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再遇小舍(1)
童韻看出了他眼底那和自己一樣的無奈,原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直都隻有不到四十分鍾的車程,卻整整錯過了兩年。
直到兩人相攜走入校園,趴在地上的尤利才緩過氣來,顫手顫腳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知是痛還是急,一個人留在原地直跳腳,還邊跳邊叫:“喂!喂!你是誰啊?哪裏來的臭小子!敢搶我尤利的愛人,別讓我再見到你,見一次……”說到這裏,尤利突然收了口,悻悻地瞪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因為,旁邊的觀眾們都在樂嗬嗬地打量著那他滿是灰塵和破洞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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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肯大師果然沒有推薦錯,你的演講早已有了不亞於大師的水準。Yun,希望這樣的合作機會越來越多!”校方負責人握住童韻的手,激動不已。
童韻噗嗤一樂,笑著搖頭:“那我們豈不是要祈禱大師家的小狗多多幫忙了?”
負責人哈哈一笑,攙著童韻的手將她送到後台門口,正欲揮別,突然又鬆開了童韻,衝著一個方向笑得格外燦爛,那樣的笑容裏有著驚訝,更多的竟是諂媚。
“Saar!哦!今天這個日子能在學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Saar?突然被冷落的童韻扭頭一看,頓時樂了。Saar,薩爾,舍兒?小舍啥時候給自己起了這麽一個英文名。
收到童韻調侃的目光,小舍不由地臉微微泛紅,有些惱又有些喜地瞥了童韻一眼,收回目光卻又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負責人,隻是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走向了童韻。
童韻來回穿梭著目光,似乎對負責人和小舍彼此間的態度很感興趣。
“Saar,如果等下有空的話,能不能賞臉參加周年慶的剪彩儀式?之後還會有……”
負責人滔滔不絕地提議著接下來的行程,就差沒搓手鞠躬了。但某人的眼裏似乎除了童韻就裝不下別的東西了,撇下這位已經全無師長風範的負責人,直晃晃地就走向了童韻。
“對了,Saar,Brown先生最近還好嗎?不知這次的二期博物館修建什麽時候能約到Brown先生談一下具體計劃?”
“韻,能走了嗎?”
小舍站定在童韻跟前,自然地伸出手去接過她手中的包。
童韻衝他眨了眨眼,低聲用中文說道:“我先不問你那些有的沒的,不過好歹人也是老師,你多少給點反應吧?”
小舍不屑地撇了撇嘴,但隻要是童韻的要求他都會照做:“去找Gina吧,就說是我說的。”說完,一攬童韻肩頭就向外走去。
既無奈又好笑的童韻隻好扭過頭揮了揮手就當做道別了。如同她預料的一樣,負責人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待遇,反倒是如獲大赦般地為自己鼓起掌來,甚至忘記去問為什麽童韻和小舍會那麽熟,直接衝著兩人一鞠躬,連聲道:“謝謝!謝謝!歡迎再來!”
直到兩人步出演講禮堂,繞開忙碌布置剪彩活動的工作人員後,童韻才揮開了小舍的手,扭過頭斜睨著他。
“歡迎再來?這裏不是你的學校嗎?”
小舍瞧了瞧四周再沒人注意了,那張一直在裝酷的臉瞬間就跨了下來,似哀求似討好地湊到童韻眼前,笑道:“韻,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童韻輕哼一聲,決定暫時放過他,畢竟兩人分開了兩年半之久,而且照剛才那個負責人的態度來看,小舍不僅能說混的不差,簡直就是好翻天了。尤其這會兒還是在當地比較有名的高校裏,怎麽說都是替他留點麵子比較穩妥。
走到校門口,童韻張望了一下,沒見到尤利的身影不禁鬆了口氣:“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議要開,晚上再一起吃飯吧?”
小舍搖了搖頭,一把拉起她的手向童韻那輛甲殼蟲走去:“我陪你一起去。”
童韻被直接拖到了車門邊,手裏攥著車鑰匙,眼神詫異地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這個男孩:“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你跟去幹嘛?再說了,今天不是你們學校校慶嗎,你不用參加?”
“我參加的話才會讓他們更忙亂,倒不如不參加的好。”小舍垂了垂眼,笑道,“我今天可是特地來找你的,別想那麽容易就打發我。”
童韻歎了口氣,打開車門示意他上車:“先說好了,我得開兩個小時的會,可沒空管你。”
“我保證,我會很乖!”
小舍笑得得意,一彎腰就鑽進車裏,長長的身子在甲殼蟲不大的空間裏蜷縮得有些令人發笑。
童韻搖了搖頭,發動車子向酒莊開去,嘴角邊掛著淺淺的笑意。小舍眯起眼,側過頭來凝視著她,眼角眉梢全是似水的溫柔。
童韻開車本來就慢,如今車裏第一次載人,開得更是小心翼翼極了。不過兩人久未見麵,天南地北地聊了一路,倒也沒覺得時間漫長,終於在午飯前趕到了酒莊。
到了酒莊,童韻將小舍扔給了酒莊的管事,讓他替小舍安排些簡單的飯菜,而自己則抓了一個麵包就衝向了會議室。
其實兩個小時已經是她拚命壓縮後的預計時間了,本來要開一上午的會不僅被改到了下午,還要將時間壓縮到兩個小時以內,如果態度不好一些,就算童韻現在再怎麽大牌、再怎麽炙手可熱也免不了要麵臨酒莊投資方的“暴走”。
看著童韻忙得連飯都吃不上,小舍自然是心疼到不行。但他明白童韻是為了趕時間完成會議,本著小小的私心,他到情願忍現在一時的心疼,換取兩人能盡早回家傾談。
童韻在會議室裏開著會,小舍就在門外坐著等。既不看報紙雜誌也不四處閑逛,童韻就近在一牆之隔,他反倒是在這時候想起了這些年來對她的思念。
如果不是聽老Brown提起釀酒界新竄起的一顆東方之星,他也不會去關注這方麵的財經報道;如果不是在電視裏看見那超級有名的人物專訪節目,他也不會知道原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離自己竟是如此之近,近到他還沒來得及做好去見她的準備,身子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出現在她麵前了。
自從得知童韻就在美國,小舍立刻動用了老Brown的關係打聽到了童韻的家庭住址和在美國的人脈關係、背景等一係列資料。原本想立刻就衝到她家去找她,卻又怕她因為自己偷偷調查而生氣,隻好選擇了一種迂回婉轉的方式來見麵。於是便有了校門外英雄救美的一幕,至少這樣看來會比較真實可靠一點。
開完會將那些投資者都送走後,兩人才從酒莊出來上了車。
童韻顯得有些疲憊,頻頻皺眉按著眉心:“小舍應該好久沒吃到中國菜了吧,我們先去買菜,晚上我幫你煮一桌你愛吃的。”
小舍默默歎了口氣,突然湊上身去,伸手將她的腦袋捧了過來,輕輕擱在自己肩上,手裏接過她的活,力道適中地替她揉按著眉心和太陽穴,語氣裏帶著些責備:“都那麽累了還做什麽飯,今天出去吃。”
童韻舒服地喟歎一聲,卻又忍不住反駁道:“好好的幹嘛出去吃,現在時間還早,買菜做飯來得及的。”
“別的都能聽你的,但今天這個免談。等下我來開車,你睡一會兒,到了飯店我叫你。”
一向乖乖聽話的小舍難得強硬一回,童韻倒也不覺得反感,反倒是有種暖暖的溫馨感覺,於是也不再與他爭辯,閉上眼靜靜地享受著按摩。
小舍選的餐廳倒不是什麽高級飯店,是那種最平常普通的美國式街邊飯館,不過勝在人少也幽靜。
店裏一共就兩個服務員,一個專負責做菜的老板和另一個既負責端盤子又負責管賬收銀的老板娘。
挑了個最靠牆角的雙人座位坐下來,小舍連菜單也沒看一眼就熟門熟路地報出了一連串的菜名,惹得童韻更是好奇不已,實在很想知道這些年裏小舍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是什麽在長不長的兩年半時間裏,讓一個稚氣未脫的小男孩變成一個在外能獨當一麵的男人。
等菜的過程是漫長而無聊的,通常這個時候是最佳的溝通交流時機。
“現在可以說了吧?”童韻托住下巴,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笑眯眯地盯住小舍不放。
小舍手裏轉動著裝著涼水的玻璃杯,微微一笑:“韻想從那裏開始聽?”
童韻翻了個白眼,氣不打一處來:“就從E-MAIL的事說起!”
“韻生氣了?你是在擔心我嗎?”小舍笑眯眯地歪過頭看她,在得到狠狠一瞪之後,立刻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認真地道,“其實是在這裏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沒能再和韻聯絡,韻,不要氣了好不好?”
童韻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要小舍一撒嬌,她再大的氣都能立刻消散無蹤:“要我不氣可以,說說看是發生什麽事了?”
比起沒有聯絡,其實她更擔心小舍在美國的遭遇,更想知道這些年來他一個人是怎麽生存下去的。
還有……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