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安雨倒是不要急,可馬正言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上的心腹.……
藍夢純揉著太陽穴,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起來。
瑤瑞跪在一邊,臉上雖無表情,心裡卻樂開了花。
溫璇見藍夢純煩惱,小聲詢問道:「姐姐,這事要不要為馬大人瞞下來?」
藍夢純苦笑道:「瞞下來?昨夜的事,整個後宮都已知曉,想要為馬正言隱瞞已經是不成了。再者,穢亂後宮是殺頭的大罪。誰敢替他隱瞞?」
溫璇聞言不禁皺眉,她不知道此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但看藍夢純去責罰瑤瑞,她知道與瑤瑞必有關聯。
她先前因為一點家中之事,受過落櫻的恩惠。
想到落櫻告訴她,以後若是瑤瑞有事必要相告,她決定派人去通知東宮。
可奇怪的是,令落櫻著急的不是瑤瑞被藍夢純責罰,而是馬正言與其他宮女苟且。
郭氏一直派人暗中看著落櫻,聽聞她知道馬正言有事差點昏厥過去,立馬來了興緻。
郭氏久久不孕,那麼多與太子有過關係的女人也都沒有身孕。她早就懷疑落櫻的肚子有問題,一聽這消息。她立即就猜到了,落櫻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不過郭氏也不傻,她不會去直接拆穿落櫻。
畢竟東宮無子,太子急需這個孩子保障自己的地位。
若是自己貿然揭穿此事,必會惹得太子大怒。到時候,死的可能不是落櫻,而是她了。
晌午後,皇上才下了旨意。
安雨直接杖斃,至於馬正言嘛.……
皇上找了個與他長相七分相似的侍衛,頂包了這件事。
翊成本想來看一眼馬正言的屍首,卻不想見到的是站在皇帝身後的馬正言。
為什麼?
翊成愣在原地,他不明白皇帝為何不肯殺了他。
翊成曾想過,若是馬正言死了。他就當做大仇報了,以後好好生活,不再計較過往。
可他的父皇,卻連一條走狗都不肯給他泄憤,這種窩心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當文澤帝帶著馬正言路過翊成時,翊成頭一次不肯低下頭。
他就那樣看著自己的父親,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有那麼一瞬間,翊成在想,若是拋開帝王心,他是否就能知道世上最陰冷的東西是什麼了?
靜王走到翊成的身旁,伸手按下了翊成的頭,低聲道:「不要無禮。」
聽到這句話,翊成冷冷道:「十一哥,你將我一手帶大,我很感謝你。」
靜王哼了一聲:「你這語氣,我可聽不出感謝。」
翊成推開靜王的手:「十一哥,你早就猜到的了吧。你那麼聰明,父皇的心思,你都清楚。」
靜王嘆氣道:「翊成,生在皇家,你只能選擇認命。比起愁吃愁穿的老百姓,你應該感謝你生在了皇家。」
翊成冷笑道:「普通百姓家的男人,會為了利益殺害自己的妻子嗎?」
啪,靜王毫不客氣的將手揮向了翊成。
翊成頂著那掌印,微笑著,重新問道:「普通百姓家的男人,會殺自己的妻子嗎?」
藍夢純走了出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她沒有露出靜王那樣的驚恐,反而是像翊成一樣,笑了出來。
靜王回身看她,惱道:「難不成你也瘋了?」
藍夢純走過去,輕輕摸了下翊成的臉頰:「這宮中哪還有正常人,尤其是這後宮,不都是血淚鑄成?」
靜王怒道:「你不要給我添亂了,翊成我先帶回去了。叫瑤瑞的那丫頭,你好好教育教育吧,別再讓她惹出麻煩事了。」
翊成想到瑤瑞,望著藍夢純急道:「藍姐姐,此事莫要為難她,都是我的主意。」
藍夢純笑笑不語,轉身離開了。
瑤瑞挨了三十手杖,藍夢純親自動手打的。
這三十杖,杖杖落在實處,把瑤瑞的右手打成了豬蹄子。
瑤瑞回到住處,遠遠地就見到阿綠阿樹跪在門前。
想必她們是知道安雨被杖斃的事了,見到瑤瑞就跟見到閻王一般恐懼。
阿樹與阿綠上來就給瑤瑞磕了幾個響頭:「姑奶奶,咱們也是奉命行事,饒恕我們往日的過錯吧!」
瑤瑞捧著自己的豬蹄子,沖著遠處一揚下巴:「從哪裡來回那裡去,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阿樹阿綠聽后又磕了幾個頭,拿上自己的行禮速速跑了。
昨夜的事雖然成了,可到底還是沒能修理馬正言。
令瑤瑞失望之極不說,還令她頭疼。
畢竟從此之後,後宮中她又多了個仇人。
馬正言很快就會知道是她所為,只是她不清楚,馬正言會不會找機會報復她。
想到這裡,瑤瑞突然有些疲憊了。
她還未能動得了林嬌與王家,卻已經送了好幾條人命。
在這後宮,人命之賤,不如一草一木。
林嬌得知安雨死了,只是輕蔑一笑。
她早就知道瑤瑞不好對付,派安雨過去不過是為了監視瑤瑞。
安雨多次擅自行事,死了,在她眼裡也是自找的。
林嬌愁的,是王寺南現在的身份。為公主守節這事,這錯本就在王寺南。若非他有意勾引公主,妄想坐上駙馬,哪會攤上這事兒?
林嬌嘆息一聲,現在她也只能期盼王寺南快些成為太子的心腹了。等到太子繼位,好除去他為公主守節之名,王家有了太子這個依靠,才能在朝堂上站住腳。
王氏畢竟是平民出身,想要立足朝廷絕非易事,
至於瑤瑞嘛,她有的是法子修理這丫頭。
靜王將翊成關在賢妃之前的住處,他知道翊成需要發泄,想要給他點時間,讓他宣洩心中的憤恨。
夜裡,翊成喝了許多酒,誰勸阻都沒有用。
他心中的苦楚無法道出,只能選擇爛醉來麻痹自己。這世間最苦的,莫非就是如此了。你最尊敬的父親,傷害了你最愛的母親。你無法報仇,卻也無法釋懷仇恨。
翊成提起酒壺,往嘴裡又灌了起來。
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值得他留戀的呢?不妨與母妃一同去了,比在這人世受罪強吧?
翊成望向掛在架子上的佩劍,他微笑著走了過去,一把將利劍拔了出來。
那劍身閃爍著幽幽光芒,翊成看了,想死的心又加了幾分。
「母妃,兒子這就來陪你了!」
翊成提起劍,沖著自己的脖子劃了過去。
劍刃快到翊成頸部時,瑤瑞的笑臉突然出現在劍身。
翊成收住了劍,眼角落下一滴淚。
「瑞兒.……」
翊成輕聲喚道。
他像是被什麼牽引一樣,一路躲避巡邏的侍衛,摸進了桃園。
屋內,瑤瑞正在洗漱,翊成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瑤瑞驚訝的回過頭,看到是翊成,才鬆了口氣。
她埋怨道:「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馬正言找我報仇來了呢!」瑤瑞邊說著,邊把門關上了。她沒察覺出翊成的不對勁,還好意提醒道:「快下鑰了,有什麼事你快說。」
翊成望著瑤瑞,臉上泛著紅暈,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躁動。
瑤瑞終於察覺到翊成的古怪,她湊近翊成,這才發現他飲酒了。
翊成將瑤瑞拉入懷中,不顧她的掙扎吻了上去。
「殿下,殿下……你冷……冷靜點。」
瑤瑞不斷掙扎著,可她又不敢喊得太大聲。她怕引來其他人,這樣對二人的名聲都不好。
桌上的油燈被翊成打翻了,屋裡暗了下來。
翊成將她抱上了床鋪,褪掉她身上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為止。
快天亮的時候,翊成才肯離開。
瑤瑞假裝熟睡,心中氣憤,不願意與他多言。
臨走時,翊成對著裝睡的瑤瑞低聲道:「我們逃吧,離開這個討人厭的皇宮。」
逃?
這個字在瑤瑞心中不知道出現過多少回。
翊成走後,瑤瑞起身將昨夜的狼藉收拾掉。
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做她的除草宮女。
臨近五月,桃林花開滿園,那景色美的讓人忘卻了煩惱。
瑤瑞許久未見翊成,這令她有點傷心。
她知道男子多薄情,卻未想過自己會動情,不僅動情,還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入夜時,每每想起翊成,她都會不自覺的落下淚來。
「瑤瑞,你想什麼呢?」蘇憐頑皮的沖著瑤瑞吹了一把花瓣。
瑤瑞回過神來,笑道:「沒想什麼。姐姐你快別鬧了,再不把這裡收拾好,就要趕不上今晚的桃花宴了。」
蘇憐吐舌:「你都快變成溫璇了,木木獃獃的。」
瑤瑞不接話,卻接過來蘇憐手裡的活。
蘇憐見瑤瑞老實本分的工作,也不好再與她打趣,識相的也幹活去了。
夜裡,桃園熱鬧起來。
皇上與一眾妃嬪皇子在園子里開宴會。
瑤瑞等在倉庫里,準備隨時幫著宮女傳遞物品。
「這麼好的景色,你不出來瞧瞧嗎?」
翊成倚在房門,見瑤瑞還是不肯回頭看他,走上前去將瑤瑞身子轉了過來。
瑤瑞抬頭望了一眼翊成,冷冷道:「你怎麼了,才一段時日不見,為何變得這麼粗糙?」
翊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稀稀拉拉的鬍渣子,看起來確實有點邋遢。他笑道:「今日回來的匆忙,我還沒找到空閑收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