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聖誕夜還未過去，221b里的人卻早已沒有了節日的氛圍，從巴茨醫院回來的夏洛克一個人坐在他的專屬沙發上，他看著生氣的華生和無奈的哈德森太太回到各自的房間，最後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身邊圍繞著的聖誕節的裝飾品也無法將他帶入到節日的氛圍中。
喬茜從哈德森太太的房間走出來，手臂上掛著被脫下來的白色大衣，她上到二樓客廳的門口，靠在門框上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夏洛克。
「那個女人死了。」夏洛克抬頭看向喬茜，後者面無表情，就彷彿聽到的不是一個認識的人的死訊而是今天倫敦下雨的天氣預報一樣，「你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那個手機……」喬茜看向夏洛克手裡的手機，「那個手機是艾琳·艾德勒的命，她不會輕易給任何人，現在卻在你的手裡，」喬茜掃了一眼桌子邊上被打開的紅色禮盒，「是她給你的聖誕禮物。」
夏洛克沒有回答，他的左手握著那台手機，右手撐著頭，昏黃的燈光下喬茜看不清他的神情。
「夏洛克，」喬茜直起身來不再靠在門框上，她把手裡的白色大衣放在另一張沙發上，「我們認識了多少年了？」
「從你出生開始，二十三年。」
喬茜走向夏洛克，最後停在他的面前，微微低頭俯視著他，「這二十三年裡，我送過你兩次聖誕禮物，一次是我十歲的時候，我送給了你一套化學實驗儀器，還有一次是十六歲的時候，我送給了你一個我親手製作的威斯特敏斯特教堂微模型，而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聖誕禮物。」
「喬茜，這個手機是那個女人放在這裡的。」夏洛克抬頭看著面前的喬茜，他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話。
喬茜微微彎下腰，拉近了與夏洛克之間的距離，「我不在乎這台手機是誰的，也不在乎艾琳·艾德勒究竟想要跟你玩什麼，夏洛克，我現在只想在今年的聖誕節跟你要一份禮物。」
「什麼……」夏洛克的話被喬茜打斷，後者微涼的指尖觸上他的嘴唇。
一時之間這個不大的屋子裡充滿了微妙的氣氛，昏黃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在夏洛克坐著的沙發的旁邊，一棵被哈德森太太裝扮的聖誕樹上的小彩燈閃著五顏六色的光線，照在鈴鐺上格外的好看，街道對面的商店裡正放著瑪麗亞·凱莉的《asisyou》，音樂\透過玻璃窗傳進來，喬茜一點一點彎下腰，直到她的鼻尖快觸碰到夏洛克的鼻尖才停下來，天藍色的眼睛如同泛著一層柔和的水波，她注視著眼前的人，夏洛克在喬茜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true.
「我不想跟你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asisyou.
「我希望今年的聖誕禮物是你，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喬茜直直地看著夏洛克灰藍色的眼睛，她在裡面看到了驚訝、瞭然，然後是平靜，沒有反感，但是也沒有歡喜。
果然如同她所想，夏洛克根本還是她上一世時所熟知的那個夏洛克，所有的期待和美好的幻想都只是她的白日夢。
喬茜放下壓在夏洛克嘴唇上的食指，垂下眼帘，然後一點點直起身來，然而胳膊卻被一隻手猛然抓住，喬茜吃驚地看向夏洛克，後者將原本靠坐著的身子前傾。
「你沒有使用你的能力嗎？」
「什麼？」
夏洛克抓著喬茜胳膊的手稍一用力，後者便被拉到他的身前，喬茜為了不讓自己摔在夏洛克的身上，只好曲著膝蓋用左手撐在夏洛克的右肩，但是這個姿勢卻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湊得更近，還帶著一絲朦朧的曖昧。
「為什麼沒用自己的能力？是害怕被我拒絕嗎？」
喬茜沒有回答，夏洛克戳破了她，若是此時回答了只會讓她自己更尷尬，「我以為你會對一個剛被拒絕的女士更紳士一些的。」
喬茜的話讓夏洛克愣了一下，他看著對方不再像往常一樣明亮的天藍色眼睛，開口道：「我本來想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再跟你開口，我想過很久，愛情的確對我來說是危險的而需要遠離的，我有選擇過試圖去放棄掉它，我不願意讓情感左右我的理智，我所做的絕大多數事情理性都必須擺在第一位，不過無法否認的是，有的時候我的思想控制不了我大腦的荷爾蒙分泌，我本來想再等一等的，但是你卻先開了口。」
喬茜眨了眨眼睛，微微張著嘴，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為什麼不用能力？明明二十三年裡我從來都沒有拒絕過你。」
「我……」喬茜只感覺自己的大腦此時正卡帶卡得厲害，她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答應了？」
「顯而易見。」
「……」夏洛克的語氣堅定，這倒是讓先主動表白的喬茜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我以為你會說什麼你的工作是你的愛人，你不需要愛情，你是高功能反社會人格沒有感情啊什麼的……」
「那天晚上在你家，我昏迷的時候就聽到你跟艾琳·艾德勒的談話，雖然很模糊，但是她說的最後的一句話我聽到了。」
喬茜將曲著的腿伸直，重新彎下腰面對著夏洛克，「你真是……」
「你們說話的時候沒有迴避我，這不算偷聽，喬茜。」
「好吧，你有理，我無法反駁，」喬茜雙手環上夏洛克的脖子，「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一般童話故事裡，最後公主和王子在一起之後兩個人都會深情地擁吻然後接受大家的祝福，那麼請問我現在能吻你嗎，我的聖誕禮物？」
「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還喜歡那些幼稚的童話故事，你小的時候就沒怎麼看過那些童話書。」夏洛克低聲笑了兩聲，然後鬆開抓著喬茜胳膊的手，改成了環上她的腰，彎腰站著的人被他拉向自己的懷裡，喬茜低頭，身下的人將頭抬起。
窗外還在飄著雪花，清脆悠長的鈴鐺聲從聖誕樹上傳來，槲寄生下是為愛情而深情接吻的情侶們，就好像那些久遠而美麗的傳說真的能夠讓真愛永恆。
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六號對於華生來說是充滿驚喜的一天，這要從他早上起床開始說起，事情是這樣的，他按照放假的作息時間在九點鐘起床，然後洗漱完畢就到樓下廚房去吃早餐，但是他驚喜地發現餐桌上夏洛克的那一堆實驗儀器竟然全部都被整齊地擺放到了一邊，取而代之的是豐盛而美味的食物，他下意識地想到了哈德森太太，可是哈德森太太從來不做這種偏美式的早餐，然後他看了看夏洛克房間的方向，裡面的人似乎還在睡覺，就算不在睡覺也不可能是夏洛克做的。
那麼會是誰呢？
華生坐在餐桌前，盯著桌上的三明治出神。
然後他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他不確定人家會在一大清早就這麼好心地來幫他們做早餐。
再然後這樣的想法就被啪啪啪地打臉了。
他先是聽到了洗手間的門被打開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夏洛克在裡面出來了，因為這也能解釋得通夏洛克的房門關著，於是他開口問道：「夏洛克，是你做了早餐嗎……」
華生起身走出廚房，然而看到的從洗手間里出來的並不是他的室友，而是他們的鄰居，喬茜穿著一套普通的家居服站在洗手間門口，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裡一樣，這讓華生感覺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喬茜？你、你怎麼在這裡？餐桌上的早餐是你做的嗎？夏洛克呢？他還在睡？」
喬茜笑著對華生打了一聲招呼，「早上好，華生，夏洛克還在睡，他昨晚睡得很晚，早餐是我做的，美式的三明治，你能吃得慣嗎？」
夏洛克昨天晚上幾乎一個晚上都在研究如何解鎖艾琳·艾德勒留下來的手機，喬茜並沒有想好是否要告訴夏洛克這台照相手機的密碼，她還不確定說出來以後對後面發生的事情會有什麼影響，因此喬茜在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選擇了不告訴夏洛克，她只是陪了他一會，最後實在是頂不住困意就先回去睡覺了，早上一早起來才過來找夏洛克，然而後者還依舊在睡夢中，她只好到廚房先準備了早餐。
「呃……是的，是的，我能吃得慣……不對，你怎麼會這麼早就在這裡？還給我們做早餐。」
「我早上七點半過來的，平時上班早起慣了，睡不了懶覺。」喬茜走進廚房裡，從冰箱里拿出牛奶，「你們的食物平時都是你買的嗎？」
「噢，對的。」華生重新在餐桌前坐下。
「吃得太簡單了，很多都是速食品，這樣不健康，」喬茜一邊整理著冰箱一邊說，「我以後會讓夏洛克到我那裡吃飯，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過來，英式美式中式日式泰式的料理我都會，你們總是熬夜工作的人應該吃得更健康一些。」
華生和夏洛克之前就經常在喬茜家蹭晚飯，他自然是知道喬茜的廚藝好，她這麼說他當然是樂意的，「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平時沒有案子的時候還好，一旦有案子別說是通宵熬夜好幾天了，有的時候飯都來不及吃，自從跟夏洛克合租之後我覺得自己的胃癌的幾率翻了幾百倍。」
「那只是你不習慣一天兩餐而已。」穿著睡衣和睡袍的夏洛克站在廚房門外，他剛剛起床，一頭黑色的捲髮亂糟糟的，就連神情都還有些獃滯。
喬茜關上冰箱的門朝他走過去，推著他往洗手間走，「你快去洗臉刷牙，夏洛克。」
「喬茜，你今天有事嗎？」
「怎麼了？」
「陪我去一趟巴茨醫院。」
「我今天跟梅麗莎說好了要一起出去的，她家寶貝兒子今天要去拍藝術照，我跟著過去看看。」
正在朝著洗手間走去的夏洛克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喬茜，一臉嫌棄道：「小孩子有什麼好看的。」
喬茜伸手拍了一巴掌夏洛克的後背，沒好氣地說：「你快去洗漱，別這麼多廢話。」
好不容易將夏洛克趕進洗手間，喬茜走回廚房，就看到華生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怎麼了嗎？」
華生放下手裡的咖啡，「我只是驚訝，夏洛克沒有叫我陪他去而已，他平時遇到工作的事情都是使喚我跟著他跑腿。」
「誰知道呢？」喬茜聳聳肩膀，她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夏洛克本來就是喜歡做一些讓人出其不意的事情，他的腦袋裡塞滿了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東西。」
「確實是這樣的，」華生點點頭，「只是如果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們似乎比之前更……親近了？」
洗漱完畢的夏洛克走到廚房，聽到了華生的最後一句問話，他拉開喬茜身邊的椅子坐下，端起已經被喬茜調製好的咖啡，「我們在一起了。」
「！」
華生震驚地看著坐在對面一臉淡定的夏洛克和點點頭的喬茜，他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剛才就將手裡的咖啡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