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試探
「愣著幹什麼，還不拉下去將場地清理了，準備下一場比試。」皇帝森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句話說得果斷決絕，卻在不經意間傷了許多人的心。
痛失愛子的熊景福死死的握緊了拳頭，若不是皇上點了他兒子的名諱，熊謹就不可能死得這麼慘。
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前一刻還說無論輸贏都有獎賞，可現在呢，事情走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他說得那是個什麼話！是一個皇帝該說的嗎？
當然，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夠格，明明看出對方來者不善，如果當初他膽子再大一點，替熊謹編個謊兒，大不了就是被罷官唄，可孩子的命能保住啊！可憐他天生痴傻，沒過過一天明白日子就這麼去了…
想到這裡，熊景福的恨意更深了幾許，想他半輩子替皇家賣命，從小小捕快走到今天的位置，一路裝傻充愣，激烈的朝堂鬥爭中始終保持一顆本心沒有選邊站，到頭來卻落得連愛子都保護不了，一切拜那高高在上之人所賜！
想他也不過是亂世之中謀權篡位得來的皇位，就不怕落得同前朝末代皇帝同樣的下場嗎？
他緊攥的拳頭微微鬆開，一切都是他逼的，怪不得他！
「微臣告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熊景福假裝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抱著熊謹的屍體跌跌撞撞離開了比武台。
宮人們提了水桶，很快將地面上的血漬沖洗乾淨，可空氣中飄蕩的淡淡血腥味兒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清理乾淨。
「查木樂侍衛果然天生神力，不知諸位愛卿還有何人願意出戰啊？」皇上嘴角重新勾起慈祥的微笑。
霜柒厭惡的偏開頭，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老不死的絕對神經錯亂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寒心嗎？原本就是老爹的朝臣見過他的手段后自然更加死心塌地，這下連像熊景福這樣的中立派都要倒戈了，而他的心腹大臣，真的就沒什麼別的想法嗎？
而且熊謹就是個傻子，礙著他什麼事兒了，非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最可氣的是漲了他國志氣，滅自己威風，這跟『攘外必先安內』那個狗屁政策有什麼不同？
果然，他的話一出，場面更加安靜了，家裡有會武功的兒子的官員紛紛將頭埋低，生怕自家人被盯上。
而首次出市場就大獲全勝的查木樂則興奮得手舞足蹈，站在比武台上大聲叫囂，烏拉托在台下閉目養神，可翹起的嘴角則昭示出其愉悅的心情，姐妹花公主則還沒緩過神來，張著嘴巴十分震驚。
「諸位愛卿這是怎麼了？」皇帝再次發話，「朝廷發的俸祿都是在養閑人嗎？」
即便不了解他的人也聽得出，皇帝動怒了！
就在大家做好準備迎接暴君的洗禮時，一個不滿二十的年輕男子主動站了出來，「微臣宋清，庄思庄捕頭手下一小隊隊長，欲同查木樂侍衛討教幾招。」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送死的，群臣大大鬆了一口氣，能躲一時是一時，只是希望眼前這位年輕人能多堅持些時辰。
皇帝更是大家讚賞，「宋隊長有心了，朕准了你的請求。」
只是不知道，他這讚賞嫩故能維持到比武結束…
霜柒本想上台和查木樂一較高下的心思頓時歇了，有人上趕著抱皇帝的大腿，她瞎著急作甚，不如就老老實實的看戲，說不定人家真的能贏呢。
王爺則捏了捏她的掌心道：「不要著急，現在還不到小狗兒出場的時候，這個查木樂的功力和你不相上下，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即便贏了比賽也會受傷，老不死的既然沒有點你的名字，那咱們就靜觀其變。」
「噗，還是大寶貝機智！」霜柒放鬆下來，靠在椅子里看向比武台。
…
宋清的兵器是長劍，他對著查木樂抱拳行禮，「還請您多多指教。」
查木樂卻沒理會他，鼻孔輕嗤了一聲，明顯十分看不上這個十分書生氣的男子。
『叮』的一聲，示意比賽開始的銅鑼敲響。
宋清一改此前謙謙君子的形象，手中劍氣一凝，率先發起攻擊，空中劍花暴起，奇快的速度迷亂了眾人的眼，空中宛如千萬朵冰凌花相繼綻放，連此前一直十分囂張的查木樂都忍不住後退兩步。
霜柒頗有深意的眯了眯眼，「這個宋清是什麼來歷，劍法居然這麼牛逼，可才只是一個小小的一隊隊長。」
王爺此刻開啟了『有問必答』模式，悠悠的解釋道：「宋家此前犯了些事兒，家裡幾位官員都被革職查辦了，這宋清也算個人物，從小捕快坐起，一年時間就爬到了這個位置，在普通人眼裡已經算升職很快的了。」
「可家中沒落沒有錢上下打點，他目前的職位已經算極限了，這一次他是想放手一搏，若能贏了查木樂，家族重新崛起就有希望了。」
霜柒點了點頭，「他們家以前是那一夥兒的，如果可用，倒是可以拉攏一番。」
「小狗兒懂得挺多嘛，不過此人野心甚大，本王還在考察他。」
霜柒笑了笑，又偷偷瞄了一眼上首處心不在焉的攝政王老爹，「大寶貝，你可得下手快一點，要不然我老爹可就要先下手了！你們倆似乎還沒好到穿一條褲子吧？」
即便是姑爺和丈母爹的關係，自己的人馬還是自己的，永遠不可能成為別人的，除非老爹不想幹了，把手中的王牌人馬交出來，可即便這樣，這些人也會交給他閨女手中，而不是這個沒什麼關係的姑爺手裡。
這就是政治鬥爭，這一點霜柒認得很清楚。
王爺聽后卻滿臉嫌棄的瞥了攝政王一眼，「就他？成天不務正業竟研究那些娘娘腔才用的護膚品，什麼時候用心管理過朝堂上的事兒，要不是他手底下那群人還算有能力，早就被國師處理了。」
呃，居然這麼慫嗎？
還沒等霜柒仔細研究，比武台上突然發生了令人震驚的一幕，前一刻還是宋清佔盡優勢，卻見查木樂退無可退之時，那凌厲的劍尖飛快劃過其全身要害。
如此兇猛的進攻，一般人早已被挑斷了全身經脈形同廢人，但預料中的鮮血沒有噴出，查木樂彷彿刀槍不入，身上沒有留下一道傷痕。
宋清大驚失色，而此刻他體力消耗嚴重，再也無法使出那麼凌厲快速的劍招。
查木樂見時機成熟，猛地握住那把長劍，只聽『錚』的一聲響，鋒利的長劍從中間斷裂，查木樂瞬間調轉劍尖，直直朝宋清胸口刺去。
宋清在發現兵器無法傷到對方分毫之時就預見到了此次比試的結局，他終究還是沒能一戰成名，為家族立功。
可他並不想輕易死去，否則家族的希望真的要完全破滅了。
在斷劍即將刺入心臟的前一刻，他稍稍挪動身體，令其堪堪避開心脈重要處，並就著查木樂的掌力奮力一躍，假裝被其擊中，趁機跳下比武台。
一方選手跌落比武台的範圍即視為失敗，這樣就能保住一命。
不過為了逼真一些，血不能流得太少，他的傷得養上一段時日了。
「吼吼吼！」查木樂並沒有將對手趕盡殺絕的意思，連勝兩場的他興奮的揮起雙臂向看台發出強烈的吼聲。
王爺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很快有人將『傷重昏迷』的宋清抬了下去。
看台上的眾位官員可沒有查木樂那麼興奮，一個個看向他的眼神彷彿在看怪物。
也是，哪個人能做到他這種刀槍不入呢？誰能不害怕，誰能不畏懼！
霜柒心中滿是疑惑，按理來說，這種逆天的人類根本不該存在，因為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
可偏偏他就是存在了！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盱眙還有多少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如果他們組建一支軍隊，那不就所向無敵了嗎？
「別怕。」感覺到霜柒身體的僵硬，王爺適時的撫了撫她的後背，「盱眙的確有兩下子，居然培養出了這種人。」
「不過任何人都不可能沒有破綻，只要掌握了關鍵，對付他們不在話下。而且，此前從未聽說過這種人的存在，想必盱眙也是花了大力氣才搞出來的，估計也就那麼幾個人，無法形成大規模軍隊。」
王爺的話很有道理，霜柒卻依舊凝重的點了點頭，「如果沒猜錯的話，老皇帝很快就要點我的名兒了，他一定想利用盱眙人重傷我，接下來就該對你和爹爹出手了。」
「那就暫時拖住他好了。」王爺說完，比劃了一個暗號。
這次沒等皇帝開口，就有個自告奮勇的青年上場了，毫無疑問，此人是王爺的手下。
「對方很難對付，你的人不會有事吧？千萬不要逞強，打不過就認輸。」霜柒道。
王爺輕輕颳了刮她細膩的鼻尖，「別擔心，我的人自有分寸。」
場上青年的的兵器也是長劍，但他沒有宋清的招式狠辣，倒像是故意試探查木樂，劍尖不斷向他身上不同位置刺去，脖子、胸口等致命處不必說，就連他的眼珠子、嘴唇子甚至大腿根兒等處都沒有放過。
可查木樂就像一個真正的鐵人，面對進攻分毫不傷。
後來，他似乎察覺到面前青年的意圖，脾氣變得暴躁起來，連連出掌，招招狠辣。
好在王爺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都險險的避開了要害，但為了演得逼真，身上也掛了不少彩。
後來見自己的武器再也無法接近查木樂，他索性找了個機會假裝受傷退了下去。
雖然他沒能刺探到查木樂的破綻，但已經為後面的人排除了不少無需進攻之處。
很快，王爺的人再次上場了。
…
「全身上下都試遍了，可還是不行，你說我們的方向是不是錯了？」霜柒的眉頭不自覺的皺緊，時間緊迫，即便皇帝允許他們試驗下去，烏拉托也不會放任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寶貝被人這麼折騰吧。
王爺的神色也不如此前輕鬆，「搞錯方向？什麼意思？」
霜柒頓了頓道：「我也說不清楚，在我見到查木樂的厲害后，第一個想到的是阿喀琉斯，他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出生后被母親握住腳踵倒浸在冥河水中，除未沾到冥河水的腳踵外，周身刀槍不入。」
「這雖然是神話，但保不準盱眙人研製出了什麼藥水塗在查木樂的身上，可剛剛你的人偷偷割下他一塊衣料，我並未聞出異常…」
王爺對她口中的『希臘神話』完全不了解，不過還是聽明白了大概意思，「會不會是無色無味的藥物？再或者，根本就是查木樂身上穿了和膚色相近的軟甲？」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霜柒忍不住為王爺的想象力點了個贊，「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無色無味的東西，只不過是人的嗅覺不夠靈敏罷了，再說了，你的鼻子比我還靈，除了汗臭味兒，不是也沒聞出別的來嗎？」
「而且，穿了軟甲就更不對了，他還能把眼珠子上也穿了軟甲？倒不如說他是練了金鐘罩鐵布衫呢！」
王爺挑了挑眉，「那是什麼武功，我怎麼沒聽說過？小狗兒練過嗎？」
「咳，我也只是在小話本里聽說過…」
話還沒說完，台上就發生了一件耐人尋味的事。
大禹國的武功絕學技巧繁多花樣百出，查木樂一身蠻力身體笨拙，已經被輪番上陣的選手繞得心浮氣躁，若不是他有刀槍不入的外掛，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那台上的青年凌空一躍，手中兵器作勢就要當頭劈下，幾乎可以預料到，青年的兵器必定四分五裂，正好他的力氣快消耗得差不多了，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假裝敗走。
可就在此時，查木樂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突然一聲嘶吼，猛地向身側躲去，同時迅速出拳，直接擊中青年手中利劍。
劇烈的震感沿著劍身傳到青年握劍的手臂，即便他迅速鬆開手掌，還是被強大的內力波及，骨骼發出一聲脆響，唔的噴出一口鮮血，身子不聽使喚的跌落比武台。
查木樂一反常態，突然變得異常狂躁，再次揮拳直奔青年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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