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威逼利誘
文解憂頷首，走到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景帝用十分溫和的語氣問道：“父皇想起了什麽往事？解憂倒是有些好奇。”
文解憂的眼睛帶著好奇以及少女獨有的嬌憨，這讓景帝有些恍惚。他這個女兒還真是變了呢，從前的文解憂一直是個有些淘氣和單純的孩子。不會有這種恰到好處的姿態也不會有這種剛剛好的表情……
這種規規矩矩毫不出錯的禮儀姿態和溫婉中帶著直率的表情……從前的文解憂不會。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她？
景帝的雙眼微微眯起，勾勒出一個疑惑探究的目光。
文解憂看到了景帝的表現，事實上景帝已經不止一次冒出這種表情了。但是，文解憂不怕，就算她的性格一點都不像原來的文解憂，但她還有那張和文解憂一模一樣的臉！
這個世上……除了師傅，沒有人會知道她的這張臉是假的。隻要不是文解憂自己露出真麵目，誰又能想到在文解憂的麵具下藏著的會是何歡顏這張臉呢？
“嗬嗬，父皇想的往事一定很有趣吧，解憂瞧著，父皇您都入迷了呢！”文解憂掩唇輕笑打趣，聲如銀鈴般清脆悅耳。
景帝有些尷尬地笑笑，接著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臉色變得十分嚴肅：“聽說你遭遇了刺客，可是真的，有沒有受傷？”
景帝覺得這人過來怕是和今日刺客之事有關……若是這樣，怕是不能讓她如願了……
文解憂一愣，覺得景帝的耳目倒是挺靈敏。
“不過就是幾個小刺客，有王爺在解憂又能有什麽事呢？倒是讓父皇掛心了。還有……”
接著，她看了一眼景帝威儀的麵孔，似是有話要說，卻又有些有些遲疑。
帝看著要說不說的文解憂，眯了眯眼，似是有寒光乍現，卻又歸於平靜。他坐直身子，褪去了慈愛的麵具。
“還有什麽？解憂不妨說說！”
文解憂似乎是沒有聽出景帝的不悅，隻是似笑非笑地從袖子裏拿出一摞紙。
其實文解憂內心十分諷刺，看景帝這樣子，大約是知道皇後和文解語在背地裏幹了些什麽的，隻是人心都是偏的，一個不說一個不問。但是倒黴的卻是別人！
“父皇知道這是什麽嗎？恩……父皇一定不知道，不然也不會不過問的，畢竟父皇可是大公無私的南洺天子啊！”
文解憂的聲音十分清麗卻帶著不可撼動的力量，明明是一句歌功頌德的話卻硬生生帶上了諷刺的味道。
景帝垂著眼，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聲音幽幽的傳來：“文解憂，不管你將來是誰，有什麽地位有什麽權利，但你記住！”
他的聲線十分冷硬，他站起身，虎目圓睜，氣勢洶洶地瞪著文解憂，一字一句地說：“你永遠是南洺三公主，是朕的女兒！你若是敢威脅朕或幹出什麽有損南洺有損朕的事，就別怪父皇無情了！”
景帝的樣子十分嚇人，就像是想活剝了文解憂似的。但文解憂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隻是淡淡一笑，帶著點自嘲。
她抬眼，眼裏閃過一絲失望。
“父皇，我敬你才喚你一聲父皇……可惜，文解憂終究是敬錯人了……”
最後一句話說的就像是呢喃，有惋惜有失望，卻唯獨沒有悲傷。
景帝的瞳孔猛烈的收縮。
“罷了，父皇，解憂是不會背叛南洺也不會背叛您的，隻是……解憂想要公道！”說著，文解憂便把那摞紙放在了景帝的桌上。文解憂說的是實話，她的目標不在南洺，自然不會幹出什麽有害南洺之事。
“這些……父皇好好看看，最遲明天中午，解憂要一個答複……好了，時辰不早了，解憂告退，父皇早點歇息吧。”
那些紙上寫的全是罪證，官場黑暗，朝中哪個大官沒有幹過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文解憂動用了水雲間的力量來收集這這些罪證。當然，她並不是想要把這些罪證公之於眾，她隻不過是用這些逼迫景帝罷了。
畢竟，這些罪證若是讓天下百姓知道，這南洺恐怕是會動蕩。雖然不見得毀掉一個國家，但這內憂再加上北淵這個外患。解憂相信，景帝一定會屈服，因為，他不敢賭！
文解憂耗費了這麽多心思，無非就是想達到那個目的。那一摞罪證的最後一張十分特殊，卻也十分在情理之中的，那便是今日文解語和皇後買凶殺人戕害姊妹的證據！
這也是文解憂今日過來唯一的原因！
文解憂出了勤政殿，看著天上彎彎的月亮，長長地舒了口氣。
文解憂，那些害你的人馬上就會遭到報應……你也安息吧……我何歡顏也不欠你什麽了！
落梅看著文解憂單薄的身子，微微歎了口氣，為她披上了外套。
落梅被文解憂吩咐在外麵等著，落梅等到天黑才等到文解憂出來，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看到文解憂單薄的衣服，於是就趕緊拿著外套給她披上了。
“公主，夜裏涼，別在這風口站著了，不如回去吧。”
文解憂一愣，微微側身。
月光下，落梅的臉出奇的柔和，文解憂一笑冰涼的心有些回暖，點點頭。
人本來就是奇怪的動物，隻需要一點點的改變就可以讓昔日的敵人變成親信。落梅因為文解憂對桂圓的照顧而對文解憂感激，文解憂欣賞這個丫頭的審時度勢。
“是啊，這麽涼，的確該回去了……”她的目光縹緲，似乎在看著什麽遠方。
落梅看著不知在想什麽的文解憂，皺了皺眉，但多年的深宮生活已經消磨了她大部分的好奇心，所以落梅隻是默默地陪在文解憂身邊，也不說話。
文解憂回頭，最後一次看了一眼勤政殿的方向，然後坐上了早就停在路邊的轎輦回天巧樓了。
一夜無話。
天空剛剛破曉文解憂就醒了，橫豎也睡不著索性就穿了衣服爬了起來。
最近總是睡不好，可能是與大婚有關吧……還是有些緊張啊！文解憂自嘲地笑笑。
她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杏眼桃腮的女子，想著還有三天……她就要用著文解憂的這張臉嫁人了，嫁給那個不愛她甚至有些厭惡她的男人……
想到這兒，文解憂的心不可抑製地抽疼起來，臉色漸漸蒼白……她想她可能會一直用著這個身份，一直用到……死！
不過……文解憂一笑，鏡子裏的人也跟著笑了，帶著一點瘋狂又有一些悲傷。
這些還有什麽關係，愛情？那是什麽東西！文解憂不需要何歡顏也不需要！性命？她何曾有過！她何歡顏早就在六年前死在豔水裏了，而文解憂也在三年前死在了文解語的陷害裏！
所以，她還怕什麽？
鏡子裏的女子逐漸浮出了一個驚豔到幾乎殘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