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北方有佳人
二人出門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因為容長安換了衣服,所以他堅決不從正門走。
「去哪兒?」容長安僵直著身子,冷冷地問。殷九堯注意到,自從他半個時辰將裙子換上,他走路的時候同手同腳了四次。
「走,娘子,為夫請你去吃醉仙樓。」殷九堯笑吟吟地挑著容長安完美的下頜,眼中都是晶亮的光。
原以為容長安換上女裝,定然也是很滑稽可笑的,她不否認讓他換女裝的時候她也是存了使壞的心思的。
只是沒想到,當容長安散著墨發,穿著襦裙從屏風後走出來的那一剎那,卻徹底驚艷了她。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醉仙樓?」容長安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身上這身月白襦裙,「你不是剛跟我保證過不去人多的地方?」
殷九堯忽然想到了什麼,笑道,「既然你不想去醉仙樓,不如我請你吃面吧?」
「好。」容長安緊繃著身體,僵硬地點頭。但即使這樣,他給人的感覺仍舊是優雅淡然。
其實由於殷九堯本身就不大會梳妝打扮,所以她給容長安梳妝得也是很簡單的。長發挽了已婚婦人的髮髻,過於白皙的俊顏打了淺淺的腮紅,至於嘴唇,他的唇色本就剔透,根本用不到口脂。
但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只要站在那兒,無論外部修飾是怎樣的,都無法遮掩他自身的絕代風華。
就比如現在街上,不時有男人女人向容長安投來熱切的目光,或是愛慕或是嫉妒。然而容長安始終平視前方,彷彿行屍走肉。
殷九堯領著容長安去了青樓一條街的那個麵攤兒。
一路上容長安都是神色木然,和個幽魂似的。
「喂,能不能給點表情?不知情的還以為自己大白天見了鬼!」
「阿九,為夫突然發現以前實在是小看你了。」容長安忽然道。
「此話怎講?」殷九堯挑眉看他,那一身男裝穿在她身上,端得是風流恣意,英姿颯爽。
「這女扮男裝也好,男扮女裝也罷,要領就在於一定要——不要臉。為夫發現還是低估你了,告訴自己了。」
殷九堯嘴角一抽,「是嗎,哦呵呵……」
正說著,眼瞅著旁邊又有個壯年男子垂涎欲滴地看著容長安,這回容長安反應很快,他動作迅速地勾住殷九堯的手臂,將頭歪在她的肩上。
殷九堯:「……」
容長安就這麼一路有驚無險地跟著殷九堯,七拐八拐地走到了麵攤兒。
環視著面癱四周,容長安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怎麼了?你來過這裡?」殷九堯狀似無意地問道。
「好像沒有。」容長安搖搖頭,「可是又覺得……有些熟悉。我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殷九堯心裡一黯,她從來沒有和容長安來過,她只和容無極來過一次。容無極,真得已經開始吞噬長安的記憶了嗎?
「我們沒來過。不過今天吃過以後,我們就一起來過這裡啦。」殷九堯笑道。
「嗯。」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容長安現在是扮女子,不方便說話。估計若是他開口,那下一瞬可能就得被押去報官了。
「老闆,來兩碗面。」殷九堯朗聲道。
容長安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雖然穿成這樣來到大街上很丟臉,但是看她開心,他又覺得很欣慰。想起剛才她撕心裂肺的痛苦,他希望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她那樣哭。
「好嘞,兩位稍等,馬上來!」還是上次那個四十多歲的大叔,他熱情地招呼著。
殷九堯兩人吃得午膳雖然簡單,但是兩人不時地說著話,卻又彷彿回到了在楊柳村的時光,愜意悠然。
殷九堯的嘴角始終是上揚著的,容長安被她感染,吃面的過程中也無數次地笑出聲。
二人吃得飽飽的,最後殷九堯豪氣地揮手付賬。容長安小媳婦兒似的站在一旁。
「走吧。」殷九堯手裡掂著找回來的銅板,和容長安往巷子外走。
走到巷子口,殷九堯撫著下巴,琢磨著去哪兒。
「阿九,怎麼不走了?」
「我在想往左還是往右。」
「阿九不是要帶為夫去吃面嗎?找不到了嗎?」容長安笑道。
殷九堯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她神色怔愣地看向容長安,見容長安淡笑著看她。她也哈哈一笑,「對啊,我們去吃面。好像是在這兒。我都給忘了。」
說著,殷九堯就領著容長安往回走,快走到麵攤兒的時候,她讓容長安先去找個椅子。說自己認識大叔,去和他寒暄兩句,隨即自己去了大叔那裡。
「大叔。」
「公子,您是落東西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大叔,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件事?一會您給我們上面的時候,能不能裝作我們剛剛沒來過?」殷九堯燦爛地笑道,「我娘子她記性有點不太好。」
「哦哦,沒問題。原來是這樣啊,那公子您還真是個好人啊。這樣吧,這兩碗面我不收你錢了。希望你娘子身體快點康復。」中年漢子憨憨地笑著祝福。
「那就多謝您了!」殷九堯笑容淡了下來。
殷九堯又陪著容長安吃了一碗面,只是有了之前那碗墊底兒,這一碗容長安吃的不多,殷九堯將他碗里的面撥到自己碗里,笑呵呵地道,「浪費可恥,正好我還沒吃飽,給我吧。」
「少吃點,別撐著。傻丫頭。」容長安笑著看她。
兩人從麵攤兒出來,連吃兩碗半麵條,殷九堯已經撐得滾瓜肚圓,容長安比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溜達著在街上拉著手,哪怕什麼都不買,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牽著彼此,殷九堯就覺得,未來是什麼樣她都不怕了。就算是最壞的結局,可是他始終都陪伴著自己,在無數的回憶里。
即使,那只是她一個人的回憶。
「誒,容長安,要不要吃糖葫蘆?我給你買?」殷九堯問。
「不吃。不要浪費錢,把錢留著,將來給咱們兒子娶媳婦兒用。」容長安說得大言不慚。
「切,咱倆都成親這麼久了,我肚子都沒有過動靜,你想要兒子就有兒子啊?」
「沒有動靜怪誰?是誰擅自停了我給你補身的湯藥?」容長安陰測測地看她。
殷九堯臉一癟,好像這事兒是怪她。
「那以後我不停了行不行?」她想了想道。
「你捨得你那一身武功?我上次和你說過,照你現在的情況,體內寒氣充盈,想要懷上子嗣是很難的。」
「小看我是不是?你都能為我男扮女裝上大街了,我捨棄武功算什麼?」
「……娘子真是讓為夫刮目相看!」
殷九堯得意地挑挑眉。
雖然容長安說不用,但是殷九堯還是給容長安買了不少東西,街上賣的小玩意兒,幾乎一樣買一件,最後東西沉得容長安都拿不了了。
殷九堯卻還是樂此不疲,最後竟然挑選起了胭脂水粉,只是這就不是給容長安的了,而是孝敬商天心的。
就在殷九堯和容長安討論到底應該送哪個顏色的時候,她無意間一個抬頭,驀地眼睛瞪得溜圓,「長長長長長安!你看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