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3.替身
反正四下無人,她不介意狂躁一小下,看出了她的意圖,他挑在她狂躁的前一瞬開了口:「錢伍的案子了結了。」
滿腔的怒火頓時消散,江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愣地「啊」了一聲。
「案子結了,現下沒有人會追捕你了。」他閑適地靠在槅門上,「我特意來告訴你此事,你都不給我遞杯茶嗎?」
聽了這事,腦中好似灌了糨糊似的,她沒心思給他倒茶,只去桌邊給他拉出來個圓凳,她則坐在對面,看著他慢悠悠坐下,她有些焦急,連忙問了:「他們還沒抓到我,那案子怎麼就結了?攖」
「結了還不好?」蕭子翊端了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多虧了段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的屍體從湖中打撈出的時候,連羅淳都信了。」
越聽越糊塗,江蘺抬手撓了撓頭,「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偷天換日。」他解釋道:「所有人都在追捕你,不交出一個人,這事情是平息不了的。」
「所以……」她漸漸理出了頭緒,「你們就找了個人來頂替我?償」
「果然是我的阿蘺,當真聰慧。」淺抿了一口涼茶,蕭子翊望著她,微微一笑,「不過算不得一個人,屍體罷了,與你有幾分相像,前些時候剛好染病死了。」
她沒想到,他當真是有些本事,世上相像之人並不多,能在這般正好的時間找到一個與她很像的人,想必十分不容易。
「可是……」江蘺垂下眼眸,暗暗思索著,「羅淳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不出端倪呢?」
「簡單得很,將臉刮花了就是。」蕭子翊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只露出相像的地方,裝作畏罪投湖自盡的樣子。」
他說著,略帶嘲諷地輕哼了一聲,「也不要把羅淳想的多高尚,他比誰都想交差,畢竟時間久了,上面怪罪,他也擔不起。」
不知為何,江蘺隱隱覺得,蕭子翊似乎與羅淳相當不對付,只是她沒有多問。
這件事來龍去脈她已經了解了,而且金陵城中是何種局面她也並不在意,現在她更為關心的是……
她瞅著蕭子翊,直到他有所察覺看過來,她才狐疑地問了:「就算是這件事無比重要,你也不必親自前來告訴我吧?」她頓了頓,「而且還要住在道觀?」
一聽這話,蕭子翊嘖嘖感嘆了起來,「當真無情。」
他搖了搖頭,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江蘺的眼神頗為不客氣,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說了:「阿蘺你想想,本王好歹一介堂堂豫王,心儀之人自盡身亡,多少也得有些表現不是?」
江蘺尋思了尋思,還有些道理,所以她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所以啊,我得負氣離開金陵一段時日,來彰顯我的情深不渝。」他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這地方呢,也不是隨便選的,得找個適合祈福與超度亡魂的地方才行。」
「超、超度亡魂?」她有些結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超度我的嗎?」
蕭子翊笑而不語。
見他的模樣,江蘺又好氣又好笑,故作惡狠狠地說道:「滿口胡言,信你才有鬼。」她站起身來,拽著他肩頭的衣裳就要將他趕出去,「說得好聽,你就是想出來玩幾日,你當我不知道啊!」
她拉開了房門,並不怎麼客氣地請他出去,關上房門之前她的動作一頓,末了還是伸出腦袋去叮囑了一句:「我是攔不住你在這住,可你得小心我師父。」
蕭子翊站在門前,滿面都是被她趕出來的無奈,聽到她忽然的提醒,他揚了揚眉,「他會像你師兄一樣,一劍捅死我嗎?」
雖然知道他是開玩笑的,但她還是朝他翻了個白眼,隨後縮回腦袋,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
…………
蕭子翊前來重英山小住之事,難得的低調,天底下除了皇上,許是沒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
而且他一改先前張揚的行事作風,在道觀中整日按部就班的,閑來無事的時候也不過外出閑逛,香客不知他的身份,都如往常一樣。
說起來,他如此安生,倒沒有給江蘺惹什麼麻煩。
不過最讓她驚訝的,還是李忘機的態度。
道觀中忽然來了這樣一尊大佛,李忘機沒有顯得多麼誠惶誠恐,還是如往常一樣,整日在山中垂釣休憩,只是在見到蕭子翊的時候,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安排好住宿之後,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還特意叮囑了江蘺,讓她好生照顧蕭子翊,吃穿用度要適時提供,畢竟是皇親國戚,不能慢待了。
李忘機態度如常,她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她與蕭子翊的事在金陵中口耳相傳的,連剛懂事的小孩子都知道,但李忘機好似全然不知情,只將他當做外出遊玩的閑散王爺了。
思來想去許久,她才想明白了其中始末。
所以她在小院中蹲守了半日,困得東倒西歪的,終是蹲到了剛剛回來的柳雲暮,她立馬沖了過去,扯住了他的袖口,急急喚了一聲:「師兄。」
忽然被她攔住,柳雲暮有些不解,不過她接下來的話適時地解答了他心頭的疑慮。
「多謝師兄了。」江蘺咧嘴就笑,「若不是師兄替我隱瞞,我恐怕又要挨罵了。」
只是稍稍思索了近些時候發生的事,他便明白了她所言何事。
他並沒有將她的那些旖旎事告知李忘機,一來,畢竟是小輩的事,沒必要告知。二來,他也不想生事端。
柳雲暮垂眸看著她,面上依舊沒有什麼神色,「你少惹些事,比多少感謝都有用。」
知道他就是面冷心熱,江蘺笑意未減,「就知道師兄對我最好。」她湊近了一些,「他來時我還在擔憂,生怕師父又戳我脊梁骨。」
「知曉還如此,不長記性。」柳雲暮搖了搖頭,「還不快讓他下山去,在這不比金陵,他若是生事,我可不會輕饒了他。」
其實江蘺心裡也巴不得蕭子翊快些回去,她忙不送迭地點著頭,嘴上還應著,儼然十分乖巧懂事的模樣。
見她如此,柳雲暮多少有些欣慰,他握緊寒光劍,本想回房休息,但剛剛邁出步子,卻腳步一頓,思索了半晌,還是回過了身子。
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江蘺仰著頭看著他,安靜地等他開口。
「雲雋那邊……」他皺了皺眉,「如今天氣漸漸寒冷,沒有補給,在山中久待始終不是辦法。」
近些時候,江蘺一直也在擔心雲雋的情況,畢竟越來越冷了,山裡比山下還要更涼一些,入了夜怕是不好過,而且吃穿都是麻煩事,雲雋肯定應付不來。
想都能想到她窩在山中整日哭鼻子的模樣……
江蘺嘆了一口氣,「我也在擔心她。」她頓了頓,「可是師父一直不鬆口,我也不知該怎麼辦,要不我去將她接回來,跟師父認個錯就算了?」
「也好。」柳雲暮望了一眼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我向來不會說話,兩邊都幫不上什麼忙,要麻煩你了。」
聽到他如此坦誠地說出自己的短板,江蘺先是愣了愣,隨即忍不住想笑,可是礙於他的面子,她忍了又忍才忍住了笑意,連忙正正經經地說道:「師兄不必如此說,做師妹的,當然要替你分憂才是啊!」
她說得半真半假,其中暗含的意思柳雲暮自然是聽得出來,他頓時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抬起手來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
「師兄你儘管放心。」她拍了拍胸脯,添油加醋地說著:「我這些時候就去接雲雋,保證完成任務。」
生怕再聽到什麼打趣的話,柳雲暮連忙應了一聲,隨後頭也不回地回了房,江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才笑了起來。
不愧是她的師兄,就是天下第一好。
雖然從不將擔憂掛在嘴邊,但一直記在心裡,從小到大,他確實很是照顧她與雲雋的。
望了望西沉的日頭,江蘺垂著眼眸尋思了半晌,既然師兄都發話了,那接雲雋這種事,趕早不趕晚,等到明日一大早,她得抓緊上山去了。
但她走這一趟也得有兩手準備,萬一雲雋當真鐵了心不回來,她還得帶些吃食和換洗衣裳去。
收拾了大半夜,江蘺起了個大早,專門挑李忘機離開之後才抱著包裹偷偷溜出了後院,避開了滿堂的香客,鑽出後門朝著後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