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生門
第398章 生門
菊花開得正盛的季節，京城又迎來了大換血。
時今已是方少將軍娶妻的第四日，也是叛黨伏誅的第四日。
那日參加毅王府婚宴的官員心有餘悸，他們怎麽也沒想到一牆之隔之外，居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
二皇子謀逆，二皇子被誅，榮貴妃打入冷宮，林家查抄，二皇子的師爺在京城最熱鬧的地方斬首示眾，罪名是謠言蠱惑二皇子，製毒殘害當今聖上。
不僅如此，這件事的影響更為深而遠，甚至波及到了大順的讀書人。
原來是二皇子再此之前，曾經‘大發慈悲’的做了件好事，他在大順各個府州設立了善堂，就是隻要是讀書人，在遭遇某些困境而急需用錢時，隻需要憑借自己所在或曾在過的私塾、學堂的憑據即可從善堂獲得二兩銀子的善銀。
二皇子的舉動在當時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天底下的讀書人紛紛寫文章讚頌二皇子的善舉，把他誇得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那時的皇上還寵愛這二皇子，於是不覺得這個行為有什麽不對，甚至也覺得這個兒子心腸仁厚，今後即使不為君，也會是個體恤子民的好官！
殊不知，二皇子這麽做隻是為了自己今後廣招幕僚的事做鋪墊。
二皇子謀逆的事過後，在天高皇帝遠的民間，最遭殃的就是那些曾經領過善堂的銀子的，實名給二皇子寫過文章的讀書人。
他們恨不得改名換姓，背井離鄉到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生活。
但他們並不無辜，既然享受過二皇子榮光時的恩惠，就要承受二皇子落敗之後帶來的罪孽，這就是代價，天下不會有免費的午餐。
民間燥熱的風終究吹不進高牆圍砌的京城，大順北部的京城裏，人們已經換上了厚衣服，體弱的官家小姐甚至披上了披風。
又是夜晚，經曆過伏誅二皇子謀逆的士兵和侍衛很不喜歡黑夜，這種時刻危險的氣息環繞他們，讓他們如同置身冰冷厚重的水裏。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一架簡陋的，分不清標識的馬車飛快駛過街巷。
沒有走層層把守的城門，馬夫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從京城的背麵出了城，一路上暢通無阻。
很快來到城外，馬夫撩開簾子，清冷的月光霎時間灑進馬車內，隻見裏麵坐著一個身形瘦削，下巴微尖，兩頰無肉的肅靜女子，她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裳，手裏一串佛珠，此外便無其他事物。
“貴妃娘娘，出城了，往後的路會有人帶著你走。”
林榮妍聽到這個稱呼，詫異的抬起頭看了馬夫一眼，驚訝的發現這人是自己在宮裏見過的熟悉麵孔。
“你是……”
馬夫摘下帽子，露出一個沒有惡意的笑，“貴妃娘娘，奴才是小印子，平時跟在李公公身邊，貴妃娘娘身份尊貴，自然是沒見過小的。”
有了提示，林榮妍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個小太監是李福全帶在身邊的小徒弟，無名無姓，因為手臂上帶著個深色的胎記，所以就叫他小印子。
“你是，來救我的？”
林榮妍不敢置信的開口，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她不知道還有誰會來救她，是慕容清嗎？
小印子點頭，掏出吊在脖子上的口哨吹響，下一秒，風中傳來三聲鳥叫。
“貴妃娘娘，接應您的人來了。”
看著這張赤誠的笑臉，林榮妍的心裏流淌著一股久違的溫暖，“小印子，我已經不是貴妃了，你不用對按照宮裏的規矩稱呼我。”
小印子看著漸深的夜色，伸出手把林榮妍扶下了馬車，“娘娘，時間不多了，您快下來吧。”
這時候，不遠處的林子裏鑽出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那身形似乎還有點眼熟。
林榮妍定睛一看，來的人居然是跟在裴陌身邊的小廝，好像叫五一。
“大人，我把娘娘帶出來了，接下來的路就交給大人您了。”
小印子說著，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臨走前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林榮妍。
也不知道這個做過許多壞事的貴妃有什麽值得自己師傅這樣費盡心思去救的，不過師傅對他恩重如山，這點小事是他義不容辭的。
林榮妍看著小印子遠去的身影，這才回過頭來對五一說，“是裴陌叫你來的？”
五一搖搖頭，“自然是我家夫人讓我來的，你要謝就謝我家夫人吧，要不是夫人求情，估計你打入冷宮的第二日就被皇上用一杯毒酒賜死，然後過了一年才對外宣稱你染了什麽癆病死了。”
說實話，他還真不想出來做著苦差事，前陣子，為了監視二皇子，他是幾天幾夜沒合眼，後來的幾天怎麽睡都覺得頭腦昏沉。
說著，他放下垮在肩上的包袱，遞給林榮妍說，“如今你與夫人的承諾已經完成了，這是夫人大發慈悲給你的一些細軟，你帶在身上吧，省的餓死了。”
林榮妍接過包袱，隨手掂了掂，這個包袱的分量還不輕，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感謝嗎？她這樣惡貫滿盈的人道謝，是不是髒了謝這個字。
良久，她才憋出一句話來，“林家如今怎樣了？”
“林家？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京裏已經沒有林家了，連宅子都充公了，對了，你娘還活著呢，就因為先皇曾給過你外祖一塊免死金牌，如今你的外祖用免死金牌保住了你娘的命，但是你娘已經沒了誥命，皇上還收回了屬於你外祖家的官位，如今你娘要隨著外祖一家回到關西老家。”
五一說著，聲音吹散在風裏，平淡又無情。
可無情的分明是這個現實。
林榮妍低著眉，包袱壓到手腕上纏著的佛珠，木質的珠子觸感分明，她突然把這個包袱還給五一，“替我對你家夫人道聲謝，這個包袱，可不可以替我轉交給我娘，我……”
林榮妍突然發現，她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作為交換的籌碼請求五一幫她這個忙。
果然，五一皺著眉，神情裏滿是不耐，“你若是不想要，那這個包袱我就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