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瑤瑞又一次從自己的噩夢中驚醒,豆大的汗珠滾動著流淌下來。瑤瑞摸著自己的心臟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不論自己用什麼辦法,也忘記不了秋環和玉蘭的慘死。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這一夜還有一個人也睡不安穩,林嬌對玉華宮發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又怎會睡得著呢?


  林嬌雙手持著楠木佛珠跪在窗前,微閉著雙眼口中念著阿彌陀佛。打從讓瑤瑞進宮時,她們姐妹就知道這是一步險棋,她們無法控制整個局面,只能聽天命順天意。如今雖然瑤瑞已經得到了何貴妃的信任,但也知道這個孩子的未來也終究無法落個安生。


  又過了兩個月,玉華宮的氣氛才從那件事中緩和了過來,大家又開始說說笑笑,對往事避而不談。瑤瑞也從新回到何貴妃近身侍奉,本應是個高興的事,瑤瑞卻心裡抗拒的不行。瑤瑞不想看見玉瑩春風得意的樣子,也不想侍奉何貴妃,生怕自己有一天會像玉蘭秋環一樣。


  玉香看著又出神的瑤瑞,猛力的在瑤瑞的腰上掐了一把,瑤瑞才回過神來。玉香的眉毛都快擠到一起去了,眼睛怒視著瑤瑞,提醒著瑤瑞現在還在寢殿侍奉,千萬不要出差錯。玉香是個明白人,知道瑤瑞今天的精神不是很好,沒一會就找個理由把瑤瑞支出了寢殿,瑤瑞心裡感激著玉香。


  初秋的白天還是艷陽高照,可是到了晚上夜風一吹,涼意就湧上全身,不由己的打了個寒顫。瑤瑞也不知道該是回到房間休息去,還是該做些什麼,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玉華宮內走著。


  「這是又要偷跑出去?」


  瑤瑞猛的一驚,回過頭看見李公公和小銀子正在身後。瑤瑞上前欠身行禮,然後搖了搖頭。李公公將小銀子支開,招了招手讓瑤瑞靠近一些。


  「你怎麼這麼不開竅?」李公公表情微變的說道。瑤瑞知道自己又要被李公公訓斥,將頭低了下來。李公公沒有注意到瑤瑞的神情,接著說道:「咱家入宮時只有六歲,那時候咱家懂個啥,還不是師傅教一樣學一樣,咱家是要在宮裡過一輩子的。可是你不一樣,熬不了幾年,娘娘給個恩典就能風風光光嫁人去了,莫要毀了自己。」


  瑤瑞沒有開口說話,李公公又自顧自的說了好些提醒的話才肯離去。瑤瑞順著偏門走出了玉華宮,在上次與玉瑩發生衝突的地方駐足,像玉瑩那樣子萬事保己的過日子,就能真的安穩的活著離開這個皇宮嗎?


  李公公讓瑤瑞學會明哲保身,落櫻告訴瑤瑞不能心慈手軟,林嬌讓瑤瑞想辦法在宮裡立足,瑤瑞腦子裡無數人的聲音正在回蕩,直到瑤瑞頭昏腦漲,神智不清為止。


  瑤瑞再睜開眼睛,玉香正坐在自己房裡繡花。玉香看著瑤瑞醒了,隨手放下手裡的花樣子,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瑤瑞。瑤瑞喝過水,小心翼翼的問道:「玉香姐姐,我昨晚怎麼了?」聽到瑤瑞的話,玉香倒是一臉疑惑的看著瑤瑞:「不知道啊,今日一早李公公就吩咐我照顧你啊,你昨晚怎麼了,我不清楚。」


  瑤瑞心裡一驚,難不成昨夜娘娘一直盯著我?瑤瑞趕緊起身梳妝,不顧玉香阻攔往寢宮走去。瑤瑞還沒走到寢宮,就碰到了李公公,看著李公公的表情,瑤瑞才安下心來,昨夜將自己抬回來的應該是李公公。


  玉香從後面追出來,嘴裡埋怨著瑤瑞:「李公公說了今日你可以休息,你不用著急去侍奉,那邊有玉瑩她們呢。」瑤瑞只是尷尬的笑了笑,跟著玉香回到了屋內,難得玉香也跟著可以落個清閑,自然不希望瑤瑞趕緊好了。


  夜裡玉瑩因為一點小事被何貴妃掌了嘴,這件事對於別人可能是種威懾,而對於瑤瑞則是開胃的良藥,讓瑤瑞吃了一頓好飯。玉香從小廚房花銀子換了點吃食,到瑤瑞房裡閑聊。玉香跟瑤瑞說了一堆宮裡最近的新鮮事,瑤瑞都沒什麼興趣。


  過了一會看著玉香也沒什麼話題了,瑤瑞湊近玉香問道:「玉香姐姐,玉瑩姐姐犯了什麼過錯要挨罰?」


  玉香聽到這個有點猶豫,但是又忍不住自己好說的性子,趕緊拉近瑤瑞與自己的距離,在瑤瑞的耳邊說道:「玉瑩也沒做啥,就是娘娘最近火氣大。」瑤瑞有些懵,今日何貴妃沒有什麼異常啊,自己平日也侍奉著,並沒有感覺有不妥的地方。


  玉香的表情越變越奇怪,像是忍不住什麼似得。玉香突然走到門口仔細瞧了瞧,然後又將窗戶緊緊關上。瑤瑞看見玉香神神秘秘的,反倒是不自在了,一臉疑惑的問道:「玉香姐姐這是做什麼?」


  玉香眉目緊鎖,一臉嚴肅的看著瑤瑞說道:「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去鸞思閣取東西的時候,聽到太監們說皇上要立后了。」瑤瑞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是平靜的點點頭。玉香看見瑤瑞一臉迷茫,有些生氣的說道:「真是的,跟你說你都不懂。你知道不知道,若是咱們娘娘做了皇后,咱們玉華宮就是後宮最大了。」


  瑤瑞此時才發現,玉香也有一顆想要居高臨下,就算是宮女也想要做人上人的心。瑤瑞讀過書,知道宮裡的尊卑之分,既然有貴妃必然是貴妃的,那麼現在何貴妃應該是高興啊,怎麼會火氣大呢?

  瑤瑞沒有忍住自己的疑惑問道:「那娘娘該是高興啊,如何增了脾氣?」瑤瑞覺得像何貴妃這麼懂得利害關係的人,此時更應該八面玲瓏,不讓別人說出一個不字。


  玉香聽到瑤瑞的話,表情有點失落:「那日我聽小太監們說,大臣們對於立后只有兩個提議,一個是德妃,你是知道的德妃是太后家人。」瑤瑞當然知道,那日在安慶殿德妃的氣焰囂張,自己是見識過了了。


  玉香接著說:「還有一個是賢妃,聽說賢妃的哥哥剛在南面打了勝仗,朝上有不少人認為賢妃娘娘人品和家室都比咱們貴妃娘娘強。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後宮都有貴妃娘娘了,怎麼還會從別的妃子中擇選皇後人選?」


  玉香雖然失落,瑤瑞卻心裡有些高興。賢妃娘娘確實人好心善,若是她做了皇后,那麼後宮中一定安寧祥和。


  通往御書房的路上,楊承海提著宮燈走在前面,不時地回著頭帶著笑意,引導身後跟著的人。到了燈火通明的御書房,楊承海身後跟著的人褪下自己的斗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跟著楊承海進入到御書房。


  文澤帝抬頭看了一眼來人,微笑著說道:「這麼晚還讓愛卿進宮,朕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藍丞相先是行了大禮,才走上前接過文澤帝的話回道:「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只是不知皇上這麼著急召臣入宮,是為了何事?」


  文澤帝放下手中的毛筆,將一份奏摺遞給了藍丞相,藍丞相接過奏摺仔細的閱讀。文澤帝表情嚴肅的說:「朕已經派人去確認過此事,對於此事愛卿有什麼看法?」藍丞相將奏摺放回原處,斟酌了一下說道:「只怕皇上已經有了定奪。」


  文澤帝看著藍丞相皺起了眉:「愛卿且慢,再看看這些。」文澤帝將桌子上的一大騾子奏摺,推向了藍丞相。藍丞相面無表情的拿起奏摺,看了三五個后,一臉嚴肅的看著文澤帝說道:「如此只能取而代之。」


  文澤帝輕挑了下眉毛,雙眼中那抹黑色的光澤慢慢暈開。藍丞相湊近文澤帝說道:「上月起,臣就聽到了些風聲,想必後宮中這風聲會越起越凶。只要皇上不去阻攔,那麼不論誰落敗,皇上都會是受益者。」


  文澤帝有些疑慮問道:「如何受益?」藍丞相雙眼直視文澤帝回道:「鶴蚌相爭漁翁得利,漁翁就不得不跟我們站在一條線上,不論他再怎麼想要遠離,也不得不回來相助皇上。」


  第二天一早何貴妃梳妝時碰倒了一個花瓶,何貴妃一怒之下將寢宮內所有的瓷器都砸了個稀碎。瑤瑞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得瓷器摔碎的聲音。瓷器的碎片四濺,瑤瑞和玉香臉頰和手背都被劃破,兩個人誰都不敢動,只能跪在地上,等待著何貴妃消氣。


  何貴妃將屋內的東西摔得差不多了后,並沒有安靜反而盯上了跪在地上不敢出聲的宮人們。沖著玉香就過去的何貴妃,對著玉香連續踹了好幾腳,都是實處,玉香痛的眼淚在眼睛中打轉。打完玉香,何貴妃又將地上的碎片一把抓起丟到小太監們的臉上。何貴妃的舉動嚇壞了所有的人,大家只能猛力的磕頭求饒。


  何貴妃興許是累了,癱坐在椅子上。半響后,瑤瑞微微的將頭抬起,想偷看一眼何貴妃好點了沒有,卻發現何貴妃正直直的盯著自己。瑤瑞嚇得渾身僵直,脊背發涼。何貴妃猛的站起身來,一把抓過瑤瑞,用手抹著瑤瑞的小臉,瑤瑞臉上的傷口被何貴妃的手用力的擠出了鮮血,瑤瑞看了一眼何貴妃帶血的手,恐懼的咽下口水。


  「瑤瑞,對,還有你呢。」何貴妃突然笑了出來,笑的讓人窒息,瑤瑞看著何貴妃肆意的狂笑,心裡害怕的要命。


  何貴妃過了許久后恢復了正常,宮人們將寢宮內收拾好后,瑤瑞本應該跟玉香退下換班,卻被何貴妃留在了身邊,瑤瑞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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