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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兵戈起。

  二月既至,一切有條不紊,一如所願。


  晉國的皇帝沒動,北地的靖王卻按捺不住了。這一回的蒼生塗炭,她可是不能插手的。


  不知道此刻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春閨夢中人戰死沙場。


  這些她不當考慮,她當考慮的是,兵戈一起,妖魔滋生!


  戰場十人九死,一將功成萬骨枯。而瘟疫與死亡纏繞的地方必有妖邪。


  不一定是妖獸,妖獸是化萬物有靈而生的。


  簡單來說,神獸有高等有低等,還有一種不入流的,就像膠東路上的狗妖,一開始只是家狗而已。


  妖界的大部分構成除了積世的妖族,還有一些零散在外,經過日精月華自有神智的妖物。


  比如說門前的百年柳樹,無形無跡的酒氣之妖,更甚還有百年老湯妖。


  對,你沒聽錯,就是滷水,和百年老湯!


  相傳很久以前有一個店鋪內有一鍋百年老湯,這老湯味道鮮嫩,店鋪因此生意紅火。


  這店鋪一代傳著一代……


  常言道富不過三代,其實冥冥之中也有蒼天註定。


  所以,有一天有一天店鋪因為有人大意起了火。這店鋪起火倒不怕,怕的是那一鍋老湯不在。


  誰知救火的人們卻見老湯里裊裊婷婷地升起一個白衣美女,在火中來去自如,很快火就熄了,老湯一點不受損害。


  得知這事兒以後店鋪越發火了,後來有人以重價收購老湯,老湯的不知第幾任主人欣然同意。


  誰知老湯離去他家的當晚,白衣女子前來託夢,說誰知老湯離去他家的當晚,白衣女子前來託夢,說是他家無情在先,不能怪自己負義。


  買到老湯那家執意說自己受了騙,因為老湯再也不是從前的味道了……


  聽說後來那名白衣女子成為了天界之中的湯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當然這都是閑話,主旨在於萬物有靈。


  這萬物不局限於實在的物體,像酒氣,瘴氣,都會滋生出神智。


  前線目前都是死氣,怨氣,死氣怨氣擁有神智,不會像其他有靈智的東西追求自身的精進。而是無差別的攻擊和毀壞。


  可笑的是修士們不能阻止戰爭,卻必須要管因戰爭而滋生出來的東西。目前各派已經在各地都派遣了一些人,前線尤其多。


  南城一役,死傷在五萬以上,聽說這些怨氣集結成的東西抓不住行跡又四處作亂。


  有擅於占星的人說是亂世之星以出,此星既出,天下永無寧日。


  確實,不僅僅是前線,現在晉國四處亂象叢生,沒有一個門派可以置身事外!

  她和申不古的婚事很自然的延後了。


  鳳凰兒沒有去前線磨礪,而是在派內煉丹修葯。


  蠱地一切如常,她曾去過天九盟兩次,賀練師不在,他去發戰爭財了。不是金錢,是去淘人和淘消息的。


  傅蕙娘也來到了前線,她要看看兵戈的樣子。畢竟她也曾是將軍,是統領萬千將士,萬軍之中直取敵首的人。


  御劍前往常州,這一路她已經看了不少,衣不蔽體,易子而食。她幫不了的。


  有時候她在想,輪迴究竟是好是壞?一個人不會真正的死去,會進入輪迴。這代表痛苦也不會停止。


  江言塵呢?他是真正死了嗎?


  她在劍上緩緩闔目,常州城到了。


  常州城外一片荒涼,前幾天這裡有過一場攻城之舉,牆壁上還殘留那日烽火狼煙的味道。


  城牆雖堅,但卻掩不住火曾燒燎過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將自己的氣息掩去,近日常州城出了一樁怪事。說是死氣裹挾之處,也有一個白衣男子出現在其中,如果有人能操控死氣……她要來看看。


  天色一分分暗了下去,早春的氣息還格外冷,她每每呼吸,就會有一些哈氣現在眼前,這會兒天色暗了也已分辨不清。


  究竟不知死氣的神智已開了多少,她決定將身上的衣裳換成打滿補丁的麻布樣子,一步步往常州城外最近的人煙處走去。


  常州城外有一條河,本來澄澈無比,這會兒也隱含血腥氣味。水面倒影中的傅蕙娘面上污痕臟跡不少,唯一閃閃發亮的就是她面目上的一雙眼睛。


  最近的人煙之處就在三裡外,約有十餘人,她邁步往那邊走去,一路上除了荒涼以外,倒是什麼都沒有。


  「那邊有個人。」他們在說她。


  哎,糟糕了,事到臨頭她卻不知道待會兒怎麼裝。


  她緩緩看過去,這一行有老有少,還有一個始終閉目的青年男子混在其中,格外顯眼,這人一襲黑衣,看起來像是個瞎子。


  「你也是那幫該天殺的扔出來的人嗎?」其中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沖著他說話。


  她想了一會兒,指著嘴巴搖了搖頭。


  「本來有個瞎子,這會兒又來個啞巴。呵,真是老天見憐!」說話的中年男子雖然身上髒亂,但腰桿挺直,手有薄繭,看起來是個讀書人的樣子。


  這一行什麼人都有,她倒有幾分好奇了。


  那位少年又開了口:「前無路,后無路,我看我們是要活活餓死在這裡了!」


  原來他們是攻城的前鋒放出來的一群人,本來指望著他們能敲開常州城門,誰知守城的小將根本不開門,反而下令放箭。


  他們也是僥倖存生,聽著他們口裡罵罵咧咧地,她反倒覺得那將士做的很對,兵不厭詐,即便他們真的只是一群百姓,不是細作也不是前鋒。


  萬一他們身上帶著疫病呢?


  那個黑衣的男子是後來的,說是他遠遠站在外面,這裡的一個老太非要將他收留下來,說是他這個歲數和她兒子沒有兩樣。


  「隨便你們收留,總之最後不都還是個死字兒么。」那中年男子時時刻刻出語刻薄。


  這附近確實不能留了,後退退不得,入城入不成。那條河被污染了,外面也無良田,遇見野獸只有死的份兒,現在他們正在燒樹枝取暖。


  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準確地說是在所有人身上游移了一圈。那是個五十歲上的矮小胖子,五指粗短,手上也有繭子,不過不是持筆造成的,是持刀造成的。


  蕙娘對上他的目光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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