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血流成河
霜柒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冰燈展地址趕去，路上順便詢問了幾個同行的老百姓，但沒一個人能說清楚究竟怎麼一回事，只知道香主要做*事，大家都是趕著看熱鬧的。
不過根據一些隻言片語，以及自己的猜測，她判斷，香主一定想出了什麼陷害她的幺蛾子，而且這件事八成與如家老爺的死有關，說不定還能生拉硬扯的與安家的案子靠上邊兒，給她安一個叛賊餘孽的罪名抓起來槍斃，呃，砍頭。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的出手反擊，真真兒是打了她個措手不及，毫無準備之下，霜柒心頭悶悶的有些焦躁不安。
不過轉念一想，事情總有兩面性，倉促之下，對方的準備時間必然也不充分，這樣一來，就很可能有空子可鑽了。
…
待她趕到目的地時，那裡已經人山人海，一望無際全是腦袋瓜子，熱鬧程度比正月十五當天更盛。
因為發生了命案的緣故，冰燈展里的冰燈並未撤走，甚至保持著原樣，只是如家老爺被燒死那處不遠的地方搭起了高台，香主已經開始了作法，呃——跳大神兒。
他修長的身形被寬大的道袍襯得有些纖細，整個人倒是飄飄欲仙，嘴角一貫噙著的笑容冷了下來，最吸引霜柒目光的則是他手中的長劍。
一看便知，劍身輕巧又異常鋒利，每一次揮舞都聽得到劍尖震動發出的嗡鳴聲，更隱約可見劍氣暴起時周身淡淡的白色光暈，更增添了幾分神秘。
霜柒一邊憑藉官差的有利身份朝前面擠去，一邊觀察舞劍之人。
他鼻翼兩側掛滿了晶瑩細密的汗珠，『啪嗒』一聲，下巴處的一滴滴到了地面，可見他此刻並不像看起來那般輕鬆。
霜柒輕笑一聲，想必那日躲在大樹后被大俠打傷的人正是本尊吧，也真是難為他這段時間勞心勞力又死了徒弟。
因了前幾日的比試，霜柒的名號早傳遍了天貴城，比剛當上捕頭還有話題性，已經有不少人認出了她，不需要擠，就有人自動讓出了向前的道路。
霜柒對周圍百姓點頭致意，朝前走去。
「朱捕頭來啦！快看，真人耶！好俊的少年郎…」
「你們說他來做什麼？不會又要和香主鬥法吧！那真是有得看了！」
「這次押誰贏？香主的厲害咱們可是有目共睹呢…」
「可是朱捕頭也不簡單啊，你沒聽說他是下凡歷練嗎，否則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從一個跑堂升任捕頭！」
…
霜柒只覺這些看熱鬧的人好笑，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其中看熱鬧的一員，不知怎麼的，竟然瞬間變成了為大家帶來樂趣的表演者。
她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恰巧高台身後坐席上的孟峋看到了她，並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身邊的空位去。
霜柒微笑著點了點頭，注意到必經之路恰好有一段離高台很近，她一邊走一邊戒備著。
香主依舊沉浸在神秘鼓樂伴奏下的劍舞中，霜柒沒有注意到他轉過身背對她時鬼魅的笑容。
高台四角，四名護法盤膝而坐，口中不知念叨著什麼咒語，讓人忍不住側耳傾聽，可再仔細一聽，卻又不覺如何。
霜柒還眼尖的發現，那名朱雀護法換了人。
「想必是昨夜進行了大清洗吧…」霜柒嘀咕著，腳步放慢許多。
眼看到了那處險地，孟峋見她走得太慢，不由得再次招了招手。
霜柒頓了頓，轉而大步向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且看看香主究竟想出什麼點子整她，一個跳大神兒裝神弄鬼的，總不過就那幾種陷害人的法子罷了，看她如何一一戳穿他的把戲。
果然，剛走到一半，香主突然神色一冷，玉骨指下寶劍發出一聲鳳鳴，殺氣凜凜的脫手而出，直奔霜柒心口而來。
「妖物，受死吧！」香主大喝一聲，森冷的笑容如同地獄羅剎。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安靜下來，連只會啼哭的嬰兒都獃獃的張大了嘴巴，彷彿時間都靜止了下來。
霜柒猛然發現伴奏的鼓樂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化，這種聲音似乎與催眠曲有異曲同工之妙，能讓人精神放鬆，甚至恍惚…
說時遲那時快，寶劍距離霜柒心口只有一臂之短，以它的脫手速度來算，刺入心臟可能只需零點零幾秒。
「大人小心！」
『咣當』一聲，金屬相擊，緊接著又是『哧』的一聲，利劍入肉。
霜柒丟掉碎裂成無數斷的佩刀，迅速封住雖只是擦傷卻流血不止的左臂上幾處大穴，強勢劍氣帶來的衝撞讓她有那麼片刻站立不穩，口中一抹腥甜被強壓下去。
可當她轉過身時看到那一幕，竟然忍不住『唔』的一口血噴出老遠。
「許虎！你怎麼樣許虎！」霜柒踉蹌著跑過去，迅速點了被那魔劍貫穿右肩的許虎身上幾處大穴止血。
但貫穿傷比擦傷嚴重太多，那劍的勁力雖然被霜柒搪下了大半，勢頭依舊強盛，看許虎蒼白的面孔與血肉模糊的左肩就猜得出，他半邊臂膀的筋脈怕是震毀了。
顧不得自己，霜柒顫抖著手把此前從林子芸那裡順來的葯一股腦塞進許虎嘴裡，血這才算是止住了，卻還是殷紅的大片地面。
霜柒知道，若不是他吼的那嗓子，被串成糖葫蘆的就是她自己；若不是她將寶劍搪下，許虎也不會被臨時改變軌跡的劍刺成重傷。
「快叫大夫！」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香主陰冷的嗓音打斷了，「鳳鳴劍在此，妖物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此話不僅喚醒了呆愣的吃瓜群眾，孟峋也是『肥軀一震』，倒騰著短粗腿兒走上前來，「香主大人此話怎講，這恐怕是個誤會吧…」
他擦了擦額頭汗珠，這兩個大神究竟在鬧哪樣啊！他就知道香主一大早來作法，准沒好事兒。
香主淺笑不語，青龍護法緩緩走上前來，對孟峋鞠了一躬，「城主大人，剛剛香主所舞之劍乃大國師所贈，名曰鳳鳴，能夠識破妖魔鬼怪之邪術，最是神奇，此劍一出，唯有吸足妖魔之血方可入鞘。」
「此外，昨日香主大人夜觀天象，發現城中黑氣縈繞，乃一道法高強的小妖作祟，加之前一陣如家老爺莫名慘死，香主大人便決定在此做法，而鳳鳴劍偏偏在朱捕頭經過高台之下時有了反應…」
話說到這裡，眾人還有什麼不懂的。
許是骨子裡對崆峒派的依賴和信任作祟，剛剛還要來幫許虎止血的幾個人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很快，人群中便有人說了些煽動情緒的話，人們躁動起來。
「鳳鳴寶劍我聽說過，這是大國師的心愛之物，曾經斬殺過多位謀逆之人！」
「難不成朱捕頭真的是妖孽？那柳兒的事又怎麼回事？」
「保不準是他趁著香主閉關剷除異己呢…」
…
香主冷笑一聲，「城主大人，不管怎樣，本香主還是建議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暫時將朱捕頭收監，他若是清白的，本香主定不會屈了他。」
他又轉過頭，似笑非笑的對霜柒道：「想必朱捕頭為了證明清白，也不會逃跑吧？」
霜柒腦子飛速轉動，不屑的冷哼一聲，「香主大人何必說的這麼好聽，你不就是為了報復我嗎？怎麼，柳兒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試，香主大人就坐不住了？還是怕我搶了崆峒的生意？竟然編排這麼惡毒的語言陷害我！」
深知流言的威力，霜柒必須出聲回應，盡量阻止不利流言的傳播與發酵。
「朱捕頭何出此言，難道此刻不應該配合調查力證清白嗎？」香主頓了頓，眸色一閃，「還是你這妖孽根本就不敢呢？」
霜柒啐了一口，「張口妖孽閉口妖孽，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妖孽！你我兩派本就不睦，我若被關押，你真的能秉公執法？呵，恐怕我前腳進了監獄，後腳就被你陷害成畏罪自殺了吧？」
香主眯了眯眼，「這個時候還在狡辯，來人！拿下！」
「謹遵香主令！」埋伏在人群中以及周圍建筑後的崆峒道士齊齊喊道，一把扯下身上偽裝，紛紛跳出，亮出手中利劍。
霜柒下意識的摸向胯側，這才想起佩刀在剛剛的一擊之下早就碎成渣渣不能用了。
『哧』的一聲，一股熱流噴在身上，霜柒頓覺不妙，回頭一看，果見許虎正慘白著臉拔出肩上寶劍，「大人…用…用這個…吧！」
「你瘋了！」霜柒急忙再次朝他口中塞了幾粒葯，「劍哪能隨便拔！」
「來…來不及了…」許虎咳出一口血，將劍柄塞到霜柒手中，「大人…沖…衝出去吧！別管我…」
說完，許虎便昏死了過去。
霜柒探了探他的脈搏，雖然微弱，但還有救，可見林子芸的葯沒白吃。
掃視一圈，眼看著周圍百姓瘋狂的向後逃散，香主的手下越逼越近，霜柒咬了咬牙，將許虎身子放平，殺氣滿滿的目光立刻鎖定香主本人。
擒賊先擒王！
「受死吧！」霜柒大喝一聲，腳尖輕點，如大雁展翅般直奔高台而去。
手中寶劍似有靈性一般，隨著霜柒內力漸漸匯聚而發出清脆鳳鳴之聲。
「這怎麼可能！」香主目眥欲裂，猩紅的雙眸死死盯著伴著千鈞之勢而來的『少年』，微風碎雪為那本該靈動秀氣的容顏增添了三分凜冽與七分嗜血，前所未有的威壓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鳳鳴劍怎會在他人手中啼鳴，甚至聲音更加清脆！
而且，他明明用彌音遏制住了他的內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剛剛那場劍舞極耗心神，此刻的香主竟然避無可避，剛剛還差一點被剁成肉醬的人居然發起了反攻！
「香主小心！」
千鈞一髮之際，青龍護法飛身上前，一手揪住香主衣襟向後扯去，一手揮起武器直直與鳳鳴劍對撞。
實力本就不敵的青龍護法更不是手握鳳鳴劍的霜柒的對手，劍氣相撞的一刻，除了清脆的鳳鳴，還有骨骼與血肉碎裂的聲音。
鳳鳴劍削鐵如泥，直接將青龍護法那『鐵片』切成整齊的兩段，接著『轟隆』一聲，寶劍餘威直接將高台震榻。
孟峋直接摔落在地，小腿被尖利的木棍刺穿，鮮血淌了一地。
香主回過神來，卻也只堪堪向後退了幾步，捂著胸口，由其餘三位護法扶著，勉強在廢墟之上站穩。
青龍護法提劍的右臂早就被鳳鳴劍震碎，血肉模糊的一片濺出老遠，剛剛還要合圍而來的眾道士也被震得連退數步。
鳳鳴劍周身泛著紅光，彷彿吸收了青龍護法的血肉一般，啼鳴不止。
「果然是把好劍…」
霜柒低喃著，心中的震撼漸漸平息，抬眸一看，恰巧與香主驚愕的眸子撞在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香主立刻察覺她的意圖，隨手抓起身邊之人朝急速而來的霜柒扔去，自己則拚命一躍，跳出其攻擊範圍。
「啊！」白虎護法凄涼的慘叫聲回蕩著，身子卻已經被劈成兩半。
青龍護法苟延殘喘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卻無能為力的閉了一雙老眼。
「圍上去，殺了他！」香主振臂一呼，無數僵木的道士似重新找回了力量，朝霜柒殺了過去。
朱雀護法與玄武護法卻還未從剛剛的心驚中回過神來，獃獃的望著身首分離的白虎護法，冷汗浸透了衣衫，對視一眼后，竟然緩緩後退了一步。
香主已經退開了足夠遠的距離，周圍的小嘍啰又太多，怕誤傷許虎，霜柒只好放棄了繼續追殺香主的念頭，轉而調轉回頭，將衝上前來的不自量力之人盡數斬殺。
鳳鳴劍以一當百，劍氣所到之處鮮血四溢，片刻間，對方的攻勢便弱了下去，霜柒也有了喘息的餘地。
她是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境地，香主居然直接下了殺招，完全不給她耍嘴皮子的機會！接下來該怎麼辦？
拖著許虎逃跑？那五四、青蓮等人又該怎麼辦？顛簸中許虎能不能堅持下來也是未知數。果然牽挂多了不好辦事啊…
圍觀的百姓早就亂成了一鍋粥，有些甚至淪為了崆峒道士的刀下鬼，更多的則一股腦的朝出口涌去，尖叫不斷。
可出口就那麼大，瘋狂的百姓就像決堤的洪水，橫衝直撞只能造成更大的傷亡。
孟峋被親衛救出，躲在高台廢墟不遠處，臉上身上濺滿了血污，望著混亂的景象，差點抽過去。
「等什麼呢，一起上，他體力跟不上了，抓住他，本香主重重有賞！」香主為了鼓舞士氣大喝一聲。
事情已經不可挽回，朱二狗必須除掉，決不能給他翻盤的機會！
人都是重利的，聽到『重重有賞』四個字，剛剛還退縮不前的道士立刻加強了攻勢。
霜柒微微蹙眉，她是人不是神，打了半天，體力的確跟不上了，舞劍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可仍舊找不到合適的突破點突圍出去…
淡淡的茉莉香飄過鼻尖，『轟隆』一聲巨響，冰燈展煙塵四起，緊隨其後的是不住的哀嚎聲。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本王的小狗兒動手，不想活了嗎？」
王爺空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後，本人也踏著宛若仙霧的煙塵而來，雪白的衣衫，寬大的袖口，像一隻傲世獨立的冰原雪雕。
霜柒頭一次覺得這豬頭——太TM帥了！
香主捂著胸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眸中的不甘難以壓制，「王爺，朱二狗乃妖孽降世，你不…」
卻聽『啪』的一聲脆響，霜柒似乎只見身邊的『冰原之神』揮了揮袖子，百米開外的香主就被一巴掌掀翻在地，還咳出一口血來。
太恐怖！太血腥！太暴力！太——太爽了！
煙塵逐漸消散，霜柒這才看清，痛苦呻吟宛若被爆菊九百九十九次的百姓和道士們躺了一地。
而王爺轉過身來的一瞬，望向霜柒的眸中卻不是她想象中如同往日那般…那般…溫柔美好。
而是如阿鼻地獄般可怖壓抑，眸中似要噴射出三位真火，將她這隻『狗』燒烤了一般。
霜柒心中咯噔一聲，難道這個突然出現解救她於水火之間的『白馬王子』出了什麼故障？
這個時候的劇情不應該是他深情款款的親吻她沾滿血污的小嫩手，說一句：「親愛的我來了，沒有人能傷到你！」然後她眸中泛著感激的淚光回一句：「親愛的，你來了就好！」
王爺踢了踢『躺屍』的許虎，轉身用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兒上下打量了霜柒一番。
霜柒似乎在那瀚海般的眸子中瞥見一抹淡淡的憂桑與委屈，像只求抱的幼獸。
她搖了搖頭，直覺告訴她是她眼花了。
果然，她再次望向那雙眼，直覺後背直冒涼風，剛剛殺伐果決的樣子全然不復存在，「嘿嘿，王爺您大病初癒，切莫動氣，嘿嘿嘿…」
「哼！」王爺鼻尖微動，突然湊到霜柒面前，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聞了起來，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濃郁的茉莉香嗆得霜柒鼻子痒痒，好想打噴嚏，可她知道如果真的噴了他一身黏糊糊的液體，她很可能直接去見馬克思了…
「阿嚏！」可最終還是沒忍住，她把頭埋得低低的，已經不敢看面前那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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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標題挺恐怖，沒想到結尾如此有喜感【攤手】
小光：不如下一章就寫『男豬腳因被女主噴了一臉鼻涕導致潔癖癌發作一刀劈死女主后自爆而亡』？
編輯：滾兒（ノ｀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