李迦南聽到他的話，也怔了怔，有點緊張。
他凝視著那一層樹皮表面的人形輪廓，看著那些深褐色的樹皮像鵝毛般緩緩零落下來，露出隱藏在樹皮下邊那一具光潔白皙的人體之後，他呆在了原地。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他望著那個從樹上緩緩飄落下來，渾身上下不著寸縷的女子，看著她那一頭讓人熟悉的流金秀髮，看著她那張讓人熟悉的臉，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正在被無數雙手揉捏著，幾乎要喘不過去來，他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塞西莉亞？」他喘息著問道，他看著她漂亮的藍眼睛，一貫冰冷機械的理性思維似乎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氣球，針扎一下就會炸裂開來，四分五裂，血肉橫飛，連帶著腦漿一起。
「塞西莉亞」的神色很寧靜，她就這樣光著身子站在李迦南的面前，沒有像他記憶中那樣羞澀的遮掩身體，也沒有臉頰緋紅，她平靜的望著他，說道：「我是生命古木的意識載體，你可以稱呼我為樹神。」
李迦南愣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始終沒有說話，四周那些從生命古木中飄出來的綠色晶瑩在他的身邊一閃一閃的，像一片海，也像一片星空，他緘默不語，在這片綠色的星辰大海里。
樹神平靜的望著他，說道：「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你記憶中那個名叫『塞西莉亞』的女孩子，她是我選擇的載體，因為她有著完全純凈的靈魂，她的意識中沒有任何邪念，很適合我剛剛誕生的意識入駐。」
李迦南沒有說話，他的神色有些許的落寞，這是他作為nhu首腦，很久很久沒有展露過的神色了。
「那塞西莉亞呢？」他輕輕問道。
「作為我的意識載體，她的精神已經完全被我吞噬，與我合二為一，作為對她的補償，我選擇了她記憶中一個非常讓她在意的人，也就是你，來成為我的守護者。」樹神說道。
李迦南聽著她的話，心中有些荒謬，他現在的思維混亂一片，就像是被人倒進了一團漿糊，幾乎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站在原地，望著眼前佔據了塞西莉亞身體的樹神，而樹神也平靜的望著他，兩個赤裸的男女就這樣平靜得對視著，彷彿可以一直這樣含情脈脈到天崩地裂。
「那塞西莉亞呢？」他第二遍問出了這句話。
「精神磨滅，很抱歉以我的能力已經沒有辦法再將她復原了，她已經和我的精神融為一體，不過我的思維不會以她為主導，這你懂吧。」樹神有些歉意的說道，「在我意識誕生之初，我並不知道精神磨滅對一個生命來說是怎樣殘酷的事情，所以我選擇了這種方式。我的狀態還很弱，比起改造一個生命，直接創造一個生命要費力得多，為了節約自己的力量，我選擇直接佔據塞西莉亞的身體，再進行改造，這會輕鬆很多。」
李迦南沒有說話。
「後來我剛剛誕生的意識在吞噬了塞西莉亞的記憶之後，我才清楚了這一切，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於是我希望能夠補償她，剛剛好你出現了。在塞西莉亞的記憶中，你佔據了很重要的一個位置，於是我決定讓你成為我的守護者。」
樹神的語氣很真摯。
李迦南聽著卻很不是滋味，他的心中湧現出很多複雜的情緒，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麼很多人會在自己親人的葬禮上那樣痛哭流涕，妝花了的臉上混雜著一團團鼻涕眼淚，他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他以前無法讓這種感覺感同身受，但是現在，他隱約明白了一些。
那種刺痛感像無數根針刺入了他的心臟，哪怕他有著劍也刺不穿的鐵石心腸，也會忍不住的有痛苦感。
一年前，在那個夜晚，滿頭漂亮金髮的塞西莉亞站在路燈光下面，面孔精緻的像瓷娃娃一樣，美得像個仙女。她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好長，然後一鞠躬「你好，李迦南同學，我叫塞西莉亞，請多多關照！」，說完，她掉頭就跑。
所有回憶全部變成了回憶錄上的一張張相片，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手輕輕翻閱著，而最新的那一張照片上，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已經不會露出那個靦腆拘謹的笑，也不會再結結巴巴的和陌生人說話了。
李迦南的心情很沉重，他發現自己不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機器人，他也會感到些許的悲傷，也會覺得喉嚨里哽咽著難受，他的腦海一片蒼涼灰色，像是陰天那些鉛灰色的烏雲。
「行。」李迦南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用沙啞的音色說道，「我願意成為你的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