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這是我代表全人類對你處刑
在一年前，李迦南在武塔被寒客從鐵索橋上推下去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會像一個不可匹敵的殺戮之神一樣，站在高高的天上，沐浴著頭頂璀璨的星辰輝光，在銀粉般的月輝下面，開始一場整個地球最強和第二強生命的殊死搏鬥。
雖然他並不是那個代表地球生命極限的赤瞳狼王，他有很大的可能死無全屍，但是他心中卻詭異的沒有任何恐懼感，或許是經歷過太多的東西，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就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他就像自己的弟弟李轅一樣對死亡毫無感覺，他甚至在戰鬥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與赤瞳狼王同歸於盡的準備。
李迦南的身體表面籠罩著一層銀色的能量，這些能量像是厚實的烏龜殼將他保護在裡面，他在夜空中閃閃發光，彷彿是一顆降臨到人間的太白金星。
對面的赤瞳狼王身邊同樣也散發出了一樣的銀色能量，即便李迦南的基因發生了變異，又經過了樹神的改造，最本質的那一部分依然存在著，構成了李迦南強大的基礎，所以赤瞳狼王和李迦南的能量在本質上幾乎一樣。
可又有所不同，他頭上的兩根金角讓他能夠在一瞬間爆發出比赤瞳狼王更強的力量，這也是他唯一強於對方的地方，是李迦南與他兩敗俱傷唯一的自信所在。
他們像兩顆撞擊在一起的彗星，在稀薄的大氣層中高速對撞了起來，他們彷彿是兩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反覆的衝撞，再分開，再衝撞，再分開，他們重複著這個過程，等待著對方的精疲力盡。
無數白色的氣旋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出去，如果有人在太空中看向此刻的地球，會發下亞洲東邊上空那一片白色的雲層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這片漩渦瘋狂的擴散著，幾乎要將整個歐亞大陸連同太平洋一起波及在裡面。
這是這顆星球上最強的兩個生命的廝殺，他們都迫切的要殺死對方，給這一段簡短而跌宕起伏的故事畫上一個優雅的句號。
在後世的很多年內，這場廝殺都會成為全人類不願提及的話題，並且很快登上歷史書的課本，日期被可憐的初中生們反覆背誦，並且成為重點考題。
在史書上當然不會出現李迦南和赤瞳狼王的名字，這會成為歷史書上最重要的一個大謎團，除了那個時代的少數人外，在後世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記載，最終被歷史車輪緩緩碾碎，會有人去好奇，可後人無法再找尋到那個被掩埋的真相。
戰鬥中，李迦南理所當然的落入下風，而赤瞳狼王並不能佔得多少便宜，但是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嘯聲，又多了一個加入戰團的第三者。
這第三個加入戰鬥的生命有著遮天蔽日的巨大身體，它彷彿是一座在天空中飛翔的金色島嶼，它是五大王獸中僅次於赤瞳狼王的金翅大鵬，它的出現，讓李迦南很意外，也讓赤瞳狼王感到了憤怒。
「躲了我這麼多年，現在終於有勇氣出來了嗎？」赤瞳狼王看著金翅大鵬彷彿由金水澆鑄而成的燦爛鳥羽，語氣中罕見的出現了憤怒。
李迦南的實力暴增，是他計劃中的一個意外，但是依然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而擁有18000能量值的金翅大鵬，則讓他忽然覺得局面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
金翅大鵬冰冷犀利的眼睛看著赤瞳狼王，它沒有回答，但是用行動表示了它的意圖，李迦南意外著看著這個忽然出現的幫手，他微笑了起來，就像是絕望的淺灰色烏雲里忽然落下了一縷淡金色的陽光。
金翅大鵬不是生命古木的守護者，平心而論，也許金翅大鵬才應該算作是地球上的最強生命。
不同李迦南，金翅大鵬與赤瞳狼王的仇怨已經持續了一個黑暗時代，它會前來助陣，是意外，也是理所當然。
李迦南衝到了赤瞳狼王的正面出拳，他的拳頭在一瞬間揮出了幾千下，幾千個拳影從四面八方將赤瞳狼王的正面完全籠罩。
與此同時金翅大鵬的口中噴出了一片刺目的流金，金色的能量像一條黃金融化后形成的長河橫掛天空，將赤瞳狼王的退路全部封鎖。
在這一片能量爆發的潮汐中，響起了赤瞳狼王憤怒的吼叫聲，像是水面漣漪一樣的波紋在這個夜晚中不斷的出現在威海市的天空中，人們茫然又恐懼的抬起頭，用敬畏鬼神的目光看著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波紋，不知是不是錯覺，黑夜中，他們隱約聽到了有人在憤怒的嘶吼。
李迦南在高頻率的搏殺中逐漸失去了意識，他的視線緩緩模糊了起來，他最後的記憶里，只有自己機械般彷彿出拳和格擋的畫面，那些畫面在他昏迷之後依然像錄影帶一樣在眼前彷彿重播，他不清楚最後的結果如何，但是他隱約覺得，自己應該是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
……
當李迦南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張熟悉的俏臉，美麗，熟悉卻又陌生。
這張漂亮的面孔後邊，是無盡綠意組成的晶瑩光點，這些光點浮動在生命古木的四周，組成了這一片亘古不變的綠色星河。
「塞西莉亞……不，樹神。」當他意識到自己頭枕在樹神的雙膝上的時候，他試圖挪動一下自己的身體，只是他發現自己像是一個被折斷了所有四肢的玩具一樣，渾身劇痛，根本動彈不得，體內的力量也徹底告竭，就算是一個普通人現在都能把他拎起來一頓毆打。
他感覺自己這個樣子似乎已經離死不遠了。
「別亂動。」妮娜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海蛇皇的聲音很冰冷，但這一刻聽起來還是讓人有一些溫暖的，李迦南被樹神以公主抱的姿勢很抱起來，看起來像一個母親懷裡抱著一個大孩子。
「赤瞳狼王呢？」李迦南問道。
「和金翅大鵬同歸於盡了。」妮娜說道。
「這樣嗎？」李迦南有些吃驚。
「我現在要再給你治療一番。」樹神說著，抱著李迦南沿著生命古木的樹根向上走去，巨大的樹榦上出現了許多綠色的光點，像一顆顆閃爍著綠光的螢火，緊隨其後的是樹神抱著李迦南化作一抹綠光，融入了生命古木的樹心內，消失無蹤。
彷彿是回到了母親的襁褓之中，李迦南的心中湧起了一股昏沉的睡意，這種舒適的感覺很熟悉，半年前第一次接受改造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觸覺，只是那時候自己被塞西莉亞的事情弄的心中一片哀涼，沒有認真去體味，而現在的感覺，就像一個運動回來肌肉酸痛的人趴在沙發上讓兩個手法獨到的美女來做全身按摩一樣。
只是不知從何而來，他的心中依然留存著一些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來得毫無預兆，如同野獸在山洪暴發前會本能的有警覺一樣，他覺得即將要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沉沉睡去，意識再次陷入模糊，他覺得夢境中有一雙輕柔的手在撫摸自己的臉頰，比慈愛的母親還要溫柔。
他想起了那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里塞西莉亞成為了自己可愛的妻子，溫柔體貼，每天早上出發的時候會輕吻他的臉道別，每天晚上會準備好精緻的飯菜等候他下班回家，這樣的夢境哪怕持續一百年似乎也沒有關係。
夢境里，他相信這種感覺是塞西莉亞的手在摩挲自己臉。
……
……
「陳秋河？」妮娜冰冷的看著出現在地下空間的這個儒雅的中年男子，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手執名劍守喪車的陳秋河神色淡然，他望著眼前這棵讓每一個生命發自本能的想要頂禮膜拜的生命古木，淡淡的問道：「這就是當初那顆隕石里藏著的東西？」
「你一直尾隨在我的身後？」妮娜的聲音更加冰冷，她的語調讓人毫不懷疑她是見血封喉的女殺手，隨時會出手將眼前人的生命剝奪。
擁有15000能量值的陳秋河始終沒有看一眼這個五大王獸之一的海蛇皇，他就像是一個第一次來到城市裡的鄉下人，對著生命古木巨大的樹葉與根莖嘖嘖讚歎著，他是一個來博物館欣賞藝術品的遊客，隨時隨地可能掏出自己的照相機按下快門，而在他眼中，海蛇皇妮娜和街邊被風出過的塑料袋一樣，根本不值得給予任何一個眼神。
「這就是全人類黑暗時代的罪魁禍首啊。」他的語氣低沉了下來，喃喃自語，「整整80億人死去的黑暗時代，就是這個東西帶來的？」
妮娜從他的語調中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她警惕了起來，問道：「你想做什麼？」
陳秋河緩緩舉起了自己的胳膊，他的手上握著那柄守喪車，看起來彷彿一個正準備暴烈出手的劍客武士，隨著他的動作，無數能量潮汐在地下空間中像浪花一樣翻騰不息，空氣中壓抑著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妮娜憤怒了起來，她猜到了陳秋河的意圖，她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會幹脆利落的毀掉生命古木！
無數毒液從她身邊的空氣中憑空凝聚出來，一團一團的如同無數紫色的肥皂泡，這些毒液像滅火器中噴出的泡沫一樣一股腦兒飛向了陳秋河，企圖把他殺死。
陳秋河看著這些紫色的毒液泡沫，神色淡漠，沒有多餘的情緒，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他出劍。
守喪車在空中劃出了一個銀亮的弧線，緊接著霸烈無比的劍氣就從他的身後捲起，化作一條條高速旋轉的龍捲風，發出嗚嗚嗚的可怕風聲，然後席捲向妮娜，或者說席捲向她身後的生命古木。
「數十億無辜者的死亡，總需要誰來付出點代價，不然他們的死未免也太兒戲了。」
陳秋河冷漠的看著眼前的生命古木，這個在無數宇宙文明中被視作瑰寶，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得到的生命古木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身上掛著數十億人命的殺人犯，無論你是人還是別的東西，既然釀成了這樣的後果，總不能不付出代價。
在第三劍落下之後，海蛇皇顯出了本體，她渾身上下的蛇皮都被撕裂出一條又一條鮮紅的口子，她口中噴出的毒液和奮力的尾鞭就像是小孩子對大人動手動腳一樣，是純粹的無用功，雖然是五大王獸之一，她在陳秋河的面前卻和普通的異獸沒有什麼差別。她是一個被隨意蹂躪的玩具。
當第九劍落下的時候，海蛇皇嘶鳴著癱軟在了地上，生機逐漸潰散。
這九劍，陳秋河全部都是向著生命古木斬去的，而海蛇皇替生命古木攔住了這九劍，卻無法讓陳秋河的冷漠神情有任何鬆動。
只是第十劍，他沒有再向生命古木斬去，而是刺入了妮娜的體內。
「能拚死去守護某樣東西，值得我認真的出劍。」陳秋河說著，將海蛇皇碩大的頭顱斬了下來。
刺眼的鮮血從妮娜斷裂的脖頸出噴涌著，是一片血色噴泉，流淌的蛇血泊泊流淌著，幾乎可以形成一片血紅的湖泊，腥稠粘膩，與此同時，妮娜抽搐的巨大身體也終於停止了掙扎，變成僵硬的屍體。
地下空間的一切歸於平靜，空氣中綠色的螢火似乎感覺到了某些可怕的東西，畏畏縮縮得躲在了生命古木枝葉的角落中，這些恐懼不安的小精靈們逃避著陳秋河所在的那片區域，它們聚攏在一起，顫抖著，像一片此起彼伏的綠色海潮。
陳秋河站在生命古木的前方，看著這棵讓人能夠真切感受到自身渺小的龐大古樹，他站在樹根上，就像一個螞蟻看到了一株十幾個人類合抱都無法手拉手的老樹，他沉默著，似乎在發獃。
在這裡，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這不僅僅是因為體積大小差異而產生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他是陳秋河，他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他知道眼前這棵樹內蘊含著多麼讓人渴望渴求的生命力，這棵樹就像一個沒有上鎖的寶藏庫，裡面的每一個金銀財寶都閃閃發光，沒有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所有人在看到那些財富的一瞬間都會忍不住淪陷其中，變成墮落的魔鬼。
只要點頭，就能立即獲得龐大而可怕的力量，只要自己放過它，它就會立即給予自己衝破星球束縛的力量，就能讓自己變成叱詫星河的最強者，困擾自己多年的瓶頸將頃刻間化為烏有。
陳秋河清晰得感受到了這棵樹傳遞給自己的信息，它就像一個魔鬼一樣試圖用無窮的力量來蠱惑他，而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力量是最無法拒絕的東西，比金錢，權力，女人更加難拒絕了幾百幾千倍。
可是自己真的能夠接受嗎？成為這棵樹的守護者，獲得力量？
陳秋河的眼前出現了很多張面孔，那是把他視作偶像，永遠擁戴他的普通民眾，很多年前，人們平靜而安寧的生活在這顆星球上，只是忽然在某一天，這個和平寧靜的世界忽然就被打破了，他們被天崩地裂的岩漿和海嘯吞噬在災禍中，他們掙扎著被突然出現的巨獸撕成碎片，他們在冬日裡蜷縮在城市廢墟中饑寒交迫的等待死亡，然後陳秋河眼中的光芒熄滅了下來，就像恆星的壽命到了極限一樣，燃燒殆盡，變成了宇宙中一顆白矮星，然後再變成中子星，最後演化成吞沒了一切的黑洞。
「這是我代表全人類，對你處刑。」他說著，向生命古木斬了一劍。
……
……
當陳秋河離開地下空間的時候，這裡已經黯淡無光，原本璀璨的綠色晶瑩現在幾乎消散無蹤，偶爾有一兩團綠色的螢火，也迅速得寂滅，猶如被人剝奪了靈魂。
這裡變成了一片黯淡的地下空間，雖然依然有著些許的光亮，雖然依然沒有海水倒灌下來，可是這裡的生機已經徹底泯滅了乾淨。
枝繁葉茂的生命古木變成了一棵依然龐大，依然震撼靈魂的巨大焦木，就像是山頭上被閃電劈中的焦木一樣，漆黑一片，只是被閃電劈中的朽木有可能會重獲新生，而這一棵巨大焦木卻徹底的生機全無，再也沒有春風又綠的可能。
這裡是一切的開始，也是一切終結的末章，人類的黑暗時代因為它的出現而降臨，同樣也因為它化為灰燼而逐漸結束，新的人類世界會緩緩復甦成過去的模樣，那會是一個欣欣向榮，沒有人流血和哭泣的新時代，那個時代嶄新得誕生，像一個初生的嬰兒。
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為了慶祝它的誕生，而在這顆星球上埋葬了多少屍骨，那是幾百個漫漫長夜都說不完的故事，每一個平凡的生命都是故事中的主角。
或許在幾百年幾千年後，會有人在海底探險的時候無疑中發現這個古老的地下空間，發現這一棵化為灰燼的黑色焦木，然後引起軒然大波，成為無數史學家爭相研究的對象，可是那個百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有怎樣扣人心弦，泣血哀鳴的故事，都不會人能夠真正的發掘出來。那些經歷會被掩埋在地下深處，是一片被塵封的歲月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