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醉酒
童韻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搖搖晃晃地曲線前進。
收回目光,司禹辰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
江琪氣惱地喚了他一聲。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從她緊摟的懷裏抽了出來。
江琪的神色頓時陰沉下來,狠狠地剜向大門口的方向。
“少、少爺!”
調酒師猛地收回即將舉至唇邊的酒壺。
“給我。”
司禹辰眼神落到酒壺上,麵無表情地命令道。
調酒師猶豫了半響,終究礙於那是自己老板,依依不舍地將手中的酒壺遞了過去。
司禹辰輕輕搖晃冰冷的酒壺,聽著小半壺酒液晃蕩的聲音。
黑眸中,竟流露出一絲笑意來。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冷冷看向收拾著吧台的調酒師。
“你明天開始去集團報道。”
“什麽?”
調酒師震驚地望著他。
“老莫。”
“少爺!”
莫管家從陰影裏閃身而出,恭敬地垂首佇立。
“給他在酒行裏安排個職位。”
“是的,少爺!”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調酒師激動地差點跪了下來。
雖然能在司府裏服侍是眾人羨慕的工作,但作為一名調酒師,能進入景天企業下的酒行,才是他心中最大的向往!
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幸運日!
不但酒逢對手,更是向夢想跨近了一大步!
調酒師幸福得簡直要暈過去。
莫管家領著調酒師下去交代工作,司禹辰冷笑連連。
連他都沒察覺,自己嘴角的笑意有多幸災樂禍。
把這家夥送走,這下童韻就找不到人切磋調酒了吧!
童韻頭痛欲裂,可心卻比頭更痛!
該死的司禹辰!
竟然誘惑她喝酒,雖然第二杯是她自己喝下的,但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害她因為醉酒,而錯過了昨天的葡萄酒座談會。
那可是一年一度的座談會啊!被阿平念叨了好久不說,錯失這次難得的機會更是令她心痛不已。
因此在踏入司家別墅見到司禹辰的瞬間,她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冷冷地轉身向樓梯走去。
司禹辰匆忙的腳步一頓,疑惑地看著她越走越快的背影。
“她怎麽了?”
莫管家也是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
她是在生氣昨晚的事嗎?雖然一開始他的確是有意針對她,但後來的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啊!
這生的是哪門子的氣!
司禹辰不爽地皺起了濃眉。
“少爺,會議快開始了。”
莫管家盡職地提醒。
司禹辰收回目光,冷著臉一身不吭地鑽入車裏。
傭人回報,司禹辰今天不回來吃飯。
小舍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興奮地拉著童韻跑到樓下的餐廳裏。
難得那個家夥不在家,他終於不用窩在小房間裏,能和童韻獨享整個餐廳了!
童韻端上親手烹飪的菜肴後,坐到小舍身邊。
“我還是第一次在那麽大的飯廳裏吃飯呢。”
她調皮地衝小舍擠了擠眼。
韻果然很高興呢!
小舍笑的異常開心,胃口也比平常好許多。
兩人邊吃邊聊,十分盡興。
突然,餐廳的門被推開。
司禹辰跨門而入的腳步在看到童韻和小舍後,猛然一頓,緊跟其後的女傭差點撞了上來,滿臉焦急地偷偷打量著主人的臉色,欲言又止。
司禹辰扯著領帶的手放了下來,驚訝地看著廳裏的兩人。
“你們怎麽在這裏?”
童韻和小舍也都一愣,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一向瀟灑俊逸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疲憊,整個人雖然看上去還是瀟灑隨性,卻遮掩不住渾身散發出的那股焦躁感。
瞥了眼小舍不滿的神色,童韻不得不先開口。
“你不是不回來吃嗎?”
司禹辰沒有回答,有些煩躁地扯鬆領帶,看了眼桌上簡單的飯菜,側過頭向身後的女傭吩咐。
“不用替我準備了,加一副碗筷,我跟他們一起吃。”
餐具很快備齊送上。
司禹辰遲疑地喝了一口湯,突然抬眼凝視住童韻。
就在童韻以為他要發表什麽高見時,他又低下頭去,默默地吃起飯來,不再說一句話。
“啪!”
小舍重重扔下筷子就要發作,童韻一把拉住他的手,正色地搖了搖頭。
小舍心不甘情不願地扭過頭,拿起橙汁喝了起來。
童韻默不作聲地收回手,低下頭規規矩矩地吃飯。
仿佛對麵坐著的不是害她錯過講座的罪魁禍首,隻是在小吃店拚桌吃飯的陌生人一般。
餐桌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隻有輕微的碗筷碰觸聲。
景天今天幾乎變天!
他親手抓出了一個同行的臥底,還有一個內賊。
一個是莫管家的遠方親戚,另一個,卻是陪著他父親一同打拚下景天的元老仲叔。
老莫在司家服務了四十多年,這次的內賊事件司禹辰情願相信他並不知情。
所以他將老莫留在公司處理善後,不能隻是他一人心痛。
監督不力,也是失職。
煩悶不已的他原本想找江琪出去兜風散心,可不知怎麽眼前突然就閃過了白天童韻那張氣呼呼的小臉。
方向盤一轉,車就這麽又開回家來了。
童韻起身收拾,卻被識趣的傭人搶了先。
司禹辰揮了揮手,示意她坐下。
這頓晚餐談不上多出彩、美味,比起家裏的大廚來還差得遠。
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些簡單的菜式,卻將他心底那份煩躁和心痛奇異地給抹平了。
女傭送上熱茶。
修長的手指轉著熱氣嫋嫋的茶杯,司禹辰體會著心底難得的平靜。
見他這副模樣,童韻看了看早就坐不住的小舍,猶豫地開口。
“小舍學習的時間到了,我們先回房。”
“讓他先回去,你留下。”
童韻皺眉,他又想做什麽?!
“喂!你夠了!”
小舍憤怒地低吼。
“和我搶韻做的飯吃不說,現在還想拆開我們嗎?!”
小臉上滿滿的全是恨意,眼神狠烈地瞪著司禹辰。
司禹辰本來也沒多想什麽,隻不過想問問童韻早上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此時聽到小舍的話,一愣過後,突然不屑地笑了起來。
“拆開?你怎麽不說拆散啊?”
小舍臉色大變。
“你以為你們倆是什麽關係?哼!”
童韻皺起眉來,下意識地為小舍分辯。
“小舍從小在美國長大,有些詞用得不得當也是正常,你何必取笑一個小孩子?”
司禹辰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喝茶不語。
童韻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想要讓小舍先回房。
卻發現他低著頭,臉色慘白。
“小舍!”童韻不覺低叫,“怎麽了?”
小舍渾身一顫,突然頭也不回地轉身向門外跑去。
“我……我先回房!”
餐廳的門在身後被關上。
小舍緊攥著樓梯扶手的手,骨節已經泛白。
為什麽聽到那兩個字,他的心會像刀割一樣痛?
拆散……拆散……
一想到這裏,他仿佛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童韻還是坐了下來,學司禹辰捧著茶杯,慢慢地喝了起來。
她看似喝得悠閑,其實心裏打著小鼓。
一邊是忿忿他昨天的刻意針對害她錯失了座談會,一邊又擔心今天故意留住她,不知道又會出什麽鬼主意來對付她。
想到這裏,童韻不禁一愣。
似乎遇見司禹辰以來,他就一直在針對自己。
先是走了又折返回來拆穿她和沈心淩的小把戲,再來是用沈心淩利用他的肖像權替網拍小店打廣告的事威脅她,後來她來司家照顧小舍,他更是夜夜笙歌與她作對,在酒吧偶遇的那次也是惡言相向,更誇張的是以為她是為了倒貼他才留在司家。
而昨晚為了逼她承認自己喜歡喝酒,更是誘騙挑釁,什麽手段都用上了!
不過,似乎她也沒怎麽待見他,一直以來都是不屑和冰冷的對待。
司禹辰雖然不是無知、遊手好閑的富家子弟,獨自將景天管理得有條不紊,年紀輕輕就在商界樹威,立於頂峰之地。
隻是童韻實在是不喜歡他遊戲人間、風流成性的樣子!
每次見到他左擁右抱著那些美女,她就會瞬間忘了他在工作時雷厲風行、馳騁商場的樣子。
有了江琪這個名義上的女友,也不見他在花叢間收斂,每次在家裏開PARTY,身邊都是美女成群地圍繞,整一個風流痞子嘛!
“在想什麽?”
低低的磁性男聲想起。
沒有平日的張揚和冷嘲熱諷。
仿佛隻是朋友間最熟悉的問候。
童韻一愣,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想你。”
這下換司禹辰愣住了!
心頭猛然一跳,仿佛有什麽要衝破而出一般。
他直直地凝視著她,想從那張素雅姣好的小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童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想你今晚怎麽突然回來吃飯了。”
臨時的硬掰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司禹辰眨了眨眼,濃密纖長的睫毛很好地隱去了眼中閃爍的光芒。
他垂下眼,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口氣可有些埋怨啊。”
童韻疑惑地皺了皺眉。
“好歹這也是我的家吧,回來吃飯有什麽好奇怪的?”
童韻一時語塞。
本就是胡扯的理由,自然找不出反駁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