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想做的 現在不合適。
第49章 我想做的 現在不合適。
中午吃完飯, 薑嘉彌跟梁荷和薑言東分開,匆匆趕到活動室跟藝術團的人匯合。
雖然晚上七點半晚會才開始,但是所有演出人員需要提前化好妝過去彩排。
她換好旗袍坐在鏡子前, 讓發型師幫忙燙好卷發,接著又自己動手按照演出要求化好了妝。
胭脂色掃在眼尾與頰邊, 眉毛被勾勒得細黑,冷白色的鏡前燈映出一張水墨畫似的臉,桃色的紅暈是唯一一抹豔色。
唇上的紅被一點點抿開,珍珠耳墜搖搖晃晃地攀住耳垂。
“薑薑。”
“嗯?”她回過頭去。
不經意地一瞥, 勾勒過的眼尾掀起難言的神韻, 恰好被相機鏡頭定格。
黑色的單反移開,露出陳嬗寫著讚歎與滿意的臉。
“你來啦!”薑嘉彌一愣, 立刻笑起來。
她一笑,眉眼彎彎, 唇頰上水彩似的胭脂色頓時成了蜜桃尖上的粉紅,甜得格外有煙火氣。
陳嬗拿著相機走過去, “妝都化好了?”
“嗯, 差不多了。好看嗎?”
“好看,這一身太絕了。”
“剛才你是不是拍了我?給我看看。”
聞言, 陳嬗低頭調出照片, 把單反遞過去, “你回眸的那一下簡直完美, 沒轉過來的時候我也抓拍了幾張, 都好看。”
“你的拍照技術越來越好啦。”薑嘉彌美滋滋地翻看這幾張照片。
“這你可過獎了,全靠你好看,我就是隨手一拍。”
“陳嬗同學,請停止你的花言巧語。”
陳嬗笑眯眯地站在旁邊, 目光落在她的鼻梁一側——那顆針尖大小的痣被粉底蓋住,變得不太明顯了。
“這裏。”她指了指,又從桌上挑出一支眼線筆彎腰輕輕點了幾下,“我覺得這樣更好。”
薑嘉彌看向鏡子。
那顆小痣重新變得明顯起來,顧盼之間點綴出獨屬於她的氣質,也為眉眼覆上一層柔和朦朧的美感。
“這樣更特別。”陳嬗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也更好看。”
“隔得這麽遠,台下的觀眾應該也看不見吧?”
“自己看著也賞心悅目。更何況我不是還在這兒嗎,我也是你的觀眾。”忽然,陳嬗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你要說是為了觀眾,也可以,不過是為了你一個人的觀眾。”
“我一個人的觀眾?”
“周敘深啊,他來這兒不就是為了你嗎?”
“你小聲一點!”薑嘉彌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回頭看了一眼,“萬一被別人聽見了怎麽辦!”
“我錯了。”陳嬗忙捂住嘴。
好在這會兒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活動室裏也充斥著說笑聲,所以沒人聽見她們交談的內容。
提心吊膽地對視片刻,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陳嬗利落地往桌邊一靠,若有所思地道:“說真的,你隻要不笑也不說話,坐在那兒就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看著像幅畫似的。怎麽說呢,哦對,就像你之前說的‘風情萬種的大美人’,但要比那個形容更高級一點。”
說著,她揶揄地笑了,“怎麽樣,要不你用這套對付你家周先生試試?”
**
由於是九十周年校慶,所以比起往年來說,今年淮大的晚會規模要更大一些。但為了對應建校的日期,舉辦的時間也比以前要遲。
淮城的冬天不至於太冷,連下雪都很難得,現在也沒到最冷的時候。所以即便夜晚涼風席卷,也都被學生們的興奮之情蒸發一空。
舞台布景和燈光架一周前就早已搭好,七點一到,觀眾陸陸續續地入場。
薑嘉彌披著大衣,和藝術團的人站在一起。
“嘉彌,你冷嗎?”
“不冷。”她笑盈盈地搖頭。
“我都後悔沒穿棉服了。”同伴又看了她兩眼,跟著笑了,“遇見什麽好事了?心情這麽好。”
“我……我爸媽來了,一想到上台了他們能看見我就挺開心的。”
“我爸媽也在台下,希望一會兒能切一個小小的鏡頭給我。”
聞言,薑嘉彌心跳又快了一拍,越發緊張起來。
節目內容她一直沒透露過,就是希望上台時能給他們一個驚喜。她很期待父母和周敘深看到自己的表現,卻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現得足夠好、足夠讓他們驚豔。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七點二十五分,快開始了。
或許是不想打擾她,因此不論是薑言東、梁荷還是周敘深,這會兒都沒再跟她發消息。
……
七點半,晚會準時開始。
開場節目串聯了數個歌舞小節,寬闊的舞台足以容納數十個表演者,將觀眾的視野塞得滿滿當當。巨大的屏幕、燈光和音效作為輔助,將氣氛與效果烘托到了極致。
因此等到第二個節目開始時,台下學生的反響已經格外熱烈了。
台上的舞者姿容各異,定格在嫋嫋白霧與水墨圖景中,不同時代輪番變換。舞蹈故事性偏弱,但編舞與舞美都有極強的觀賞性。
周敘深坐在台下靜靜地看著。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他依舊能篤定地辨認出究竟哪個是自己要找的人。
青黛色的旗袍合身地裹住她,將她雕琢成一尊玉雕人偶,白霧模糊了她纖細的身形,可望而不可即。
忽然,鏡頭捕捉到了她。
擰身時細而柔軟的腰,轉頭時露出來的側臉,都在屏幕上投放了出來。她低著眸神色淡淡,精巧的五官添了幾分朦朧。忽然一抬眸,杏眼紅暈,雲鬢細頸,像百年前畫在香煙盒上的女郎。
身後響起一片吸氣聲,一群毛頭小子頓時躁動起來,熱切的議論聲清晰無比地散開。
“這是誰?哪個學院的?”
“你問我,我還想知道呢……”
“一會我去後台蹲點,這打扮應該挺好認出來的。”
“算了吧,肯定有男朋友了。”
“問了才知道,再說有男朋友又怎麽了,能拿到微信也行啊,萬一以後有機會呢。”
荷爾蒙催動年輕的頭腦,讓他們無所顧忌地釋放自己的熱烈。
周敘深隻是怔然地看著,又被這些蠢蠢欲動的字句給弄得回過神來,一點點放鬆剛才不自覺緊繃的身形。
怔忡從眼底消散,他喉結微動,神色恢複如常。
隻是這些微小的細節都無法被旁人注意到,在其他人看來,他好像始終不為所動,隻是在結束時禮節性地抬手輕輕鼓掌。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
周敘深清楚,此刻的自己和這些學生並沒有什麽不同。所謂的“平靜”僅僅來源於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現在是屬於他的,他可以獨享這份美麗。
他現在已經對出風頭的事不感興趣了,也看不上四處耀武揚威的愣頭青,眼下卻很想以一種無比高調的方式宣告他們之間的關係。
大概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舞台暗了下去,觀眾席上的掌聲也漸漸減弱,最後稀稀拉拉地徹底停住。
周敘深側過頭,微微蹙眉。
舞台一側有很多人,有剛剛從台上下來的表演者,也有等著上場的,還有主持人和機動人員等等,根本看不清是不是真的有一群男生在那裏“守株待兔”。
他摩挲著表盤,眉心慢慢放平,拿起手機給她發消息:[結束了?]
消息發出去半晌,卻遲遲沒得到回複。
應該是還有別的事要忙。
他抬眸看向舞台,長指輕點屏幕。
五分鍾,十分鍾……
十五分鍾過去了。
台上的節目已經換了兩個,他卻仍沒有收到任何回音。
周敘深收攏五指,指腹無規律地摩挲著手機側緣,力道略有些重。
乍起的歌舞變得喧囂嘈雜,閃爍飛掠的燈光中,握在他手中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細小的振動聲淹沒在聲浪中。
他神色一頓,低頭看去。
[看完表演我爸媽他們要走,剛才我去送了一下。]
隻有這一句,沒有下文。
周敘深默然片刻,不疾不徐地回道:[都走了?]
薑嘉彌:[嗯,剛走,我還在校門附近呢。]
他盯著這句話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從位置上起身。
一旁的負責人見狀,忙問:“周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
“打個電話。”
負責人忙點點頭表示理解,又給他說了幾個相對安靜一些的地方。
周敘深動作一頓,難以察覺地挑了挑眉,頷首道謝。
……
側校門人不太多,相對比較安靜。
天色昏暗,一道纖細的人影裹著大衣站在搖曳的樹蔭下,露出一截細細的腳踝。
有腳步聲從遠處靠近,兩人的影子燭火似地晃動幾下,很快交融到一起。
她似乎抬眸在往這邊看,接著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樹枝的影子從臉上掠開,清清楚楚地露出一張神態朦朧的臉。青黛色的旗袍領從黑色大衣裏露出一段,映襯著那對晃悠悠的珍珠。
然後她就這麽看著他,也不說話。
眼前的一切如同電影裏的畫麵,隻是她眉眼間是任何女主角都無法複刻的風情——若即若離,淡得像抓不住,勾人的同時又讓人不安。
可她目光又太坦然無邪,根本不像是故意要折磨誰。
但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也得逞了。明明是羽毛一樣輕的眸光,卻像貓爪似的撓在他心尖,又痛又癢。
周敘深呼吸微滯,沉默地看著她。
隨之而來的念頭有些過分惡劣,他想做一些不太好的事,以此讓她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
對視數秒,薑嘉彌眼睫微顫,垂眸和他錯開視線,轉身慢吞吞地往遠處走,高跟鞋在水泥路麵上踩出輕響,光裸的腳踝越發晃眼起來。
男人沉緩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後。
走出數米遠,他終於無可奈何地率先打破沉默,低聲道:“冷嗎?”
半晌,她開了口。
“你就想說這個?”
“那你要我說什麽才好?”他輕歎。
說他那些糟糕的念頭嗎?
還是讓他跟光著腿吹冷風的她在室外談情說愛?
薑嘉彌有些挫敗地停住步子。
剛才撐那麽久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偽裝成這種風格本就不是她擅長的事。如果順應自己的心意,她可能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飛奔過去,鑽進他懷裏。
原本還以為今天這身打扮會讓他驚豔,結果他卻無動於衷,甚至連節目也不點評。
事實證明,這套對他不管用。
薑嘉彌破罐破摔地轉身看向身後的男人,然而他背著光,令人看不清表情與眼神。
“不好看嗎?”她委委屈屈地問,毫不設防地又往前挪了幾步,蹭到他麵前,“為了讓你看,我特意衣服都沒換就出來了……”
話音未落,她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表情。
目光沉沉,似笑非笑。
她懵了一瞬,後脊像是有細小的電流飛快竄過。
周敘深低下頭,抬手捧著她的臉,若即若離地碰了碰她的鼻尖,嗓音微啞地歎道:“好看。”
當然好看,否則也不會讓他失神。
似乎是不忍心毀掉她的妝麵,他手都沒怎麽用力,也沒有親吻她,隻是晦暗不明的目光卻仿佛能探到比唇舌所及之處更深入的地方,攪得她理智都成了漿糊。
沒有任何甜言蜜語,但他的神情和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薑嘉彌為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臉紅心跳,卻因為害羞而下意識地否認,“你反應也太平淡了,還是我問了你,你才說好看的。”
話音剛落,她唇上泛起酥麻。
周敘深指腹輕輕壓在了她的唇上,指尖抵住她的唇珠,想要挑開唇齒探入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
她屏住呼吸,眼睫微顫。
然而他到底還是停住了,轉而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
“因為我想說的,我想做的,現在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