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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不是時候的快遞

  “童小姐,您這張……”快遞員看了看照片裏的童韻和祁彥風,又抬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童韻和司禹辰,剛想要再讚美兩句,突然就怔住了。頭來回轉動著,目光在照片裏的祁彥風和門口站著的司禹辰臉上反複遊移,慢慢張大了嘴。


  這……這是什麽情況?他是不是撞上什麽大八卦了?而且,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麽那麽眼熟?


  童韻看出了快遞員的疑惑,不禁有些尷尬:“請把筆給我吧。”


  “哦……哦!”快遞員從懷裏掏出筆和簽收單來,遞了過去,“請在這裏簽收。”


  童韻剛要伸手去接,一隻長手突然從童韻背後伸出,塞了一張大鈔在快遞員手中,一把搶過筆,就著快遞員的手飛快簽下三個大字,還在名字後麵寫了個“代”,然後將筆又扔回快遞員手中。


  “還不走?”


  身後是司禹辰冷到冰點的聲音,童韻皺了皺眉,歉意地對快遞員道:“不好意思,代簽有效嗎?”


  快遞員看著手中的那張大鈔,立刻把所有的八卦扔在了腦後,連連點頭:“有效有效!絕對有效!再見!”說著,將那幅婚紗照擱在門邊,飛速跨上一旁的自行車,一溜煙地就騎走了。


  門口就剩下童韻和司禹辰兩個人,當然,還有那幅婚紗照在月光下隱隱發光。


  尷尬的氣氛頓時蔓延開來,童韻暗暗吸了口氣,正打算再度趕人,司禹辰開口了。


  他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絲貫有的嘲弄。


  “要不要我幫你拿進去?”


  童韻垂著眼,壓下心頭的不爽,都已經說得那麽清楚了,他這樣擺臉色給誰看?


  “不勞費心,我自己來就好。”


  她彎下腰去,舉起那個巨大的相框。她拿得有些費力,嬌小的身材麵對這塊和她人一樣高的相框,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童韻的家不大,門板更不大,隻一個司禹辰就幾乎將所有的空間都占據了,別說一個童韻,就光是那個相框都不一定塞得進去。


  “我來吧。”司禹辰瞪了半天眼,除了瞧見童韻的頭頂外什麽都看不見,不由無奈地歎了口氣,伸出手來。


  但童韻的倔強是不容小覬的,她雙手死命地扒著相框邊邊,就是不肯放手。


  “借過!”


  “給我。”


  “麻煩你讓一下,謝謝。”


  “麻煩你把手裏那玩意兒給我,不、客、氣!”


  “哐!”


  相框被重重擱到一邊,童韻仰起頭瞪著眼前的男人,一張精致的小臉漲了個通紅,額頭還密密地蓋上了一層吸汗。臉頰氣得鼓鼓的,看上去是在生氣,卻又顯得很是可愛。


  司禹辰很久沒見過童韻這個表情了,是如此生動、如此自然,不由看得一愣。


  童韻瞪了半天也不見眼前的男人有任何反應,反倒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兩眼一翻決定不再和他僵持下去,側身讓開一條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色不早了,您貴人事忙,還是早點回去吧,我這可是陋室一間,藏不了您這尊大佛。”


  司禹辰眼神一暗,臉色瞬間冰封,剛才的小小晃神也被打散得一幹二淨。他冷冷橫了童韻一眼,長手一撈就舉起了那個相框,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屋裏。


  “喂!”童韻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喊了起來。


  司禹辰大步走到客廳裏,真想就這麽將這幅礙眼的照片扔在地上,摔碎了最好,免得他生眼疾。


  可照片裏的童韻,笑得是那麽開心,看起來甚至有些幸福,這樣的笑容曾經是專屬於他的,即使是在分手後也一直出現在他的夢境中、腦海裏。


  這樣的童韻,這樣的笑容,他實在舍不得去破壞。


  最終,司禹辰狠狠地瞪了照片裏的祁彥風一眼,重重將相框擱到了沙發上,然後就這麽雙手插兜站在那裏。


  童韻追到客廳,連看都沒有看那幅婚紗照一眼,直奔司禹辰麵前,仰起頭瞪著他。


  “司禹辰!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隻想和你把話說清楚。”


  童韻扭開頭,淡淡地道:“我們之間沒什麽需要說的了。”


  “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不是你單方麵說沒有就沒有的。”


  童韻沉默了一會兒,暗暗歎了口氣:“司禹辰,司先生。”她扭轉回頭來,正視著他,“我想我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也很徹底了,不過我也不介意再重複一遍。請你聽好,既然我們之間無法在感情和婚姻的問題上達成共識,那就各自回到適合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要再互相打擾彼此了,這樣可以嗎?”


  司禹辰胸口起伏著,似乎在竭力隱忍著內心的怒火。


  “適合的生活?什麽是適合你的生活?他嗎?!”


  長手一伸,直接點到相框的水晶鏡麵上,直戳照片裏祁彥風的鼻子。


  童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地蹙了蹙眉。


  “這是我們倆之間的問題,能不能就事論事,不要牽扯到別人?還有,請注意你的舉止,這樣有侮辱人的嫌疑。”


  司禹辰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狠厲而張狂。


  “沒想到你那麽博愛,我這個前任還沒離開這間屋子呢,就已經維護起另外一個男人來了。怎麽?改投他人懷抱的滋味就這麽讓你迫不及待嗎?”


  “這不是……”


  “不是什麽?”司禹辰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你還想解釋什麽呢?解釋你究竟是為什麽不肯答應和我在一起?任何一個肯給你那張紙的男人都能得到你你就這麽廉價嗎?!”


  說到最後,司禹辰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了,怒火焚燒殆盡了僅存的理智,隻能任由嘴巴肆意吐露出傷人的話語。


  童韻的眼神從震驚到逐漸變冷,最後變成了一片死灰。


  哀莫大於心死。


  她原本隻是不想把祁彥風牽扯進他們之間的問題而已,但現在如果再解釋下去,反倒變成一個笑話了。


  既然如此……


  “那又如何?祁大哥能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張紙的承諾,他至少不會像你這樣逃避感情的責任,也不會對我提出這種荒謬的要求。一直以來,他都陪在我身邊幫助我、照顧我,而你隻會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中,除了要求別人為你改變之外,你自己又做過些什麽?”


  童韻麵無表情地看著司禹辰,似乎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心中的摯愛,已經不再是追求幸福的希望。他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即將永遠成為過路的,陌生人。


  “我的價值不需要你來評判,在你身上我已經無法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但祁大哥不同,或許這麽說會顯得我很自戀,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說出,為了我,他可以做任何事,任何一件小事、任何一件大事,任何一件足以證明我價值的事情!而你,對於你來說,我算什麽?在你心底我到底占據了多少分量?或許就像你所說,從一顆種子漸漸變成塞滿整顆心的花叢,但花終究隻是花而已,它的分量或許隻能和一堆棉花相媲美。我這片花叢,隻是你生活中的一個觀賞品,不需要過多費心的料理,也不需要任何承諾的守護,隻要在你需要的時候綻放開來供你觀賞就好。”


  “這樣不平等的幸福,謝謝,我不需要。”


  司禹辰至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沉默地聽她將所有的話說完,沉默地看著她。


  他很想反駁她的理論,他想告訴她,在他的心裏,那些花勝過世界上任何的重量。隻是……他同時也深刻地明白,明白童韻要的是什麽,在她的觀念裏婚姻是愛情的最終結果。就算他將情話說得再怎麽重如泰山,在那紙婚姻麵前,也不過就是輕如鴻毛而已。


  他,還能說什麽?

  “你還有什麽要說清楚的嗎?司先生。”童韻神色坦然地看著他。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司禹辰閉上眼,掩去了眼底破碎的自嘲。


  “你真的決定要徹底離開我,和他在一起?”


  童韻的視線慢慢移到那幅婚紗照上,漠然地點了點頭。


  “婚紗照都拍好了,接下來就是挑選婚期和場地,這樣說你應該清楚了吧?”


  “很清楚!”


  司禹辰猛地睜開眼,黑眸中直射出一道足以將赤道冰凍住的冷意來,一把抓起沙發上的公事包,頭也不回地摔門離去。


  “砰!”


  童韻直直地站立在原地,聽著庭院外引擎發動的聲音,聽著車子急速調頭時輪胎在瀝青地上擦出的刺耳聲,聽著整個世界恢複一片死寂。


  她突然失重般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哭吧,把這一切都哭完,明天開始,忘了他。


  忘了曾經希望過的希望,忘了曾經的一切,一切。


  童韻是哭著睡著的,就睡在沙發腳下,那幅巨幅婚紗照下麵。


  哭著睡去,醒來時眼淚早已幹涸,隻剩下淚痕斑駁在臉上。


  童韻睜開眼,腦袋很脹,伸手拍了拍卻還是暈乎得很。臉頰上的緊繃令她想起昨晚的一切來。


  “童韻!該清醒了。”


  就在童韻剛洗漱完畢,徹底抹去滿臉的淚痕後,門鈴響了起來。


  那麽一大早,會是誰呢?

  童韻放下毛巾,有些猶豫地走向門口。昨晚接連兩次開門帶來的都不是驚喜,隻有驚,沒有喜。搞得她現在就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聽見門鈴聲就發怵。


  “但願別再是什麽奇怪的人或東西了。”


  做好準備後,深吸一口氣,童韻拉開了大門。


  “祁……祁大哥?”


  祁彥風看上去非常疲倦,身後擺著個巨大的行李箱,昂貴的西裝布滿了褶皺,整個人都帶著種頹廢的滄桑感,當然,英俊的男人怎樣都不會難看的。


  “你不是後天才回來嗎?”童韻吃驚地打量著他,幾乎快要人不出來了。


  “想你了,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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