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茶餘飯後
喝好了，也吃飽了，張明豔與女兒忙著收拾半個小時，洗刷幹淨，泡上四杯茶，又重新坐下來閑聊。
許是就有點多，秦教授發出爽朗的小聲：“十一年恍若一夢，哎，這個日子過得既漫長又迅即呀。明明感覺很難熬，可又覺得隻在一瞬間。當我來到家裏，方知道許多東西早已流走，我得找機會彌補。”
落霞安慰道：“爸爸，人都回來了，您還感歎什麽啊？我們等你等得心焦，現在再也不用愁了，哪裏失去了什麽，不過等待的時間稍微長了點而已。您的話似乎做了一個長夢似的，叫人生出許多憂愁。”
張明豔卻附和丈夫說：“女兒你不懂的，我們這輩子最需要時間的時候，結果普遍失去了寶貴的時間，你爸爸被耽誤了這些年，損失巨大，他的感慨也算是有感而發啦！你要明白你爸爸的心思，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不能去做，內心豈能好受？當然啦，既然回到家了，一切總會變得更好！”
秦教授看著女兒，再看看妻子，滿意地點頭：“你們說的都對，我會好好珍惜剩下來的時間，更會好好珍惜與你們一起生活的時光。”
老餘不好插話，心中深以為然，暗自歎息良久。
“你老家是哪裏的？”秦教授發現老餘半天沒張嘴講話了，關切地問了一句。
“我離這裏很遠，來自安徽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家裏人沒什麽文化，和您家比，我們家顯然算不了什麽。”老餘有些不好意思，介紹起與家庭相關的一點情況。
秦教授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有些嚴肅，“有這麽一句話‘兒不嫌母醜’，不可意貶低自己的出生地，也不能瞧不起自己的家人。無論他們如何，都是值得你敬重的。下次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餘同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餘羞澀一笑：“知道了。”果然是大學教授，表情能殺人，威懾力十足，老餘從心底感到了一絲畏懼，及時表達了歉意。
張明豔瞪了丈夫一眼：“幹嘛呢？人家可不是你的學生，哪裏想教訓就教訓一下，你這個壞毛病，該改一改啦！十幾年前，一個學生講了不知什麽話，你當著一眾學生的麵，劈頭蓋臉一頓罵，弄得人家學生下不來台，說今後都不想再理你了！”
秦教授不服氣地說：“他那麽說，你便信了？後來，不還是主動去探望我，要我原諒他？你呀，膽小怕事，年輕人就需要我們指點嘛！”
落霞知道父親有此般教育人的癖好，對著老餘吐了吐舌頭，意思今天你很不幸，碰到老爸教訓人了！
老餘並不介意，勸張明豔：“阿姨，您不要說秦教授，他那是為我好。年輕人接受教育應當虛心，說的是對的，我幹嘛要記恨呢？”
落霞打哈哈：“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好啊！老餘，你是真心話？”
“絕對是真心，假的話說出來就不利索了！”老餘爽快地說。
“瞧瞧你，是不是擔心過度了？人家虛心好學，不怕訓斥，謙虛的好青年哪！張明豔，還別說，這位餘同學為人不錯，虛心好學，是個好苗子，將來會有一個好的前途！”
秦教授的話，沒引起妻子的共鳴，張明豔此刻心思都在丈夫身上，她希望丈夫將來前程一片大好，女兒也能上一個像樣的學校，其它的她暫時不想關心。
“你實際是什麽文化程度？”秦教授對老餘興趣越來越濃，主動問老餘。
老餘低聲回答：“高二水平，然後停了。”
秦教授稍作歎息，“可惜了，不過沒關係，國家將要恢複高考了，你也好，落霞也好，機會終於快來了！”
張明豔驚叫道：“老秦，你說的可是真的麽？落霞很快能參加高考了？”
“這還有假？放心吧，孩子們不用再呆在家裏荒廢日子啦！你倆好好學習，爭取考上一所好學校，也為國家做點貢獻吧！”秦教授發自肺腑，滿懷期望，看著麵前兩個年輕人。
“餘同學，你對將來有過規劃麽？”秦教授興致勃勃地問。
張明豔又想製止丈夫，這個問題問的太突然，人家怎麽回答呢？
卻不料老餘隻是愣了四五秒鍾，旋即答道：“上一個工科學校，為國家工程事業做點事，也能為家人掙點麵子吧。”
“具體的呢？沒想過將來具體的職業嗎？”秦教授窮追不舍，非要問到底。
老餘也感到興趣大增，看著秦教授道：“哦，具體沒想好，初步的想法是從事製造業，最好是製造飛機、汽車之類的。我不想一輩子默默無聞，希望我這一生能在世間留下一點痕跡，哪怕隻是一點點。”
秦教授一邊拍掌一邊叫好：“有誌向，是個好孩子，我想你能有清晰的目標，估計以後不會成為庸碌無用之人，定當成就一番事業。”
張明豔嫌丈夫的話有點多，反問一句：“為什麽非得有你所謂的理想呢？平平淡淡一輩子，難道不好麽？你不想想你自己，堅持意見，得罪了多少人，你的事雖然很冤，但是也與人情有關係，你不清楚麽？”
秦教授便顯得不悅：“明豔，我與餘同學聊天，你不要老是插話，請尊重我的話語權，好不好？”
張明豔尷尬地笑笑：“好啦，我隨便說說，到你這裏，似乎我成罪人了。哎，算了吧，我也不說你了，你愛說啥就說啥，反正你這個人十分固執，誰也奈何不了你！”
秦教授嗬嗬笑道：“知道就好，下次不要阻攔我說話，話不吐不快嘛！餘同學，你可要珍惜光陰啊，時間不等人！考上一所像樣的大學，還要努力工作，才對得起自己的一生。你說我的話有道理不？”
老餘趕緊說：“同意，完全同意！”
“能力有大小，在命運沒確定下來時，努力塑造自己，讓自己更有能力，更有作用，這是很重要的事啊！”秦教授講話越來越正式，舌頭有些打結，漸漸模糊不清，歪著頭，在椅子上睡著了！
老餘與落霞一起，攙著、扶著秦教授，把他送到久違了多年的床上。秦教授口齒不清地說道：“你們扶我做什麽，我又沒喝多，我還要講話，與餘同學講幾句話。”不到一分鍾，秦教授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老秦這些年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張明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吩咐落霞，“待會兒去看看，若要喝水，你就帶一杯水。喝白酒後，你爸爸很容易口渴的，你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