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真假
皇后嘆了口氣,轉頭對著林姑姑說道:
「臻兒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才是他的親娘,可憐他本是正宮嫡子,卻要因為父親的不喜而躲到并州那樣的不毛之地!」
她幽幽的感嘆,似是在慶幸納蘭臻還依舊能幸運的活著,又在悲傷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呆在她的身邊。
當年如果不是見安貴妃被害的早產,兩人將計就計,皇后便也喝了催產的湯藥。
兩人在當時便約好,兩人之中的孩子只能活一個,如果不是安貴妃生下的是個死胎的話,那死的可能就真的是納蘭臻了。
當年其實死的是真正的三皇子,現在的三皇子其實是皇后所出的四皇子罷了!
林姑姑顯然是當年少數的知情人之一,她聽了皇后的話目光變的有些迷離,彷彿響起了當日,血腥的產房中,一個真相被漸漸的掩蓋。
當時的宮裡,因為安貴妃來的突然,距離生產的日子還很遠,兩人當時迫於無奈只得偷偷在皇后的寢宮裡喝了催產的葯。
血,到處都是一片極致的紅,林姑姑當時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進門便只看到屋子裡染了無數的猩紅。
而那空氣里的濃烈的味道,正在提醒著她,她們是在做一件多麼大膽的事情。
晶蘭玉樹自成一景,白玉樓闕自成一殿。
原本富麗堂皇的椒房殿此刻就像是一個地獄一般,兩人竟然想瞞著眾人,獨自生產後,再互換胎兒。
林姑姑知道的時候,一邊責怪皇后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壓著嗓子沖著皇後娘娘喊道:
「小姐連我都不信,你讓玉嬈如何苟活?」
或許是這聲小姐將皇后給喊醒,也或許她們真的是需要一個人幫忙,就在兩人看著生出來的孩子,準備抉擇時,卻發現,安貴妃生的是個死胎。
當時顧不得感慨,林姑姑將兩人的孩子藏了起來,又讓人幫忙將兩人挪到椒房殿的偏殿里生產。
兩人因為生產的快,在太醫和產婆來前便生下了孩子,雖然皇上對此有所懷疑,但是看著皇後生了個死胎,又聽太醫說起,兩人似是吃過什麼不利胎兒的葯。
便臉上明顯露出了鬆快的表情,顯然他對這種結果十分的滿意。
自此,明面上安貴妃便和皇后結下了「深仇」,除非必要,兩人從不私下聯繫,這也是為了保護晉王的安全。
而這次,是因為安貴嬪被關押了起來,而皇上更是下旨傳召晉王一家子回京。
皇后雖然很想看看自己的兒子和媳婦,但是卻絕對不是這個時候啊!
她眼中醞釀著水霧,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下嘴唇,那殷紅的口脂都被粘在了牙齒上。
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額頭兩側的青筋炸起,眼睛卻在看著一個地方出神,顯然是在想著對策。
而此時依舊還在繞路的納蘭擎將手上的信看完后,便傳給了站在他身旁的晉王納蘭臻。
晉王並沒有多想,看了一眼眯著眼睛的納蘭擎,便接過他手中傳的急信看了起來。
越看,一雙眼睛便爆睜的越大了起來。
他默默的咬緊了牙關,全身都像是一個篩子似的發抖,此時他就坐在納蘭擎的對面,可是面對如此平靜的納蘭擎。
他卻忍不住在想,他能打他,罵他,氣他,最起碼生氣一頓才好。
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正因為這樣,晉王的雙腿便像是蓄了力一般,忍不住想要套離開他的面前。
這封信是被人從盛京快馬加鞭送到他們手上的,當時見到來人他們還十分的驚訝,因為他們繞了十分遠的路,卻不想,想要避著的人,竟然只單槍匹馬的派了一個人來送信。
那人送完便走了,什麼話也都沒留下,彷彿那位對他們根本無所顧忌。
「對不起!要不,你帶著弟妹走吧!」
晉王跌坐在了凳子上,無奈的扶額苦笑道。
他是知道瑾瑜對於他的重要性的,其實說起來,他和他本就沒有什麼關係,除了一直以來他對他的幫助。
他都根本想不出他們其中還有什麼聯繫,現在盛京里的哪位卻在他們故意在路上拖延進京時,「請」了瑾瑜和孩子回去做客!
想也知道,哪位真正想要對付的是他!
納蘭擎聽了他的話,只是失笑的搖了搖頭,喃喃的說道:
「她會沒事的!」
晉王以為在此時納蘭擎還在安慰只他,便轉了身哽咽了起來。
他哭的次數並不多,就算當初安貴妃和他在宮中受盡凌辱,而安貴妃又告訴他,要將他送去并州獨自避禍一般。
當初他才五歲不到,面對父親不喜,面對即將離開母親,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時,都沒有哭出來。
可是此時,他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想起幼時母親和她去行宮時遭難,母親在那寂靜的夜裡,明明顫抖著手,卻依舊還要小聲的安慰著他。
他亦想起程老夫人手中親手掐死的老來子。
當時他看著母親將那孩子抱過,將他交給程老夫人的手上,他能感覺到,那雙並不好看的手全是水意。
母親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直到第三日,同樣的夜晚,母親才領著林姑姑來接他!
他想到了很多,那些原本早已模糊了的事情,此時卻突然變的清晰了起來。
晉王像是瘋了一般,用手狠狠的砸向桌子,不知是淚水還是口水,因為他的怒吼而飛濺著:
「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他從沒有想過那個位置,就算他和母親過的那般艱難,但是母親也從未和他說,讓他去掙。
他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們?
手指狠狠的穿插過頭髮,原本梳好的髮髻因為他的動作而掉下來了幾縷,使得此時的他看起來十分的頹廢。
納蘭擎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他知道,原本對那位置沒有想法的晉王,此時=才算是徹底的醒悟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泛著青紫的白,可是他卻不願意鬆開。
拳頭撐在桌子上,艱難的起身,裂開的桌子一角,將他白色的衣袍撕扯下了一大塊,可是他卻視若無睹一般。
慢慢的跺步,走出了屋子,他想,晉王現在要靜下來好好想想,他也要好好想想。
站在屋子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她在身邊,連空氣都呼吸的難受,黝黑的眼睛漸漸的變的如鷹勾一般的深邃。
「納蘭憲,你最好能保證不動她們母子分毫,否則我會讓你……」
納蘭憲便是九皇子,剛冊封的太子,「請」了瑾瑜母子去盛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