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我來採花
殷九堯坐到桌前,徑自拿了個蘋果扔給寧寒生,問道,「剛聽你們說什麼姐姐哥哥的?」
「是紫燁,他說其實他還有個姐姐呢。正好,主子您過來了,我剛還說讓冷月幫他找找姐姐。有您在就不用找冷月了。來,紫燁,你直接請王爺哥哥幫你找姐姐。」
暗香看了眼紫燁,她現在是越來越滿意這個小徒弟了,不但長得和年畫似的,人還又聰明由乖巧。
「你還有個姐姐?」殷九堯自己也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道。
「是的。幼年時家道中落,我和姐姐走散了。」紫燁頷首,「其實也沒關係的,不用麻煩王爺哥哥,我姐姐可能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殷九堯三下五除二就將蘋果吃完,扔了蘋果核,拉過紫燁問道,「你姐姐姓名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全名了。家裡人都叫她,瑤兒。」
殷九堯的心裡驀地劃過一絲異樣。以前,娘親,大哥他們也叫她,堯兒。
殷九堯的腦子裡快速地劃過什麼,這是寧寒生在一旁淡聲道,「姐,原來紫燁和我一樣都在找姐姐。只是我比他幸運,已經找到了。」
寧寒生的眼中含著一抹溫情,那抹情緒一下將殷九堯的思緒擾亂,讓她一時抓不住那是什麼。她心不在焉地應道,「是啊。」
「不如姐姐就讓紫燁搬到我院子里來住吧?我和他同齡,可以互相有個照應。」寧寒生道。
「你願意去嗎?」殷九堯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看向紫燁。
紫燁看了眼暗香,暗香也道,「聽你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那就不去。」
無論是殷九堯還是暗香,都沒有將紫燁當成一個下人對待,她們充分地尊重他,這份尊重讓紫燁受寵若驚,更讓他心生感激。
「好,我去。」他重重地點頭,寧寒生是王爺的弟弟,如果讓他開心,王爺哥哥應該也會開心的。
「好孩子。」殷九堯笑著撫摸紫燁的腦袋,只是眼底深處多了一絲忖度。
寧寒生站在一旁,將殷九堯臉上的神色變化悉數看在了眼裡。
……
膳廳。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殷九堯會去皇宮用膳。所以今天的午膳特別豐富,而且是容長安特地下廚做的。
容長安做菜的水平不用說,連容無極那樣挑剔的人都對他做的菜讚許有加,更何況是王府里吃慣了郝伯做飯的一群人。
飯桌上,殷九堯怕寧寒生因為對府中人不熟悉而覺得拘束,所以一直密切關注著他。見他面前擺著一盤芝麻雞塊,她連忙道,「把這盤和那盤螞蟻上樹換一下,我們……」
只是話還未說完,就見寧寒生夾了一塊雞肉放入口中,還一臉淡然地看著殷九堯,「怎麼了姐姐?容公子的廚藝極好,這道菜我挺喜歡的。」
殷九堯未出口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里,她定定地看著寧寒生如常的神色,最終「哦」了一聲。
而鄰桌,花容正一驚一乍地嚷嚷著,「紫燁這雞塊多好吃啊,你怎麼不吃啊?我道菜我以前還從來沒有吃過呢。」
「花容姐姐,不是雞塊不好吃,只是我對芝麻過敏,吃不了。你不用管我,你們多吃點。」鄰桌的紫燁急忙解釋道。
紫燁的話這桌安靜吃飯的幾個人都聽到了。
只是緊接著殷九堯的神情就變得有些怪異,而寧寒生手中的筷子也停頓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抬頭夾了一塊芝麻雞塊給殷九堯,淡笑道,「花容說得不錯,這雞塊確實是很嫩,姐姐你嘗嘗看。還記得小時候我對芝麻過敏,從來不敢嘗試芝麻。後來有一段時間,我窮得連樹皮草根都吃。沒想到現在反而沒什麼過敏的食物了。這才發現芝麻的好處。」
聽到寧寒生這麼說,殷九堯心裡剛升起的疑惑漸漸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與自責。她要是能早點找到小寒該有多好。
「那你多吃點。」殷九堯將一盤子芝麻雞塊都端到寧寒生面前。
偏生一旁的容長安本打算夾肉的筷子還懸在半空中,筷子下面那盤菜已經不見了。
「主子,容公子還打算夾菜呢。」暗香同情地看向容長安。
殷九堯這才注意到容長安,她連忙在桌子底下握住某人的手,在他的掌心輕輕撓了撓,「你就別和小孩子計較了。你吃別的菜。」
「……」最後,容長安默默地夾了一塊豆腐。
一頓飯,殷九堯始終都顧著小寒,壓根忘了他這位相公。
最後寧寒生吃得撐腸拄腹。容長安只吃了幾塊豆腐。
……
吃完午飯,容長安將殷九堯提回了同生齋。
容長安自從那日見過寧寒生之後,就格外地忙碌。
他借用了暗香的葯廬,殷九堯也不知道他在鼓搗些什麼。經常一天見不到人影,連飯都是在葯廬里吃的。
而殷九堯因為最近南梁那邊有異動,再加上中秋以及皇帝的六十壽誕在即,無論前朝還是後宮,都有一堆事等著她處理,她也格外忙碌。
這麼一算,兩人竟然也有好幾日未曾好好地說上一句話了。
容長安將殷九堯壓倒在床上,殷九堯捂著前襟,警惕地看著容長安,「聊天就好好聊天!」
「我餓。」休養了幾天,容長安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所以將殷九堯壓在身下,毫不費力。
「那我讓郝伯去給你做碗面。」
「想吃你。」容長安俯身吻住殷九堯。
他身上的味道不像其他男子那樣總是很濃烈,他始終散發著清爽的溫熱的氣息,幽幽淡淡的。卻讓殷九堯情不自禁地沉淪……
等兩人完事兒,已經到了下午,容長安吃飽喝足,清冷的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將殷九堯攬在懷裡,修長的手指在她圓潤有致的肩膀上滑動,低聲道,「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一切順利,後天回來。只是明天的中秋……要委屈娘子自己過了。」
殷九堯眉頭微蹙,「如果不順利呢?」
「在你書房裡,我放了一封信。如果不順利,你就把他拆開。」容長安俯身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等我回來。」
出乎意料的,殷九堯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生氣,她只有淡淡地一個字,「好。」
她的懂事立時惹得容長安心頭微暖,他咬著她的耳垂,輕聲問,「那再來一次?」
殷九堯的臉驀地熱起來,「容長安你真是!」
話落她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滑進被子里,將被子拉到頭頂。
容長安低低的磁性的笑容在頭頂響起,隨即他也鑽進了被子里。
很快,被子里傳來了低低的呻吟聲……
……
殷九堯醒過來的時候,容長安沒在。她忽然覺得心頭像是空出了一塊,她知道她已經走了。
後天,他會回來嗎?
殷九堯忽然想要安靜一會,她獨自一個人溜達到了後花園。
巧的是,暗香也在。
暗香的身體最近已經大好了,此時她正在園子里採菊花。
「主子,你也來了啊?」暗香笑盈盈地道。
「嗯,隨便溜達溜達。你幹嘛呢?」殷九堯走過去。
「我來採花。紫燁的身上新傷舊傷一大堆,我打算做點修復疤痕的藥膏給他。」
殷九堯笑著揶揄,「果然當了師父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嘿嘿。」暗香不好意思地將滿是泥土的手在裙子上蹭蹭。
想到中午膳廳的事情,殷九堯漫不經心地問道,「紫燁的身上也有疤痕?」
「嗯,大多都是鞭痕。」暗香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
「你可有在他的右肩胛骨處看到一塊碗大的疤?」
誰知,暗香卻瞪大了眼睛,「誒,主子您怎麼知道?」
殷九堯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這個肯定的回答時應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偏偏此刻,冷月疾步走了過來,「主子,屬下找了您好久,原來您在這兒。」
「什麼事這麼著急?」暗香從花園裡跳出來,跺了跺腳上的土,也走到殷九堯的身邊。
「懸崖落石的事情有進展了。由於線索都斷了,屬下決定從當時在場的幾個人身上重新入手。趙鈺還在昏迷,寧狀元又在王府,屬下只問了房靖北和趙琅將軍。」冷月的冰塊臉越說越寒冷。
「你發現了什麼?」暗香驚訝道。
「我問了房靖北和趙琅,他們兩個都說,在您追著容公子離開之後,寧狀元也離開過一段時間。」
聽到這樣的結果,殷九堯並不驚訝。一直以來心頭的疑問,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她的心緒,出奇地平靜。
反倒是暗香異常慌亂,「這麼說寧寒生在明知道主子是他姐姐的情況下,還要置主子於死地?那他現在,現在這是……」
暗香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所以我覺得事情可能不對,趕緊來稟報主子。」冷月沉聲道。
「派人監視覺春園,無論寧寒生和紫燁誰有異動,都立刻派人來告訴我。」殷九堯終於開口,語調很平和。她總覺得,真正的風暴還在後面。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冷月就帶來了新的消息。
寧寒生和紫燁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