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辭官

  第417章 辭官

    “糖葫蘆,甜甜的糖葫蘆嘞——”


    “捏泥人,各式各樣的泥人,瞧一瞧看一看嘞!”


    街邊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午後的疲倦在這裏似乎沒有落腳之地,百姓為了生計,是沒有午睡的習慣的。


    裴陌牽著慕容清的手,緩慢而閑適的走在街上,不遠處還綴著拿著刀的副將。


    回頭望了眼臉上滿腹牢騷的副將,慕容清把視線轉到裴陌俊逸的臉上,問,“將軍,你不是要去演武場嗎?”


    她還以為隻能靠自己了,沒想到還是將軍最靠譜!


    裴陌負著一隻手,另一隻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小手,微微抿了抿薄唇。


    要不要告訴夫人真相呢?


    其實早在夜裏,裴陌就覺得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將軍府,而且監視將軍府的人遠比二皇子派來的暗衛內力深厚。


    白天的時候更是心神不寧,遇見夫人和燕如的時候他就發現有人暗中窺探她們,一開始不能確定躲在暗處的人是在跟蹤燕如,還是跟蹤他的夫人。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悄無聲息的跟在夫人背後,這才有了剛才小巷子裏的一幕。


    或許是因為這件事,裴陌昨夜才沒注意到慕容清徹夜難眠。


    裴陌想了想,開口的語氣裏似乎帶著笑,“把荷包給了夫人,為夫才發現沒錢給鐵匠鋪了,隻好找來副將結賬,想著夫人一定會在王府用飯,為夫就趕來王府了,不曾想就在巷子裏遇見了夫人。”


    算了,這些東西費腦筋,裴陌不想讓慕容清為這些擔憂,可他卻不知道慕容清早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


    慕容清說著,依舊心有餘悸,這回是自己運氣好遇見了將軍,可是下次呢,還能這麽好運嗎?

    想到這,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將軍,他們這是在跟蹤我,你說會不會是皇上派來的人?”


    裴陌微愣,本來還想著隱瞞一下,結果夫人已經有所察覺了嗎。


    他還沒說話,慕容清又拋出一個更讓他震驚的消息。


    “將軍,你恐怕還不知道,安仁和燕如被遣去鎮守西關了,三日之後就要啟程。”


    慕容清神情低落下去,像太陽底下曬蔫兒了的小白菜。


    有一瞬間,裴陌的呼吸停滯,皇上果真是起了疑心嗎?

    沒過一會,裴陌穩住心神問,“夫人是何時知道的?”


    慕容清如實告訴了他,還把今天燕如的話也跟他大致說了一下。


    聽完之後裴陌陷入沉默,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這個老皇帝,又在做些讓他失望的事了。


    他一個人承受著血緣羈絆的痛苦,日日夜夜,如果可以,他真想丟棄一身的道德原則,如果不是他受過的教誨所不允許,這世俗裏能拋棄的他早就拋棄了,尤其是什麽狗屁血緣親情,父子倫常。


    他現在無比懷念與慕容清在萬骨穀那段無人問津的寧靜時光。


    “皇上會不會永遠都不把安仁和燕如召回京城了?”


    慕容清滿麵愁容,一想到或許一生都再見不到燕如,她就覺得這個京城除了將軍,再沒了什麽吸引她的地方。


    不知不覺,他們就竟回到了將軍府。


    副將把刀遞給劉紳,然後接過裴陌還給他的錢,頓時就從滿腹牢騷變得春光滿麵。


    看著副將屁顛屁顛離開將軍府的身影,裴陌有些走神。


    他從門裏往外看去,街道上盡是芸芸眾生,販夫走卒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波,他也不例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牢籠。


    隻是看人這一生能不能再臨終前掙脫這個束縛,走向真正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有的時候,下定決心或許隻需要一個簡單的契機,看著下人闔上沉重的木門,再也看不到外麵的裴陌突然開口,“夫人,我不想做什麽大將軍了。”


    這個話題轉變得很突然,慕容清愣住,“啊?”


    裴陌再次重複,“我打算與皇上辭官,離開這座皇城,我們到別的地方過日子吧。”


    慕容清突然發笑,“像在山穀裏那樣嗎?”


    裴陌搖頭,“不。”


    “為什麽不可以?”慕容清皺起了眉。


    “山穀裏的石屋太小,走之前我會帶上所有的錢,給夫人買個大房子。”


    似乎是理想中悠遊自得的生活近在眼前,裴陌臉上洋溢著輕鬆的笑。


    “我還以為將軍反悔了呢。”慕容清笑的恬淡,“正好我也在京城過慣了,我們離開這裏吧。”


    她依舊沒有忘記那個曇花一現的孫婉,更沒忘記從前的自己,她其實還想再縱情的策馬荒原一次。


    也沒有忘記醫術出神入化的無德,她還想走進山裏,聽林濤翻湧,而不是聽那些婦人嘴裏的教條。


    麵對山中咆哮的野獸,好過麵對偽善笑臉的皇族。


    他們相視而笑,牽著手走進了屋裏。


    裴陌無奈的搖頭,“想辭官可沒那麽簡單,如今的皇上似乎與往日大不相同,就連他身邊的李福全都猜不透皇上在想什麽了,何況是我們?”


    從慕容清嘴裏知道李福全讓安仁交代他千萬小心,裴陌就覺得這件事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無法控製。


    看來那次皇上召他入宮,自己也沒完全打消皇帝的疑心。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皇帝殫精竭慮了二十幾年,怎麽可能會因為他一番話就改變自己的想法呢?

    裴陌兀自歎氣,“不過既然安仁都離京了,那麽我也沒什麽好留的,明日我就入宮與皇上請辭。”


    手足無措的時候,不如來一劑猛藥,裴陌本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現在也沒了心思考慮以後。


    去他的要為天下著想,裴陌心裏罵了一句粗話。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如果不是當初還未及冠的安仁鎮守西關,發現了敵軍夜襲涼州城,哪裏來的如今大順邊境安定,可如今呢?


    皇上卻不顧半點情分,甚至拿年邁的毅王做要挾逼迫安仁接下這道旨意,方安仁少年英才,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憋屈。


    朝廷的一地雞毛他已經看倦了,裴陌心裏不禁悲涼,不如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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