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們二選一
她攥緊了手中的信,大步走出房門,一把揪住門口的黑衣人,「本王要見你家主人。」
黑衣人的脖頸被勒得呼吸急促,他看著殷九堯,神色還算鎮靜,「王爺,我們老尊主他外出了,明日才回來。不如您等明天再……」
話未說完,他就感覺領口又是一緊,其餘的話便卡在喉嚨里吐不出來。
「是嗎?」殷九堯幽幽地冷笑一聲。
突然,她猛地揮袖,霸道的內力爆射而出,隨著「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石壁擊穿,碎石零落。
殷九堯手下不停,又是一掌,強烈的「轟隆」聲在石宮裡久久回蕩。腳下底面微微顫動。除了長安住的那間房,周圍幾乎所有房間都被深厚霸道的內力炸開。場面頓時凌亂不堪。
「本王現在沒耐性和你們捉迷藏。再說一次,本王要見你們家主人。本王知道你這無極宮有機關,闖不得。但是本王不介意直接將這裡蕩平。屆時任你機關幾何,也不過就是一堆廢鐵。」殷九堯收緊了抓著黑衣人的手指,緩緩地將他提離了地面。
黑衣人終於意識到殷九堯這話背後的嚴重性,這念頭絕對不是他一兩句就能打消的。他踢蹬著腿,艱難地道,「王爺息怒,小人這就去稟報。一定將王爺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
「那就快滾。」殷九堯鬆開了手。
黑衣人跌跌撞撞地跑開了,直到跑出了丈許,他突然艱難地轉過頭,見殷九堯眸深沉地站在那一堆廢墟之中,正盯著他。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
黑衣人很快回來了,舉止已經沒有走時那般慌張。
「王爺,老尊主提前回來了,現在已經在正殿等您。您請跟我來。」
殷九堯頷首,她跟身邊的影低聲說了一句「保護好長安,按計劃行事」,就跟著黑衣人走了。
黑衣人領著殷九堯去往正殿,殷九堯在心中默記路線,發現今日的路線果然已經與昨日的不同了。
「王爺,老尊主在裡面等您,您請進去吧。」黑衣人停下腳步,朝著殷九堯做了個「請」的姿勢。比以前恭敬了數倍。
殷九堯心覺好笑,她「嗯」了一聲,往裡走去。
前兩次來到這正殿,殷九堯旁邊都有容長安陪著,但是今天只有她自己,她才陡然意識到那種許久未曾有過的……孤單。
若是長安以後都不在了……
恐懼一點點在殷九堯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蔓延開。
「殷丫頭這麼急著見老夫是有什麼事啊?」老尊主笑呵呵地問她。
殷九堯回過神兒來,她看著老尊主,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孤勇。
她英俊又柔美的臉上露出一絲諷刺地笑,「不管我說什麼事,你確定你做得了主?」
老尊主眼中的笑意消失,他幽冷如蛇的目光鎖死了殷九堯,「殷丫頭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一字一頓地道,「叫蘇新柔出來!成天裝神弄鬼算什麼能耐!我知道她大概不關心她兒子的死活,但是我關心。所以我來跟你們談條件!不就是要我的血嗎?只要長安能活著,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老尊主終究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殷九堯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胸口,那裡有容長安寫給她的那封信。
她勾起唇角,神色嘲諷,「雪見鈴蘭,所有人都誤以為,是因其色如冬雪,狀似鈴蘭而得名。這麼多年,就連古書上的記載,也全部都是雪見鈴蘭。殊不知,所謂的雪見鈴蘭,應當是,血見鈴蘭!」
「只有生飲鮮血,讓其由白色轉變為血紅色,血見鈴蘭才能夠真正發揮其效用。」殷九堯看向老尊主,臉色趨近於平和。
「你竟然連這些都知道?」老尊主已經站了起來,即使殷九堯看不見他的臉,也知道面具後面的那張臉,現在表情一定很精彩。
「本王知道的遠不止這些,叫蘇新柔出來,否則,本王寧可與你們魚死網破,也絕對不會將血給你們。」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突兀地響起,回蕩在寂靜的大殿里。
「聰明的丫頭,怪不得那孩子那麼喜歡你。」虛弱蒼老的女聲幽幽地響起。
殷九堯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老婦走進正殿。她佝僂著身子,拄著龍頭拐杖,腳步遲緩地走進來。
蘇新柔,來了。
殷九堯微微詫異,這老嫗是蘇新柔?未免與畫中差別太大了,若非她的額間綻放的一朵紅蓮,她都幾乎認不出來是她。
殷九堯望著她褶皺的臉,她一直以為前兩夜她見到的絕美女子就是蘇新柔,雖然那女子與畫中的蘇新柔相貌有差異,但是額間那朵紅蓮卻別無二致。
可如今……眼前這老嫗,不論是與那幅畫像中的蘇新柔,還是夜裡那絕美的女子,都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又注意到蘇新柔的脖頸,沒有任何傷口。
「你就是殷九堯。」蘇新柔打量著她,絲毫沒有婆婆見到兒媳的親昵。
「容夫人,您果然沒死。」殷九堯向她微微躬身,算是行禮。不管怎麼說,這個女人是長安的母親。
蘇新柔吃力地一步步走上台階,老頭兒連忙上來虛扶她一把。
「老身還以為,江湖數十載匆匆而過,早已經沒人記得蘇新柔是誰了。沒想到你竟然還知道?」蘇新柔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在我與長安來此地之前,我義兄雲明給了長安一幅他娘親的畫像作為紀念。若非長安長得太像母親,義兄也不會一下子就認出來。而我也有幸看了那幅畫。不得不說,容夫人年輕時的容貌,當真是驚為天人,讓人一見之下便難以忘懷。」
「哦,原來是這樣。」蘇新柔點了點頭,皺得像樹皮一樣的臉上,波瀾不驚,「雲大哥……他還好嗎?」
「還算不錯,若是知道您還活著,定然會很高興的。」
若非蘇新柔自稱雲大哥,殷九堯都忘記了,其實蘇新柔的年齡比雲明還小。可她現在看上去,說她是雲明的娘都有人信。
「既然已經是死去的人,就不必再讓老朋友空歡喜一場了。我這把老骨頭,也撐不了多少時日了。」蘇新柔擺擺手,「不過你這女娃倒是伶俐,十六年了,你竟然知道我還活著?」
「因為你不捨得死。」殷九堯毫不留情地戳破事實,「長安與我說過你死前的事情。你自救了三年,情況明明已經好轉。卻突然帶著長安去天心居,隨後立刻暴斃。這一切看上去,是你知道大限將至,想將長安託付給好友。但實際上,更像是找了個見證人,證明你已經死了。」
「僅憑蛛絲馬跡的猜測就知道我還沒死,你這丫頭果然有兩下子。」
「不僅如此,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確定你才是這無極宮真正的主人。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沒死。」殷九堯笑道。
「哦?何以見得?」蘇新柔睨著殷九堯,眼中升起一絲興味。
「三個原因。第一,我看過了這無極宮的標誌,是一朵盛放的紅蓮。」殷九堯指著牆壁上的圖騰,然後又指了指她的額頭,「與你額頭上的,一模一樣。這讓我第一次聯想到,無極宮會不會與你有關係。」
殷九堯攏著袖子,在殿上一邊溜達著一邊繼續道,「第二,這無極宮雖然有百年的歷史,但是真正崛起卻是在最近三十年。這就說明,上一任尊主,一定是個極有手腕的人,他有能力,將無極宮發揚光大。」
「可奇怪的是,他卻始終以金面遮臉,從不示人。文明江湖的無極宮尊主,讓人談之色變的大人物,千萬人尊崇。如此無上的榮耀,無論是誰,都會更願意以真面目示人。只有這樣,才能滿足他的虛榮心。即使他其貌不揚。」
「若是你說這人就是淡泊名利,想讓自己低調過活,這世上或許有少數的隱世高人能夠做到,但這些人里,絕對不包括心狠手辣、一心想要將無極宮發揚光大的無極宮尊主。」
「那麼他這麼做的原因,就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必須隱藏他的真正身份。三十年前,三個國家裡有如此能力的人,屈指可數。而這其中,自然包括雖然是女子,但從來都巾幗不讓鬚眉,智計無雙的南梁蘇新柔!」
上座的蘇新柔神色微微波動,她勾起唇角,「那這第三呢?」
「這第三嘛……」殷九堯頓了片刻,「義兄和我提過,長安三歲那年,本想將你帶回大雲,但是無極宮的人將你帶走了。前輩也說過,就在你死後不久,無極宮的尊主便想要將長安帶回去親自教授武功。後來,這無極宮更是將蘇新柔的好友商天心也納入無極宮,當貴賓一般款待。」
「若說這三件事,都是因為老尊主和蘇新柔是好友,那也說得過去。可是……將無極宮尊主的位置都交給蘇新柔的兒子來坐,這可就不簡單是一個娘親的舊日好友會做的事情了!」
殷九堯臉上浮著淡淡的笑意,「所以我猜測,這人一定是蘇新柔的至親之人。長安說他幾乎從未見過他父親,而我這幾日在無極宮的所見所聞,讓我徹底確定,無極宮真正的主人,就是你,蘇新柔。」
「沒想到,你這丫頭倒還真有幾分老身當年的風範啊。」
蘇新柔哈哈大笑,似乎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她還未笑完,便開始咳嗽。
「主人。」
「我沒事。」蘇新柔抬了抬手,看著台階下的殷九堯,沉沉地道。「你猜得不錯!老身就是這無極宮真正的尊主。也是無極真正的師父。只不過……丫頭你將老身叫來,應當不只是想揭破老身的秘密,讓老身稱讚你幾句吧?」
「不如容夫人你猜猜?」殷九堯臉上露出一絲頑皮之色。
「你是想與老身談無極的事情吧?」
殷九堯嘴角微沉,她今日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神通廣大的蘇新柔,又怎會不知原因?可她卻半句也未曾問過長安的情況,而是張口閉口都是無極。
「我可以用我的血替你們喚醒雪見鈴蘭,但是我要用它救長安。換言之,容無極必須死。」殷九堯冷聲道,「容無極,雪見鈴蘭,你們二選一!」
蘇新柔沉默了,過了半晌,似乎是經歷了痛苦的掙扎,她艱難地道,「好吧。畢竟長安也是我兒子,我又豈能見死不救?等你喚醒了雪見鈴蘭,我會親自救他的。」
殷九堯點點頭,「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去。長安等不得。」
「好。」蘇新柔臉上露出淡淡地欣慰的笑容。
突然,殷九堯狀似無意地問道,「容夫人,前兩日我在後山見到了一個極美的女子,那女子與前輩有幾分相似,不知前輩可認識那女子?」
蘇新柔眸色幽幽,神色自然地笑著,「後山還有這等美景?這我倒是不曾見過。有什麼問題嗎?」
「噢,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