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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四個刀客

  梁緒又來找狗爺了,他到了小院門外時故意將腳高高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似是踏步一般走進了院門。


  狗爺正在吃花生,見到梁緒苦笑的搖著頭道:「聽到腳步聲我就該知道你來了。」


  「我故意的,」梁緒笑著說道,「我故意弄出點聲響來,好讓你把好吃的東西藏起來。」


  「可我還是疏忽了,我本該想到的。」狗爺苦笑著搖頭,「我本該想到,除了你還有誰會整天往叫花子窩跑。」


  「所以你的花生我吃定了。」梁緒說著,捻起一顆花生,剝開殼來,那花生紅紅的,像女孩子羞紅了的臉,梁緒雜耍般拋起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吃了下去。


  「說罷,今日你找我又是為何事。」狗爺說著,自顧自的剝起花生來。


  「我沒事難道不能來看看你?」梁緒說著,又拋起一粒花生,用嘴接住,吃下。


  「那你該去綢緞莊雜貨鋪,每月的今天馬如令的家眷們都會採買針線胭脂,那些女人,生得恁是俊俏。」


  「我倒真想去看看,只可惜,我確實有事找你。」


  「定是馬幫的事吧!」


  「還有『催命判官』閻正的事。」


  「閻正怎麼了?」狗爺手中停了下來,抬眼看向梁緒。


  「死了。」


  「死了?」


  「被人用刀砍掉了腦袋,死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近兩日來,城裡來了四個人。」


  「邊城城門大開,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入得城來,何止四人?」


  「可是這四個人卻不一般。」


  「哪裡不一般?」


  「先是那『奪命金刀』梁如正,一口金刀重逾八十斤,近兩年來江湖聲名正盛,號稱『取得一份錢,殺得一人頭』,近兩年來借了無數殺人的勾當卻從未失過手,連點蒼派的俞文正俞大俠也折在他的手裡。」


  「俞文正,可是『金筆點龍,追星趕月』的俞文正俞大俠?」


  「正是!」


  「那梁如正真的如此厲害?」


  「別的我不知道,只道他身形高大,生得一副凶像,一口金刀耍得是虎虎生風。」


  「他來此間做甚?」


  「他素來只為錢奔波,來得此處,想來也是收人錢財取人性命的勾當。」


  「那另外幾位呢?」


  「這第二位就是『鎖魂刀』侯震,」狗爺說著,又取出他那酒葫蘆,將那百家酒倒了一碗與梁緒,自顧自的吃了一口道,「這侯震據傳是殺手組織『十二連環塢』的金牌打手。」


  「可是江南滅了『海沙幫』滿門的『十二連環塢』?」梁緒吃了一口酒,問道。


  「正是!」狗爺咋吧咋吧嘴,道,「那侯震使得是一柄斬馬刀,刀柄上有一鐵索,繫於手腕,那長刀可脫手飛行,讓人眼花繚亂,他到此間的目的,自然也是殺人。」


  「殺何人?」


  「不知道,只是『十二連環塢』接手的生意就絕不允許失手。」


  「那還有二人呢?」


  「剩下這二人中原江湖可能不出名,但在苗疆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苗家兄妹狡我和狡花。」


  「這二人有何厲害?」


  「這兄妹二人也是做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勾當,兩柄苗刀也不知割了多少人的腦袋。」狗爺又吃了一口酒,似是定了定神般咋吧著嘴道,「更有傳聞兩人熟識苗疆蠱毒之術,全身上下皆是毒物,那毒見血封喉,端是厲害得緊。」


  「這兄妹莫非也是做那『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勾當?」


  「正是,苗疆民風彪悍,本就是不好相與的。」


  「看來這邊城是要起風了。」梁緒說著,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的酒,對狗爺說道,「可我還想去綢緞莊看看馬家的大姑娘和小媳婦。」


  梁緒果然來到了綢緞莊,綢緞莊對面是「望仙樓」,是本地出名的客棧,這裡的房間不僅寬大舒暢,飯食也美味得緊,山東來的大廚更是燒得一手好菜,其中又數「紅燒獅子頭」最享盛名,那肉丸子在大廚的打理下鮮咸酥嫩,芡汁精亮,甚是美味。


  梁緒就在望仙樓的大堂上坐下,點了一盤「紅燒獅子頭」,又要了一盤花生毛豆,點了一角酒,望著綢緞莊吃喝起來。


  外來的人,若是本地沒有朋友,自然是要在客棧落腳。


  這兩天來的四人都是殺手,殺手都沒有朋友,因為朋友會軟化他們的意志,所以他們沒有朋友,所以他們都住在客棧。


  此時正是午飯之時,那四人也陸續來到大堂打點飯食。


  只見那「奪命金刀」梁如正率先下得樓來,只見他光禿禿的腦袋,虯須橫生,一臉橫肉更是不怒自威,冬日已至,不甚寒冷,他卻穿著一件毛坎肩,光著兩條胳膊,手中捧著一柄大刀,長有三尺,刀背寬厚,甚是威風。


  他一到得大堂便高聲呼喝著:「小二,來兩斤牛肉,打一角酒!」然後在大堂正中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所點的菜品竟也很符合他這身行頭。


  梁如正剛一落座,樓上又下來一人,但見這人卻是一副書生打扮,一頭短髮梳理成三七分,一臉端正,鬍鬚也剃得很乾凈,他穿著一身灰色大褂,手中拿著一個灰布卷,灰布卷中一條鐵鏈伸了出來,纏繞在他的手腕上,竟是人不離刀的做派,果然是侯家「鎖魂刀」侯震侯爺!

  他人長得斯文,一雙手也生得白嫩,指甲齊齊的剪過,像他的頭髮一樣整齊,他找了個貼牆的座位坐下,把那長布卷放在桌上,右手也一併搭在桌上,抬起左手招呼了小二,自顧自點起吃食來。


  待得小二端上菜品來,那侯震竟也點了一盤「紅燒獅子頭」,只見他竟然左手執筷,慢慢吃了起來,卻未點酒水。


  那苗家兄妹也下來了,他們衣著奇異,甚好辨認。那女子生的膚白貌美,那男子竟也生得十分英俊,二人正用苗語說笑著從樓上下來,似是說到了什麼好笑得事情,那女子笑得亂顫,頭上的苗銀飾品也隨著她發出叮鈴鈴的響聲來。


  二人下得樓來,坐在靠門口的位置,點了些尋常的酒菜,吃了起來。


  「小二!」梁緒揚聲道,隨後指了指侯震的桌子,「給這位爺打一角酒來,我請!」


  與人搭話的方法也許有一百種,請酒無疑是最簡單有效的一種,尋常人一杯酒下肚,再陌生的人也會生出好感來。可惜侯震並不是尋常人,他抬起頭來,看向梁緒,然後說道:「我不吃酒。」


  「人生難得一進歡,今日與閣下相逢此地也是緣分,小酌一些總是可以的。」梁緒勸酒道。


  「我從不吃酒。」那侯震似是不識好歹一般,執意不肯飲酒。


  須知江湖殺手在眾人的心目中都是豪爽之士,凡事都愛吃上些酒,其實這種認識是錯誤的,長期飲酒會導致神經不收控制,會出現手抖的癥狀,所以江湖上那些殺手世家都是禁酒的,似梁如正這般豪吃狂飲的才算少數。


  「你這漢人男人奇怪得很,」那苗疆女子狡花忽然開腔了,一口漢語卻說得甚是流利,「人家不願吃酒為什麼非要請他吃,你若請我吃酒說不定我還能領你幾分情。」


  「姑娘說笑了,似姑娘這般好看,便是要豪飲一番,梁某也願意請了。」梁緒說道,「小二,將這姑娘的賬單拿來,我請了。」


  那苗疆姑娘顯然感到意外,怔了怔神,竟拿著酒杯走到了梁緒面前道:「那我先敬你一杯。」


  旁邊有個不長眼的醉漢,穿著華麗,想是富家子弟,見得這苗疆女子貌美,早在角落裡偷偷的吞著口水,這時見這女子竟然敬梁緒吃酒,頓覺有可乘之機,遂搖搖晃晃的向著狡花走來,伸手搭在狡花的肩上道:「我也願意請姑娘吃酒,咱們今天不醉不歸!」


  狡花秀眉一擰,轉頭盯著那醉漢道:「放開你的臭手!」


  那醉漢竟似沒聽到般,手仍放在狡花的肩上,忽聞一聲驚呼,那醉漢似被燙到一般抬起手來,且看那手眼見著就紅腫起來,皮膚被撐得晶瑩透亮,顯是中毒了。那醉漢酒也醒了,痛呼著退開好幾步,練帳都顧不上結,踉蹌逃了出去。


  「原來是個會咬人的姑娘!」梁緒調笑道。


  「不止會咬人,還會吃人的心。」那狡花說著,一手搭上了梁緒的肩膀,一手已將酒送到了梁緒的嘴邊。


  梁緒張口將酒吃下,忽然吃吃的笑著說:「姑娘敬來的酒竟也如此好吃,我從未想到這家店中竟有如此的美酒。」


  「好吃,那你便多吃點。」狡花說著,手上暗自發力,竟想要制住梁緒肩頭的氣舍穴。


  這氣舍穴乃在人體鎖骨內側上緣,是人體足陽明胃經上的主要穴道之一,氣舍穴被制輕則胳膊酸麻半天使不出力氣,重則導致殘廢,手不能用。


  梁緒暗自發力,與狡花的勁力抗衡,足下的石板竟然裂了開來。


  「好俊的功夫!」狡花見狀趕忙鬆了手上的力氣道。


  「慚愧慚愧。」梁緒說道。


  「任誰能把這『移花接木』的內功練成,就沒有什麼可慚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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