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放手
“這的確是獨家定製的沒錯,全世界也隻有這一套,且不說那隻手表和香水,那件禮服可是他們家尚未推出的最新款,可惜設計師臨時因為個人情緒放棄了這個設計,所以今後不會在市場上出現。”
“那你是怎麽搞來的?”
“人脈唄!”祁彥風得意地一笑,“我在法國念大學時選修過設計學,那個設計師恰好來做過一次交流,然後嘛……我們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忘年交,哈哈哈哈!”
看著他一臉自賣自誇的德性,童韻忍不住就要翻他一個白眼,不過想到那次去香榭麗舍大會時,祁彥風可謂是交友遍天下,反倒又不覺得稀奇了。
“這次在意大利碰上後喝了一整晚,他喝多了就非要送我一份禮物,我想想自己也不缺什麽,就代你要了一份禮物。喏,就是這個咯,不要一分錢!怎麽樣,這下可以收了吧?”
童韻歎了口氣,蓋上盒蓋聳了聳肩,放到一旁的沙發上,算是收下了。
祁彥風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從箱子裏七七八八地拿出了許多瓶瓶罐罐。
“這些又是什麽?”
童韻已經快要被搞糊塗了,一個頭兩個大,真擔心他再拿出些什麽令她無法接受,可到最後又不得不接受的“禮物”來。
“橄欖油、番茄醬、巧克力醬、奶酪……”祁彥風指著那些瓶瓶罐罐,一一枚舉。
“等等等等!”童韻忍不住按住太陽穴,“這些也是禮物?”
“當然啊!”
“給……我的?”
祁彥風無辜地看著她:“是啊,怎麽了?”
“怎麽了?有人會選這些當禮物的嗎?”
祁彥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這些是給你的沒錯,但不是給你的禮物,是給我的。”
童韻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了,這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邏輯?
“給我的,卻又是你的禮物?”
“賓果!”祁彥風打了個響指,“我好歹也辛苦了一個星期了吧,這點禮物有很過分?”
童韻的眼睛裏已經出現了兩盤蚊香。
“能不能……麻煩你解釋清楚?這個禮物到底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祁彥風抬手一指廚房的方向,“這些給你,替我做整整一個星期的大餐作為禮物,來慰勞我辛辛苦苦替你從意大利那麽遠搬來這些禮物。怎麽樣,這個IDEA不錯吧?”
童韻頓時渾身脫力地靠在了沙發上,無語地瞪著天花板。
蓋上隻剩下換洗衣物的行李箱,祁彥風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躺在沙發腳下的那個巨大相框上。
“已經送來了?”
“什麽?”童韻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心髒頓時像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很悶,很痛。
昨晚哭到睡著,她壓根不記得自己親手把那幅婚紗照給推落到沙發底下,導致醒來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它,接著又被祁彥風給胡攪蠻纏了一通,就把婚紗照的事完全拋在腦後了。
這會兒經祁彥風一說,所有的思緒頓時全湧回了腦海中。
“嗯,昨晚到的。”童韻垂下眼,不再去看那幅婚紗照。
“現在的國際速遞還真是效率。”祁彥風起身走向沙發腳,彎下腰細細打量著婚紗照。
童韻似乎想起什麽似的,頓時從地上彈跳起來。
“對了,你不是說好會處理掉這些照片的嗎?為什麽會寄到我家裏來?”
祁彥風即將觸摸到相框的手一頓,微微蜷起。
“拍得很漂亮啊!你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真是一對呢,哈哈!”
“祁大哥……”
“真不錯,你不覺得這幅真的很值得珍藏嗎?”
“祁大哥!”童韻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祁彥風慢慢垂下了手,握成拳。
“祁大哥,告訴我……”
“你先告訴我!”祁彥風猛地轉過身來,一把用力抓住童韻的雙肩,“我要怎麽處理它?銷毀嗎?為什麽在我已經那麽明確表達過我的心意後,你還能讓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就這麽狠心嗎?”
童韻震驚地看著他,祁彥風從不曾在她麵前表現出這種態度過。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到了,也灼痛了。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為什麽還要這樣逼我!我說過,這份感情即使你不能接受,也不要去否定它。我隻是想在得到你的拒絕前,把它送到你麵前,就算我們之間沒有將來,我也不想你忘了我!隻是這樣一點小小的要求,你都要徹底毀滅它嗎?還是說,在你心裏,我永遠也比不上那個司禹辰?!”
童韻倒抽了一口冷氣,眼底滿是震驚。
她從未和祁彥風談起過關於司禹辰的事,不僅僅是因為這是她和司禹辰之間的私事,也並非因為司禹辰是個公眾人物,而是由於小舍的身份過於特殊。為了保護小舍,童韻絕不會輕易向外界承認三人之間的關係,免得一個處理不當會給小舍帶去傷害。
當然,童韻也從不認為這事能瞞得過有心人,畢竟當初由於江琪的不甘所引發出的一連串媒體、雜誌報道就是最有力的曆史證據。雖然司禹辰並未對外正式公布兩人的關係,但那時的景天企業上下誰不知道童韻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老板娘。反正媒體對司禹辰的感情生活早已習慣,緋聞八卦之類的報道不出多久也就收工了。以媒體報社曆來的經驗分析,通常還沒等他們的周刊賣光,司禹辰就又換女伴了。
因此童韻當初那個新聞被炒作了沒多久,就偃旗息鼓沒人再打聽下去了。但報道畢竟是報道,不是坊間傳聞也不是道聽途說,白紙黑字加照片,清清楚楚地就印在那兒。
自打知道了祁彥風的心意後,童韻就沒指望這事能瞞過他,隻是他有心想查,別說兩年前的雜誌了,二十年前的陳年檔案都能翻出來!
隻是,她沒想到祁彥風會對那段過往那麽在意。如果真的是過往也就罷了,可偏偏直到昨天晚上為止還在糾纏不清,又偏偏,童韻和司禹辰的糾纏,沾親帶故地就是和祁彥風有那麽一些關係,比如說這幅婚紗照。
“不說話的意思……”祁彥風望著她的眼睛,眼底竟是深深的受傷,“是默認了嗎?”
他突然苦笑一聲,鬆開了握住童韻肩頭的手,頹廢地靠在一旁的牆麵上。
“真可笑,我原本以為你隻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隻是被我突然的表白嚇到了,又或許隻是還沒考慮好,所以我說我會等你,所以我就算明知道不該讓你去找他,卻還是傻傻地在馬路上等了一夜,所以當一切都不可避免地發生後,還假裝自己不在意,告訴自己不要給你壓力。”
“原來這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笑話,一場我一個人唱獨角戲,夾在你和司禹辰之間的笑話!原來……”祁彥風閉上眼,俊臉上滿是破碎的落寞,“你的心,從來就沒有對他以外的人敞開過。”
“祁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童韻突然覺得心中那股聽見司禹辰名字後的抽痛,已經比不過祁彥風臉上的哀痛,頓時整顆心都慌亂了起來。
“不,已經不需要了。”
祁彥風睜開眼,眼神卻沒有望向她,隻是呆呆地注視著前方,似乎在發愣,又似乎已經下了某種決定。
“你不覺的這樣的我很可笑嗎?”
“不!不是的!”童韻急切地搖著頭,拚命想要解釋,可卻又不知該怎麽開口才能不傷害得他更深。
祁彥風扯了扯嘴角,想要帶起一個笑容,卻發現臉已經僵硬得不受自己控製了。
“但我覺得很可笑,而且我不想再讓自己變得更可笑了。”
他突然低下頭,注視著童韻的雙眼:“既然結局不會被改變,至少我還有選擇誰先抵達結局的權力。”
童韻心頭一緊,有些慌張地搖著頭。
但祁彥風似乎並沒有看見她的祈求,隻是垂下眼,淡淡地道:“小韻,對不起,我想我不能再守護那個等你的承諾了,忘記我曾經說過的話吧。讓我們回到去巴黎以前,回到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以前。”
“祁大哥!”
“噓……”祁彥風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聲音有些虛弱,“至少,讓我保留最後一點驕傲吧。”
童韻覺得眼眶已經酸脹到連眨一下眼都很困難了,隻能呆滯地看著祁彥風。理智告訴她,應該聽祁彥風的話,既然無法給他承諾,就不要再傷害他最後的驕傲。
祁彥風輕輕吸了口氣,走到行李箱旁,拉起行李箱背對著她。
“忘記跟你說了,照片其實沒有完全衝印出來,這隻是我特別要求的樣品而已。我會讓巴黎方麵不用把照片再寄過來了,至於這一幅……”
祁彥風微微側過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幸福慢慢的兩張笑臉,仿佛被刺到般迅速閃開了眼。
“我可能無法再兌現承諾處理它了,能麻煩你幫忙解決嗎……謝謝。”
最後兩個字吐出之後,祁彥風頭也不回拉著行李箱衝出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門口。
童韻的雙腿已經再也沒有支撐她的力氣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在衝撞的力道下,相框“哐”一聲傾倒在地板上,破開了一道裂縫。
“為什麽……”童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用力搖著頭,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地順著臉頰滑落。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短短一個晚上,她不僅親手推開了自己深愛的那個男人,更深深割傷了另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
難道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幸福?就像是老天爺在和她開玩笑一樣,為什麽她越是努力,幸福反而離她越來越遙遠?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淚水滴滴落到相框的水晶上,順著那條裂縫滲入照片裏。
“院長媽媽,我到底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