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47.歸程(二)
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她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里,抬手撓了撓頭,嘟囔了一句:「……神神秘秘的。」
心中雖有疑惑,但抵擋不住休息的誘惑。累了一天,實在是沒心思管別人的事,她站了一小會兒,末了打了個哈欠,回房休息了。
…………
在聽到蕭子翊即將返程回金陵的時候,江蘺正收著後院晾曬著的衣裳,溫暖的陽光落在她額上,曬得人暈暈的攖。
聽說好似是京中傳來的急詔,他必須儘快返程,不容耽擱。
雖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但看蕭子翊立即著手返程事宜,都來不及過來知會她一聲,想必確實是急事。
這才來了沒多少時日,為何又要急著走,對於這件事,來傳話的阿遼頗為不解,但見江蘺沒什麼反應的模樣,他也不好說什麼,只繞著圈子問了句:「師姐都不難過的?」
「為何難過?」將衣裳抱在懷裡,她說得風輕雲淡,「他本就不該來這啊,你也不想想他是什麼身份。償」
說罷,她抱了衣裳轉身回房了,留下阿遼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沒想明白。
趁著日頭好,江蘺簡單收拾了收拾房間,收拾的空檔,外面嘈雜了不少,前來接蕭子翊的馬車已經穩穩噹噹停在了道觀門口,駿馬打著響鼻,侍從恭候一旁,隨時準備出發。
沒有再耽擱時間,收拾好隨身行裝之後,蕭子翊快步邁上了馬車,卻羽也翻身上了高頭大馬,行在最前頭。江蘺走出道觀大門的時候,只看到隊伍的末尾,逐漸隱在山林之間。
說來也是他,說走也是他,都說姑娘家變卦快,沒想到男子變卦也挺快的。
她斜斜倚在門框上,看了好半晌,末了撇了撇嘴,慢悠悠晃蕩回了後院。
他這一走,她樂得安寧,至少沒了記掛的事,也不用擔心自己在金陵的那點破事被師父知道。不過是以後日子無趣些,又得整日去盯著師弟們練武了。
如此想來,還是利大於弊的。
後院中安安靜靜的,籠子中雪白的鴿子都在打著盹,互相擠靠在一起,江蘺走到牆角,拿起了擱在牆角的掃帚,朝著客房的方向走去。
他住過的客房還是要好好打掃一番的,保不準哪一天就會有香客住進來,他來這一趟給她添了不少麻煩,走之前也不知道打掃打掃客房,害的她還要親力親為。
在心裡幽幽嘆了一口氣,江蘺甩著掃帚走到客房,隨手推開了緊閉的槅門,淡淡的熏香味道撲面而來,她仰著頭輕嗅了一陣,才邁步進去。
到底是講究人,暫住幾日還要熏香不說,客房中整整潔潔,若不是蕭子翊剛剛從這裡出去,她都以為沒人住過,就連擺設也如之前一樣,沒什麼需要規整的地方。
話雖如此,但來都來了,好歹把地掃了,回去也好跟師父交待。
江蘺挽起了袖子,說干就干,低著頭彎著腰從裡面掃到外面,就在她直起腰緩口氣的工夫,餘光掃到窗口,有個黑影從那一閃而過,像是有個人,她周身立馬僵硬住,連忙轉過頭去緊盯著窗口。
她的眼力一向不錯,不可能是眼花,有人在那裡,難不成是有香客走錯了地方?
但那個窗口外面是小院中偏僻的位置,平時用來堆積雜物,一般無人經過才對。
尋思了半晌,江蘺還是決定一探究竟,她放輕步子走到窗口,推開了緊閉的窗戶,探頭向外看去,可入眼的仍是雜物堆積,哪還有什麼人影。
她從窗口翻身而出,手裡還攥著那掃帚,她看了看兩邊,一邊是通向道觀的走廊,來來往往的香客不少,另一邊則是隱蔽的牆角,就連到處玩鬧的師弟們平時都不會去。
若真的是歹人,定是不會朝著人多的地方去,看著那幽暗的偏僻去處,她心一橫,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江蘺盡量放輕了呼吸,同樣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越是靠近被牆體遮擋的地方越是警惕,集中了精神,深吸一個口氣的同時猛地一個轉頭,看向房屋後面。
那並不寬敞的屋后空無一人,只有雜物堆積在那裡,時間久了落了些灰塵,看上去有些臟。
提著的心放回了肚子里,緊握著掃帚的手放鬆了不少,江蘺有些疑惑,自言自語一般嘟囔了一句:「怪了……是我看錯了嗎?」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有勁風襲來,她下意識回身抬起了手中的掃帚,眨眼間刀光一現,本來朝著後腦劈來的刀鋒劈開了掃帚的柄,力道有所減輕,但仍向著面門而來。
面對危險,江蘺順勢向後退了一步,刀鋒從鼻間堪堪擦過,帶起的風揚起她額上的碎發。
變故來得太快,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待到她看清眼前蒙著面的黑衣人之時,他再次揚刀攻擊。
屋后與牆壁之間並不寬敞,她無處可躲,只能丟下斷裂的掃帚一躍而起,足尖踩著他的刀身,穩穩落在他的身後。
被她發現之後沒有逃之夭夭,反而埋伏著偷襲她,想必是要殺人滅口。
明白對方來者不善,江蘺不敢懈怠,她一邊觀察著黑衣人的身形和那一雙陰沉的眼眸,一邊躲著他的攻擊。
他出手毫不留情,她應對起來有些吃力,而且這人招數與身形她並未見過,根本沒辦法確定他的身份。
雖然她身形很快,但黑衣人也不差,三兩步就近了她的身,出招穩准狠,伺機而動,每一招都是朝著命門而來。
眼前的黑衣人顯然是訓練有素,過了幾招江蘺便隱隱覺得吃不消,再拖延下去怕是對自己不利,所以在刀尖刺來的一瞬旋身避開,接近了黑衣人,反手擊在他的胸口,震得他向後退了一步。
畢竟是女子,力道有所欠佳,黑衣人只是退避了,但身手依舊敏捷。
她本想乘勝追擊,但黑衣人靈活地避開了,她一時半會尋不到破綻,招式亂了一瞬,正好被逮住,黑衣人鬼魅似的衝上前來,利用刀尖逼迫她躲閃,隨即一掌重重擊在她的肩頭。
肩上骨頭傳來「咔嚓」一聲,撕心裂肺得疼。
他的掌法如同他的身形,變幻莫測,成掌的手忽而變成拳頭,趁機襲擊了她的心口窩。
比擊在肩頭的力道還要大,那一瞬江蘺腦袋都空白了,接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剛想張口呼吸,喉間卻湧上來些甜腥,她疼得身子搖晃,只能看著黑衣人閃身上前,刀尖就差劃開她的喉嚨。
電光火石間,求了簽的香客們朝著客房而來,遠遠就能聽到說話的聲音,黑衣人動作一頓,已經被發現了不能再惹事端,所以他立刻轉過身去,越過了高高的牆頭,瞬間消失不見。
那一拳一掌力道霸道至極,半邊身子都在疼,不過幸虧骨頭沒有斷開,還能勉強活動一下。
江蘺捂著肩頭緩了緩,直到喉間的甜腥味散去,才站直了身子。
恰好此時香客經過走廊,看到站在隱蔽處的她,還熱絡地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呼:「江姑娘,還在打掃啊。」
她循聲回過頭去,朝著香客們笑了笑,沒有力氣說話。
香客跟她打過招呼之後,便有說有笑地各自回房了,江蘺站在原理著呼吸,肩頭的傷處漸漸沒有那麼疼了,只是心口還有些沉悶,希望沒受什麼傷才好。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隨即抬眸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疑惑越來越重。
在道觀待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武功高超的人,攻守兼備,甚至能與柳雲暮不相上下,比起尋常江湖人,更像是刺客暗衛,可這種人為何會出現在重英山上,還流連在客房之外……
不對,客房之外。
江蘺想到了什麼,驚得周身一抖,呼吸都停滯住了,顧不上肩頭還隱隱作痛著,她也一躍而起翻過了高牆。
望著遠處的密林,她攥緊了拳頭,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那黑衣人根本就不是沖著道觀來的,更不是沖著她來的,他要找的明明就是……
來不及細想其他,江蘺提了氣拔腿就跑,身影穿梭在密林之間,風在耳旁呼嘯而過,吹乾了她額上的汗珠。
虧了這一帶山路她很是熟悉,就算是眼前樹木繁茂,她也沒有迷失在其中,還找到了一條小路,順著小路走到大道上,看到路面上留下的長長的車轍,她喘了幾口氣,繼續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