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19日

  2007年的聖誕節，金沇熙在北愛爾蘭陪著姑姑度過。宋鍾基的妹妹瑟棋計劃明年出國，奔赴加拿大留學，疼愛妹妹的宋歐巴在期末考試結束后就趕回大田市，享受與親人相處的幸福時刻。


  這意味著什麼？

  上帝羨慕兩人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所以常常安排這對情侶分隔兩地。


  新年的鐘聲尚未敲響，悠閑時光日復一日的靜靜流淌。提前一周金沇熙將聖誕明信片寄出，節日期間又收到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祝福，珍娜計劃畢業后留在美國，在德國學習建築的慧麗已經收到韓國公司的offer，還有其他熟悉和親密的朋友，寄來的禮物依然為傳達祝福。雖然沒有聖誕老人把男友打暈裝進麻袋送到她面前，姑姑卻為她準備了貼心的聖誕禮物——一部醫學大部頭。


  金沇熙十分喜歡這個禮物。這學期還未開學時，帝國理工學院正式脫離倫敦大學聯盟開始霸氣新征途，這件事情之於ic牛逼的學霸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他們關心的是圖書館的資源分配情況。


  英國大學什麼最貴？當然是書最貴！買一學期的新書比學費都高。所以，借書是最明智的選擇，尤其對於四大難之一的醫學來說，浩如煙海的參考書不僅需要閱讀，還要熟記到背誦下來。


  金沇熙不喜歡把圖書館的書翻爛。


  屋外是北愛爾蘭最尋常不過的冬日，室內溫暖，蒸騰著煙一般的溫煦熱氣。金沇熙穿著暗紅色毛衣，深色寬鬆家居褲，軟軟的米色拖鞋，頭髮在腦後鬆鬆地盤成辮子。爐火熱旺，馬鈴薯在火爐旁被烤的滋滋作響，煙灰落在爐子邊緣，空氣中升起一絲白煙，飄蕩著馬鈴薯的香氣。


  「沇熙。」成慧姑姑端過來兩杯咖啡，遞給金沇熙一杯。


  「謝謝姑姑。」


  成慧姑姑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沙發柔軟，她的姿態端莊優雅。


  「一直沒有問你，你和那個男孩子的感情怎麼樣了？」上次沇熙在她面前大哭，之後又打亂了所有計劃只為回國找那個男孩。


  這種感情她可以理解，卻忍不住為她擔心。


  「我們感情很好。」金沇熙輕揚唇角，「他也很好，是個很出色的男人。」


  成慧姑姑摩挲著手中的咖啡杯，遲疑片刻道：「他畢業后打算做什麼？」


  「他的願望是當一名演員。」


  成慧姑姑的動作有瞬間停頓，斟酌一會兒開口，「娛樂圈那麼複雜，與圈子裡的人戀愛.……或者結婚，圈外人要承受更多。」


  「沇熙，你確定他就是那個可以攜手一生的人嗎？」


  金沇熙沒有遲疑，「姑姑，這輩子最令我慶幸的事情就是把握住了他。」


  「在我心中他是最帥氣最聰明的男人，這些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很愛我。」除了親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


  成慧姑姑暗嘆一口氣，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會考慮不清現實，「沇熙，他現在很愛你……將來進入那個圈子，你如何判斷什麼時候是真實的他，還是被磨鍊的純熟圓滑的演技？」


  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那個圈子裡誘惑那麼多，那個男孩會一直對沇熙保持初心嗎？

  金沇熙沒有立刻回答，有些記憶像是時間停留在過去的影子，已經模糊不清了。她回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劉再石曾經評價過鍾基歐巴，如果不成為一名演員，憑他的資質完全可以競選大田市市長。


  「姑姑，愛情是一種感覺和職業無關，我不在乎他從事什麼職業。」更何況這是鍾基歐巴的夢想，金沇熙嘴角的笑意清淺，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娛樂圈又如何？我們都處在圈子裡，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究根結底都是利益問題。圈子質量並不重要，格局決定每個人的結局。」


  「他知道這段戀情嗎？」成慧姑姑低頭默默喝著咖啡，聲線平穩聲音帶著一絲暗啞。


  金沇熙知道這個『他』指的是爺爺，斟酌語言后想要開口.……

  「呵呵，他怎麼會不知道。」成慧姑姑自嘲地笑了笑，「他沒有阻止？看來那個男孩子家境不錯。」


  金沇熙抬眸看向成慧姑姑，「姑姑，當年的事情爺爺雖有責任，但是……」


  「算了。」成慧姑姑打斷她的話，嘴角揚起微笑，「歡樂的節日還是不要提那些陳年舊事了，晚餐我們吃什麼呢？」


  金成慧起身，「沇熙也來幫姑姑一起準備。」


  兜了這麼大圈子，還是沒有直奔主題，金沇熙眼底掠過一絲哀涼.……爺爺的期望再次落空。


  「成慧姑姑，奶奶新年後會過來，我明天離開。」


  「阿拉索，你的阿媽給我打過電話了。」


  回國的行李不重，隨身包包里放一些常用物品，禮物已提前寄回國。黃昏是一天最美麗的時刻，金沇熙隨著人流從出口走出，手機還未開機，她計劃打車回家。


  「沇熙~」


  金沇熙循聲望去，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很快變成驚喜表情。


  「阿爸！」


  金沇熙快走幾步，給了金爸爸一個大大的擁抱。金爸爸有些局促，傳統家庭的父親承受了很多壓力，女兒長大后，很多父親只在女兒結婚時擁抱自己的小公主，那一天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擁抱自己的女兒。


  金爸爸眼底滿是掩飾不住的慈愛，他的女兒習慣了國外的禮儀？


  「我的小公主回來啦，你的阿媽很想你。」


  金沇熙鬆開手臂，改為拉著阿爸的胳膊，「阿爸，今天不加班？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您會來？」


  金爸爸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快走吧，你的阿媽做了很多好吃的。」


  提到吃的，金沇熙神采飛揚，「阿爸，我們快走~」


  ………


  副駕駛，金沇熙低頭擺弄手機，眼角餘光撇過一旁專心開車的阿爸，額……原本計劃給男友打電話，現在只能發簡訊了。


  歐巴，猜猜我在做什麼。——親愛的

  『叮咚』，對方很快回復。


  下飛機了？怎麼不給歐巴打電話？——babe

  金沇熙手指快速敲擊鍵盤，淺淺笑意一直蔓延至眼眸。


  阿爸在身旁.……如果歐巴不介意，我很想聽歐巴的聲音。——親愛的

  大田市同樣迎來了漫長的黑夜，白色牆壁貼著各種獎狀，靠窗的原木色書桌擺著熟悉的相框，深藍色的床鋪有些褶皺。宋鍾基靠在枕頭上，白色圓領衛衣襯著膚色透白，剛洗過澡的頭髮帶著濕潤，他的手指停留在鍵盤上，臉上表情忍俊不禁。


  小沇熙又調皮了！

  宋鍾基坐直身子，黑色家居褲包裹的長腿微微彎曲，這次他回復簡訊的速度有點慢。


  夜色已沉，車窗外模糊景物飛逝而過，店鋪招牌閃動著變幻不定的光。金爸爸專心開車，嘴唇卻緊抿著，透著一股發泄不出的鬱悶。


  『叮咚』，簡訊送達。


  晚上好好休息，睡不著也不要熬夜，明天再聯繫——babe

  金沇熙瞭然一笑，果然提到阿爸……

  『叮咚』，又一條簡訊緊隨其後送達。


  十分期待和小沇熙見面，很多事情歐巴要和你深入交流一下——babe

  金沇熙握著手機，笑的清淺從容。


  歐巴，我的行程很滿，交流的時間恐怕要排在下周了——親愛的

  在異國他鄉漂泊半年多的女兒終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夜晚也難得有一絲安靜，金沇熙剛進入家門，金媽媽就迎了上來，隨即緊緊抱著她不放手。


  「我可憐的女兒~究竟瘦了多少斤。」


  金沇熙輕拍阿媽的肩膀，她現在的體重接近84斤，比最瘦時增了2磅，這些她不會告訴阿媽。


  「臉色也這麼憔悴，是不是黑了？」


  額？金沇熙安撫的動作僵住，怎麼可能？她一直很注重保養的。


  「阿媽，抽空一起去美容室吧。」除了保養內心，她還需要保養臉蛋和身材，即使天生麗質，倩影同樣需要經營。


  「阿拉索~阿拉索，英國的食物太難吃了，阿媽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前幾天鍾基……」


  「咳咳，好了。」金爸爸隱忍許久，剛才在車上就有一絲小鬱悶，此時妻女抱在一起，想起兩人對男人相同的審美觀。


  更加鬱悶。


  他年輕時比鍾基那個臭小子帥氣多了。


  鍾基？金沇熙聽見了阿媽的未盡之言，有心想詢問，礙於金爸爸在場只能暫且作罷。


  飽餐一頓后終於安撫了飽受摧殘的味覺。回國的第二天差點在床上度過，足足睡了一上午後，金沇熙終於從亂時差中恢復過來。下午去爺爺家拜訪，接受熊孩子們的摧殘和爺爺的悉心詢問，期間接到表哥和未來表嫂的問候電話。


  金沇熙『享受』著與親人相處的幸福時刻。
……

  江南區格樂麗雅百貨是狎鷗亭的地標性建築，分為東西兩館，外牆以數千塊led砌成，白天奪人矚目夜晚燦爛輝煌。商場內涵蓋海內外一流品牌商品，西館除了國際奢侈品之外，還有化妝品、運動品牌及生活用品；東館共設6層，為傳統歐陸式建築，高貴奢華。


  「阿媽，那天你提起鍾基歐巴。」


  金沇熙攬著金媽媽的手臂，將妻女送到商場門口后，金爸爸趕去上班，而她終於有機會詢問心中疑問。


  金媽媽的視線在件件商品上略過，大多數女人在買東西或選擇穿什麼衣服時猶猶豫豫，金媽媽卻很果斷，她知道什麼樣的衣服最適合自己，昂貴高端的那款未必能穿出想要的美麗，有些人的審美是從基因裡帶出的本能。


  「哦，忘記跟你說了。」金媽媽目光鎖定一件寶藍色大衣，恩，顏色和款式很適合她的寶貝女兒。


  拉著女兒走進那家店鋪，金媽媽悠悠開口，「這幾頓吃的姬松茸是鍾基那孩子送來的。」


  「什麼？」金沇熙微微詫異，鍾基歐巴沒有對她提起過這件事。


  金媽媽已經拜託服務員找出適合女兒的尺碼，「這件找出44碼的。」女兒平時穿最小碼，偶爾因為胸圍的尺寸穿55碼。


  「聖誕節第二天，鍾基那孩子登門拜訪，那時你在國外陪著你姑姑。」金媽媽輕拍女兒的手，語氣中透著滿意，「真是懂禮貌的孩子，特意送來家鄉的特產。」


  姬松茸不僅是大田市的特產，也是她愛吃的東西，金沇熙隱隱動容，有種幸福並不是因為得到的多，而是因為在乎的少。


  鍾基歐巴讓她多了更多在乎的東西.……一生不可貪心太多，她只想擁有這個男人。


  「麻煩把那條紅色褲子拿過來，最小碼。」金媽媽又指了指另一個模特身上的褲子。


  「夫人，不好意思。」服務員微微點頭致歉，「這條褲子是限量版，本店只有一條，尺碼恐怕不合適。」


  金媽媽思索片刻，果斷開口，「先選一條腰帶，我看看搭配效果。」


  轉身面對女兒時臉上笑容慈愛，「那天你阿爸也在家，下棋時鐘基那孩子又輸給了你阿爸。」


  「阿爸也在家？」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這兩天阿爸的表情總透露著一絲古怪，那是一種想反對又找不到理由反對的矛盾心理。


  只能搬出下棋這個借口了。


  「先不管你的阿爸了，快試試這套衣服。」此時金媽媽的心思都放在了打扮女兒上。


  穿著效果驚艷，寶藍色絨質大衣挺闊有型，搭配以紅色為主調的長褲，束上一條藍色粗腰帶，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配上紅黑拼色的挎包，與褲子形成很好的過渡，最好再搭配一雙黑色高跟鞋。


  金媽媽暗自點頭，在金沇熙換下衣服后，囑咐服務員將褲子按照女兒的尺寸改好。
……

  「幫你阿爸選一個領扣。」金媽媽囑託女兒，自己卻在一旁挑選起領帶，「這條領帶怎麼樣？」


  金沇熙看了一眼，領帶是羊毛混紡質地，暗夜紫色搭配黑色螺紋，「還不錯。」


  「這條領帶送給鍾基那孩子怎麼樣？面試時會用到。」


  金沇熙微微搖頭，「阿媽，如果要送給他禮物，送帽子更合適。」


  她攬住金媽媽的手臂，一副撒嬌的樣子，「阿媽~明天我想回大田市，我想外婆了。」


  金媽媽眯眼斜看女兒，那點小心思瞞不住她，只是不想點破而已。


  「恩，你的外婆一直很惦念你，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