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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疑畫

  這窗子上並無遮陽的帘子,取而代之的是窗戶上沿兒那捲成一卷的半透明裝物體,像極了後世才有的塑料布。


  「這是…」霜柒說話時時詢問的口吻,卻不等旁人回答便展開了塑料布。


  可展開后拉到窗子下沿兒一看,那東西又不完全是塑料布,因為上面黑色條紋與透明條紋等距離相間排列,就像斑馬的條紋,但要窄許多。


  王爺也覺得稀奇,腦袋瓜湊過來看,幾乎要和霜柒的側臉來個親密接觸,連她臉上細小可愛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一股熱氣噴在臉上,痒痒的,好像小貓爪子撓痒痒,霜柒抬手撓了撓,依舊盯著那可疑的窗紙看了又看。


  陸蕭蕭用帕子捂著嘴咳了兩聲,解釋道:「大人是覺得此物稀奇吧?其實就是用來遮擋陽光的小玩意兒,蕭蕭久病禁不住曬,所以靈兒便尋了此物,半數光線透過窗子,既不會太曬,也不會讓房間顯得陰暗濕冷。」


  霜柒回過頭對岳靈兒笑了笑,「靈兒姑娘果然心思細膩,這東西倒是稀奇得很,不知是在哪裡定製的?」


  岳靈兒卻搖了搖頭,「大人若喜歡,小女送您幾件又何妨,只是此物是我無聊時做的,市面上還沒有呢。」


  「原來姑娘還是個心靈手巧之人,朱某真是佩服!」霜柒鬆開了塑料帘子,在差桌旁坐下,抿了口新沏的龍井,「好茶!」


  雖然知道她剛剛誇獎岳靈兒是出於查案的目的,但小心眼兒的王爺還是心中不爽,他眼珠子滴流亂轉,仔細打量屋中陳設布置,試圖挑出一些毛病讓人出醜。


  可更讓他氣憤的是,這裡的擺設雖然不見得多麼名貴,甚至有些寒酸,但組合到一起卻顯得清新雅緻,讓人挑不出毛病。


  真真兒是氣死他也!


  「咦,這屋中的畫作甚是精美,都是蕭蕭姑娘親自畫的嗎?」王爺突然眸子一亮,指著其中一副撫琴圖說道。


  圖中女子頭上梳著飛天髻,身穿散花如意雲煙裙,盡顯瀟洒英姿,纖細的指尖輕輕撥弄琴弦,涓涓琴聲彷彿要破畫而出,畫技之精湛可見一斑。


  唯一不足的便是——此畫只有黑白兩色,色彩方面欠缺了一些。


  而且畫中女子竟然與岳靈兒有幾分相似!

  能將閨蜜畫得神韻具足,可見二人關係非同一般啊,她們不會是一對百合吧?別說,站在一起還真般配!

  霜柒是從現代來的,自然什麼稀奇的事都接受得了,但這個時代不同,雖然男子養小倌稀鬆平常,但終歸要聽父母之命成親生子延續香火,兩個女子在一起就更是不可能了。


  如果說二人相愛不忍對方嫁人而殺死訂了親的未婚夫,這猜想雖瘋狂了點,卻也不是不可能。


  霜柒像找到了新大陸,眉眼帶笑合不攏嘴。


  陸蕭蕭回答王爺的話道:「王爺說的不錯,屋中畫作的確均出自小女之手。」


  她神色不自然的垂了垂,「實不相瞞,小女眼有隱疾,只能分辨出黑白兩色,所以畫作上無其他色彩,還請貴人不要見怪。」


  「蕭蕭…」岳靈兒握著陸蕭蕭的冰涼的小手,眉間隱有幽色。


  「無妨。」陸蕭蕭搖了搖頭,似乎並不在意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口。


  霜柒怔了一瞬,原來她有色盲症,怪不得將黑白畫作畫得如此精美…可那二人眸中幽光又是怎麼回事?總感覺不只因基因遺傳病的傷感無意中流露而出…


  王爺也訕訕的笑了笑,本來想羞辱她一番,沒想到戳到人家痛處了,還真是越來越讓人不爽了!


  霜柒安慰了幾句,又將話題引向別處,「蕭蕭姑娘身體欠佳,我也就直說了,此次前來想詢問姑娘昨日都做了些什麼,畢竟山莊又出了人命,本官只是例行詢問,沒有別的意思,還請姑娘見諒。」


  她又看向岳靈兒,「既然靈兒姑娘也在便一同問了吧,省得本官再多跑一趟。」


  「大人請問。」二人齊聲道。


  「那好,小小姑娘昨日幾時用的晚餐,晚餐後去過什麼地方?」


  陸蕭蕭思索了片刻道:「小女身子弱,一日三餐都在屋中用,晚飯應是酉時用完,之後我小憩了一陣,戌時到了喝葯時候就被丫頭叫醒了。昨日我覺得身子骨好了大半,一時竟然毫無睡意,找出久未彈過的古琴彈了兩首;大概亥時過半,靈兒來找我。」


  這時她臉色微微一紅,瞥了眼岳靈兒接著說道:「我在屋內聽到吳家小公子送靈兒過來時說話的聲音,待他走後打趣了她幾句,她反而不好意思,搶了我的琴彈了起來。」


  「我們許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一直鬧到寅時(凌晨三點),因為太晚了,靈兒還和吳公子約好看日出,便直接在我這裡歇息了。」


  霜柒默默的聽著,這二人一直待在一起,可以互相提供不在場證明,可她們的證詞真的可靠嗎?她看未必。


  「靈兒姑娘還有什麼補充嗎?」


  岳靈兒搖了搖頭,「蕭蕭都說了,沒有遺漏。」


  霜柒問:「那你們可曾聽到奇怪的響聲?畢竟這裡距離書塔最近的地方。」


  二人齊齊搖頭,岳靈兒道:「當時只注意自己的琴聲了,旁的並未注意。」


  「這樣啊…那就沒什麼別的問題了,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告辭。」霜柒和王爺出了門,朝死者高鴻業的房間走去。


  「小狗兒可看出什麼來了?本王覺得那二人處處都透著怪異!」


  霜柒挑了挑眉,豬頭什麼時候對那兩個人那麼大敵意了?剛剛不是還懷疑吳程呢嗎?


  不過,這一點卻恰好和她不謀而合。


  「本來還覺得她們倆有可能是無辜的,但從剛剛的問話就能看出來,她們倆必有問題!」


  「哦?」王爺一怔,小狗兒為何如此肯定,他剛剛怎麼沒覺得有問題,問話明明很平常啊。


  「全都是漏洞!」霜柒秀眉一揚,毫不客氣的說:「還記得我問陸蕭蕭昨日幾時用晚餐時她的表現嗎?沒錯,她思索了一會兒!她為何要思索,她從來都是藥罐子,十幾年來吃飯喝葯的時間都是固定的,用得著思索嗎?應該張口就來才是。」


  「如果說她身子弱腦子不好使所以需要思考,這也說不通,因為她回答問題條理清晰,作畫也心靈手巧,這樣的人是腦子不好使嗎?她之所以假裝思索就是為了麻痹我,讓我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


  霜柒又接著說:「我只問了她兩個問題:昨日幾時用的晚餐和晚餐後去過什麼地方。而她回答的是什麼?好幾段話!並且把同岳靈兒在一起做了什麼因為什麼這麼做說了個詳細,這就是說謊的跡象。否則她只需要回答酉時用餐以及沒出過房門即可。」


  「再說個更大的漏洞,那就是她們的不在場證明過於刻意。試想岳靈兒能為了陸蕭蕭造出那絕無僅有的遮窗塑料布,定然對她的身體極為關心,又怎會一時興起彈琴到深夜?她不知道陸蕭蕭禁不起折騰嗎?」


  「當然不會!」霜柒自問自答,「所以昨天晚上她們一定有其他行動,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她們的破綻。」


  霜柒沒說一句話,王爺的眸子就亮幾分,他家小狗兒破案的時候簡直不能更帥!

  不知不覺,就到了死者高鴻業的院落。


  「下官見過王爺!」呂翔樂呵呵的行了禮,興沖沖的對霜柒道:「大人你來的真是時候,我正要找你去呢!」


  「可是查到了什麼線索?」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霜柒同時授意呂翔查探旁的線索,看來真讓他查出了東西!

  「可不嘛!負責看守死者房間的捕快說,昨天晚飯後死者喝多了回房后正是酉時,接著一個面生的小廝到過他的房間送醒酒湯,待了一刻鐘左右才離開,時間足夠殺死一個醉酒昏迷之人。」


  「但屬下將山莊所有小廝召集過來讓人辨認,卻沒有一個人符合條件!這說明那小廝正是兇手,而且還進行了喬裝易容。」


  聽到這個消息,霜柒十分高興,岳靈兒晚飯後回屋更衣用了半個時辰,這期間正好夠她喬裝殺人!

  「還有嗎?」霜柒問。


  呂翔點頭,「不止如此,約莫子時剛到,一輛泔水車經過此地時車軲轆壞了,餿臭的泔水灑了滿地,運泔水的老頭也被壓在車下,捕快們趕來施救,那段時間房門無人看守,屬下猜測兇手正是此時溜進房間將屍體運走的。」


  霜柒不由得對機智的呂翔豎了個大拇哥,「行啊!都可以獨當一面了!如果我沒猜錯,那泔水車的車軲轆被人動了手腳吧?」


  呂翔咧嘴大笑,「嘿嘿,大人就是大人,一猜就中!」


  「這還用你說?」王爺不樂意的將霜柒向自己身邊拉近了些。


  呂翔尷尬的抓了抓頭,「對對,王爺說得對!」


  「哼。」王爺下巴一揚,擺明了不想理他。


  霜柒扯了扯王爺的袖子,這貨又發什麼神經?

  「呂翔你接著說。」


  「好咧!」呂翔想了想剛才說到哪裡,「哦!山莊泔水車的行駛路線和時間每天都是固定的,所以兇手可以提前動手腳,我已經把能接觸它的人都拘了起來,就等著大人問話了。」


  「抓起來的都是干粗活的小廝吧?」霜柒問。


  呂翔想都沒想就點頭道:「是啊是啊,大人你真神了!」


  「都放了吧。」


  「啊?」呂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他查找的方向有誤?為啥要放人啊?


  霜柒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做粗活的小廝絕對不可能是幫凶,殺人這種事還是自己來做更穩妥。還有沒有其他線索,如果沒有,接下來將調查重點放在岳靈兒和陸蕭蕭這二人身上。」


  「什麼?!大人是懷疑她們倆?」呂翔滿眼的不可思議,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大人,我突然想起審問時偶爾聽到的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您要是不提那倆人,屬下還想不起來呢!」


  「什麼消息?」霜柒和王爺齊問。


  「有消息靈通的公子哥聽說剛死了的高鴻業是陸家相中的姑爺,準備天氣暖和些就讓陸蕭蕭嫁過去!但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八成只有男女雙方家中幾個人知曉。」


  這個消息夠勁爆!霜柒也一直納悶兒高鴻業這個走到哪裡都沒什麼存在感又老實巴交的公子為何招來了殺身之禍,原來竟也是和那兩個人的婚事扯上了關係!


  未免造成主觀臆斷,霜柒還是問了一嘴,「既然這消息知道的人很少,你又怎會無意中問出來?」


  呂翔解釋道:「大人不必懷疑,那小子和高鴻業交情不錯,他很細心的發現最近幾日高鴻業總莫名的盯著陸蕭蕭的方向發獃,他磨了很久才讓高鴻業開了口。」


  「起初他也十分羨慕友人能娶到那麼美的媳婦,但自從友人慘死,他就想起了三年前陸蕭蕭也剋死了一個未婚夫,他膽子小,以為是鬼怪復仇,這才交代了出來,生怕自己也遭到什麼不測。」


  這樣一來倒是說得通…


  「高鴻業的房間周圍倒是沒發現什麼疑點了,大人現在要去何處?」


  霜柒將線索在腦中捋了一遍,「現在還有兩點疑問,第一,兇手將死者屍體偷出來后藏在了哪裡,又是如何運到書塔頂端的;第二,岳靈兒和陸蕭蕭的不在場證明如何破解。」


  「解決了這兩個問題,本案就告破了。」


  王爺眯了眯眼,「這有何難,她們倆不是說一直在彈琴嗎?如果琴聲斷了必然有貓膩!我記得那屋子後身還有一間房,距離近得很,找那家公子問問不就行了。」


  這是個好建議,霜柒當即決定去會會那人。


  …


  「小…小民見…過王…王爺,捕頭大人!」


  那人顫抖著身子跪拜行禮,霜柒讓人抬起頭來,竟然是老熟人——那名攛掇第一個死者花程錦過弔橋的鬥雞眼兒!


  「你不必害怕,我們只是向你了解點情況,你實話實說就好。」


  鬥雞眼兒連連點頭,「大人請問,請問…」


  霜柒問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問題,鬥雞眼兒一一作答,心情也不那麼緊張了。


  這時,霜柒進入了正題,「昨夜岳靈兒彈了幾乎整宿的琴,你可都聽到了?」


  「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小民還看到了靈兒姑娘的影子呢!」


  ------題外話------


  鬥雞眼:本人強烈要求換一個稱呼!【氣憤】這名字太難聽了,簡直是本書最倒霉的配角,沒有之一!


  霜柒:三個字——不!可!以!


  鬥雞眼:為啥?【菜刀】


  霜柒:因為你連配角都算不上,頂多算個路人甲。


  編輯:吹,其實她就是辭彙匱乏懶得起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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