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腳上有傷,別胡鬧1
第38章 腳上有傷,別胡鬧1
蹲下身,帝燁玨放低姿態看著椅子上的女孩兒,叮囑,“阿茉,睡裙就在你手邊,換好了要踩在地毯上走出來才更容易站穩。”
起身,他邊關門邊自言自語,“地上這麽滑,可別再摔了。”
想到那人剛才清雋的雙眸,錦茉怒意愈發的濃鬱。
帝燁玨的淡然,將她的羞恥反應襯托地更加明顯,就像是在告訴她,她勢必是要被他掌控股掌之間把玩的。
錦茉將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
自從簽了那份協議起,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絕,更不能說不,隻能這麽受著,想到這兒,錦茉絕望地閉上了眼。
蜷縮在浴巾裏,緊緊地將自己包裹起來,遮了燈光,漆黑中,她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錦茉換好睡衣從浴室出來,見臥室裏已經沒人,才鬆了一口氣。
臨近黃昏,臥室裏很暗,燈已經幫她打開了。
此時床上,她原本放在行李箱裏的衣服已經全都整理出來,整整齊齊地疊好擺成了兩摞。
行李箱、隨行包,挎包,依次放在角落裏,安放好。
看著眼前這一幕,錦茉微怔。
由於在孤兒院長大,錦茉從小就十分自立,衣服自己洗自己疊,即便疊的不是很好,也就那樣一直到8歲。
後來到了帝家,隻有她父親才喜歡幫她做疊衣服這些繁瑣的小事。
如今,換了地點,幫她疊衣服的人也換了,她說不出內心此時的感覺。
相比轟轟烈烈的****癡纏,繁瑣小事像是綿綿情話,最是動人。
哪一個女孩兒看到有肯幫她疊衣,收行李的男人都勢必會動心,可錦茉看著這些她想到的是什麽呢?
她想到的是一個男人如何用盡一切手段將一個女孩兒誘拐入局,隻為她背負的帝氏股份。
這溫情和她這個人沒關,若是有這股份的人是趙家小姐,或是張家小姐,錦茉相信帝燁玨一樣可以做得來。
蔣曼就是個最好不過的例子,不是嗎?
再回宜莊別墅,此時錦茉站在這兒特別想知道:一個利益熏心的男人為了家族股份收購爭奪,到底可以做到什麽份兒上!
晚餐點,上來喊錦茉下樓吃飯的是程姨。
知道她傷了腳,她扶著錦茉下樓,邊走邊說,“先生晚上有事,出去了,吩咐過不用等他,讓您先吃。”
錦茉點頭。
她現在正為如何與帝燁玨相處發愁,不見麵,不尷尬,最好不過。
吃過晚餐,程姨盛了一碗銀耳蓮子湯放在一樓露台的那張桌子上。
錦茉有晚餐後看書的習慣,程姨端去那兒,等下不燙了剛好方便她喝。
客廳內。
洗了手,從書架上隨手拿起那本她還沒看完的書,錦茉翻了幾頁,坐在露台的竹藤椅上。
桌上一碗銀耳蓮子湯放在那裏,她知道是程姨準備的,可剛端起來就被對麵椅子上的一抹猩紅刺痛了眼。
“啪!”地一聲,手中的瓷碗落地,摔碎,四分五裂。
“小姐,這是怎麽了?”聽到響聲,程姨急忙從廚房裏跑到露台上。
入目看到的是錦茉突然煞白的臉,灑了一地的銀耳蓮子羹,以及一張豔紅色的婚禮宴會請帖。
帝燁玨回來的時候已是晚上8點。
他一進門,程姨就說,“先生,小姐心情不大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因為露台上的那張婚宴請帖?”
程姨一愣,她沒想到帝先生竟然知道。
那張寧、安兩家聯姻,即寧之諾和安琳結婚的婚宴請帖是帝燁玨前幾天帶回來的,當時他囑咐程姨,要收好,不然小姐看了會不高興。
程姨早先是放了書房收好的,誰知今天卻莫名出現在了錦茉常去的露台上。
而且,還堂而皇之的擺在那兒,無非就是有心給錦茉看的。
她聽家裏的傭人說,傍晚他們見是先生放在那兒的,程姨剛才還不信,現下看見帝燁玨這般淡然的反應,怕真的是他有意放在那兒的。
擔心蘇小姐看見婚宴帖難過是他,現在故意讓蘇小姐看到婚宴貼的又是他。
程姨真是想感歎了:他們家先生的心思,豈止是一個諱莫如深了得?
難猜,太難猜啊!
“阿茉,可是吃了晚飯的?”
見帝燁玨問話,程姨答道,“吃了的。隻是,您親手煮的那碗銀耳蓮子羹被打翻了,反倒可惜。”
“無妨。”
飯後的湯食被打翻在他的意料中。
將那婚宴帖選擇放在露台上而不是餐桌上,他就是怕阿茉見了,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既然有心想斷了她的念頭,且她一定會心情不好。
吃了飯,心情再不好,總歸比吃飯前心情就不好,好一些
生氣也要有力氣生才行。
帝燁玨又問,“晚上的銀耳蓮子羹,再盛一碗過來。”
程姨應,“好的先生,我這就去。”
算好了她第一碗羹湯定然吃不下,他傍晚有意多煮了一些,這時候讓她喝了,也好消消火氣。
那丫頭從下午到晚上,隱忍了大半天,怕是早該發作了。
端了那碗湯,帝燁玨上了三樓。
一邊上樓,他一邊尋思,一般人大怒或者生氣會如何呢?
大抵是摔東西,砸東西來出氣了。
可帝先生現在一點都不擔心錦茉臥室裏他放置的那些成千上萬的擺件被毀,他擔心的是,若是阿茉生起氣來,摔東西時,劃到手?砸到腳可怎麽辦?
這麽想著,他上樓的速度是愈發的快了。
三樓錦茉的臥室,門並沒有鎖,而且是大開著的。
帝燁玨站在門外,並沒有看到他路上想象到的那片狼藉慘狀。聽程姨說,女孩兒確實是心情不好,在生氣的。
可他在門外看著臥室裏,一切安好如初。
沒有歇斯底裏的泄憤,也沒有哭鬧亦或是氣急敗壞的摔東西。
臥室內。
落地窗前,支起了一個木質畫架,錦茉穿著純白色的棉麻睡裙,她正站在畫架前靜靜地在畫布上畫油畫。烏黑如緞長發順滑地垂在腰際,左手拿著調色板,右手拿著油畫筆,時而低頭畫兩筆,時而後退看看畫麵的大效果。
平靜,太過平靜了。
如此好的閑情雅致,這哪裏像是一個正在生氣的人?
可帝燁玨站在門外看著室內的錦茉,眉宇卻是深深地蹙了起來。
物極必反,太平靜,實則就是太不平靜。
看來,這次他家小姑娘生氣可非同一般了。
將手裏的銀耳蓮子羹放在一邊的桌上,帝燁玨走進臥室內站在錦茉身後半天,她都不曾回頭瞧他一眼。
冷戰?
這是真的惱了!
可,靠近了看油畫布的畫麵,帝燁玨這才明白,錦茉哪裏是在畫油畫,要說用油畫來泄憤更為恰當吧。
雪白的油畫布上,暗沉的色調,抽象暗黑的黃昏背景下,大片血紅色曼珠沙華妖嬈地綻放著,綺麗,神秘,帶著冥界的詭異之感。
曼珠沙華、曼陀羅華,佛經中描繪的地獄之花。本彼岸花又名“黃泉之花”、“死亡之花”。
大晚上畫這些花出來,這丫頭不是怨氣至深,還能是什麽?
血紅,靡紅,緋紅,褐紅,這些在油畫調色板上被調出來的各種暗靡之色帶著消極的情緒,被錦茉疊加在畫布上,似是鋪出了一條通往黃泉三途河的血紅地毯。
一個側鋒掃筆,甩出一片緋紅的花瓣,顏料未幹,遠遠看去如泣如血。
“阿茉。”他叫她。
她不應聲,臉上神色平平,放下油畫筆換了油畫刀,用油畫刀把顏色抹在畫麵上讓筆觸變得剛硬,那靡紅的花愈發猙獰赫人。顏料抹了一層再抹一層,錦茉像個固執的孩子一樣,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帝燁玨站在她身後,看著地毯上那一雙穿著湖藍色軟拖的玉足,蹙眉。
雙腳著地久了,又是右腳用力,畫這樣一幅畫出來絕對不是三五刻鍾的事兒,他怕她撐不住。
“茉茉,歇歇,別畫了。”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卻被她大肆甩開。他再去握,握是握住了,可握住的不是她的指,是她手中的油畫刀。
暗紅的油畫顏料帶著濃鬱的鬆節油味道,有點嗆人,帝燁玨有潔癖,可他依舊那麽握著。
他固執,她也固執。
他不讓她畫,她像是沒聽到。也不管那人的指握在油畫刀的刀刃上,她就那麽繼續畫。
一筆,兩筆。
他沒鬆手。
用大力,甩大側鋒,三筆,四筆。
他還是不鬆。
油畫刀上的顏料越來越少,鬆節油味道漸淺,淡淡的血腥味道湧來。
兩人站在一起,從背後看似是親昵相擁,實則暗中賭氣。
最後,是錦茉先停的手,不是因為再繼續傷他不忍,而是她畫得時長太久脫了力氣。
見她向後仰倒,他急忙去接,攬了她入懷。
“累了吧,歇歇,歇歇,啊——”尾音放長,無限溫和,像極了幼年帝父哄她的語氣。
帝燁玨單手環抱著錦茉,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口上,將她的整個臉都埋了起來,這樣,隱蔽的藏匿中,更能便於她釋放自己的情緒。
果然不到一會兒,帝燁玨感到胸口的薄衫上一層濕熱。
她靠在他懷裏沒有發出一聲聲響,但確實是在流著淚。
他任憑她身上沾染的油畫油彩沾染在自己身上,一身狼狽也沒關係,他現在隻是摟著她,隻想摟著她。
懷裏的人在顫抖,雙肩抖動地也越來越厲害。
氣得,也是壓抑的。
帝燁玨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一下一下又一下。
錦茉窩在帝燁玨溫暖的懷裏,卻感覺不到絲毫庇佑的滋味。
今晚,她動怒,生氣,氣急了,不單單是因為寧之諾和安琳的婚宴請帖。
他們要結婚,她一早知道的,再氣也不至於如此。
令她真正生氣的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算計的無力之感,她什麽都被人控製了,連情緒也被別人拿捏著不屬於自己了。
錦茉不計較,但並不代表她愚昧。婚宴請帖為什麽哪兒都不出現,偏偏出現在隻有她才喜歡去的露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