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隱秘。
玉珩君說的不錯,不管是勝是敗,他想讓水蕪君過得和從前一樣順意都不可能了。
他要拖,拖的越久,玉珩君失勢就顯得越真實。
水蕪當即下定決心斬除了幾名玉珩君平日的寵臣,也讓別人看到了他的手段,跟他的人恐怕是覺得自己越發押對了寶!
兩軍依舊在陣前對壘,水蕪自覺玉珩失勢這一消息已經透出,索性來到陣前下令,向前推進。失去的天界土地要一步也不落下的奪回來。
隨他出征的前鋒是他於千年前提拔的,他把曾和齊晉有過粘連的人都留在了後方。他實信不過那群人。
申不害早料到水蕪君會如此安排,大旗揮下的時候申不害一笑:「他是個聰明人,若是他看中的不是玉珩,今日斷落不得這下場。」
隨著雙方大旗揮下,兩軍已經交戰,申不害遠遠對著水蕪做了一個口型,那是「赤松」,水蕪乍看,雙目一眯,隨後瞪大。
「輸了。」
水蕪君雖把所有和齊晉有粘連的人都放在了後方,可仍不曾放心,他留在後方坐鎮的,是赤松。
申不害既然猜到了,那他便一定輸了。
這一剎,他竟不想問,申不害是如何解決了赤松。如何勝過他。
水蕪握緊了手中的君子,眉目無波。
「今日,我等為了榮光而戰,雖死,不休!」
水蕪話音一落,便沖入了人群之中,左一劍,右一劍,士氣登時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只不過申不害那邊雖然人少,但都是精兵猛將,一米一米的推進著。
水蕪的軍隊,一點點的後退,直到,撞上了後方的援兵。
「你們為何而來?」後方的援軍將領高聲道。
「為了平息叛亂!」
將士們以為這是在鼓舞士氣,所以回答聲震耳欲聾!
「不錯!我們就是為了平息叛亂。那誰又是叛亂?萬年之前,以谷月為首的人發起了叛亂,今日,我們要迎回天界原本的主人!迎回天界的將軍!」
廝殺的兵士們完全沒有料到是這樣的,幾乎連武器都不知該如何提起。
「八君霍亂,非爾等之罪!放下武器,擒下水蕪者有大功!」
有人迷茫了,也有人反應過來了,水蕪治下的將士在已經倒戈,說到底,他們只是兵士而已。到此時,求得只是功與安!
離水蕪最近的兵士率先發難,卻叫水蕪給一劍削下了頭顱。空中金光一閃,那兵士消彌於無形。
不錯,上神之死,便是一道光一陣風,是永久的消逝,一點也無。
水蕪他,放心了。禍首是谷月,當時的八君之中沒有玉珩,現在要擒下的也不是玉珩。
戰死沙場,是他最好的選擇與結局,也是唯一能選擇的死法,他無力回寰了,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不斷有人撲上去欲要擒下他,可苦於想的是生擒活捉,便怕重傷可他,畏手畏腳。卻給水蕪他佔了先機。
水蕪不斷殺死自己兵士,終於讓他近周的兵士起了殺性,兵士都是狼,不是羊,終於有人在臨死之前在他身上紮上了自己的長槍。在左肩頭真正的貫穿。
水蕪面色無波,身上雖受了這樣的重傷,卻依舊在不斷的殺戮。
以水蕪為圓心,是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沒有人說話,只有水蕪進前的人殺喊聲震破長天。兵戈刀劍的聲音遠遠傳來。
先是一把長槍,再是令一把,再有劍,再有刀。
水蕪君身上終於留下了許多兵器,沒有人喊停,水蕪自己也不會束手就擒,只是不停的殺,可自他又中了一槍后,他終於開始向著南去了。
那邊,有蘅蕪宮。
他背上被人削砍,又中了一劍,行動已經極為遲緩,他周圍的所有人都在緊張的看著他,怕他暴起。
水蕪君已經逃不脫了,只不過卻堅持著極為滯緩的朝南走去,直到身後有人大喊一聲,以長槍刺進他小腿處,然後他便拖著殘腿,一點點的挪動著。
緩慢的行了五步又給人一槍刺中了右邊的膝蓋骨,水蕪便雙手撐著君子劍,再也無法挪動了。
他再也回不到蘅蕪宮了,再也不能了。
他撐著一口氣,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誰,他或許很早就明晰了,也許這一刻才明晰。
君子劍,君子劍。
水蕪君插在地上的君子劍堅韌挺拔,一如水蕪本人。
他走不動了,他只能遙望著南方。
「戰死,不降……」水蕪君在這世間最後的話語,竟然是這四個字。
或許是他的傲氣和傲骨刺激了倒戈的兵士,有人刺下他的胸膛,又有人隨後跟上。
水蕪君化成了一道金光,一陣微風,除了插在地上的君子劍,還有他方才滴下的鮮血,什麼都沒有了。
玉珩。玉珩。君子當如玉珩。
玉珩永遠也不會知道,水蕪死在了何處。
水蕪死在了回去的路上。
戰場上良久無聲。君子劍在一陣強烈地嗡鳴聲煉化出了劍靈,那劍靈橫空而出,以劍氣掃過周圍想要查探,想要拔取它的人。
「家散萬金酬一顧,身留一劍答君恩。」
君子劍嘆了口氣,在原地飛旋了一周。
所有人都它要飛回蘅蕪宮,替他的主人去尋找那答君恩的人。
它卻飛旋著掉落了下界。
終究連水蕪君最後的心事都無人知道了。
一場曠世的戰爭如此隨便的落下了帷幕。
「你方唱罷我登場阿……」
任誰也想不到,勝利來臨的這麼快,這麼容易。
申不害握住了傅蕙娘的手,定了定她的心神。
「這好牌,可還成?」
傅蕙娘依舊沉浸在水蕪君給她的震撼之中,「咱們別讓玉珩君死了,成嗎……」
她輕聲也帶了幾分懇求,申不害笑了笑。「好,水蕪君本來也早已經為他鋪好了路,他可以不必死。但我想,他活著,未必比死了舒坦。」
玉珩君就在蘅蕪宮中,完全不知外面的事情已經進展到何處了,更不知歲月春秋。
可莫名的一陣心悸縈繞著玉珩,讓他不知所措的嘆了口氣。
「是你嗎?水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