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了正義
就在慕容以為自己死了的一瞬間，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轟鳴之聲，然後雙眼一陣劇痛，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突然發現，他已經身在一片亂石廢墟之中，四周的景象霧靄瀰漫，一道模糊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向著自己奔過來。
「這是，在哪？」
「魔胎，受死！」
片刻恍惚之後，慕容聽到耳邊傳來一聲爆喝，那原本模糊的身影清晰了起來，原來是一名穿著藏青色長袍，全身血跡斑斑做書生打扮的俊逸男子正向自己奔來，雙目殺意瀰漫與不久前和清溪交談時的儒雅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昆吾山白鹿洞號稱天下正道之首，天南文宗聖地，其底蘊不是一般人可揣測的……
白鹿洞一共九脈，皆為一脈單傳，每一脈的宗主在即位接受傳承時，都會收三名傳人自小培養，待每二十年一次的試煉來臨后，第一個通過試煉者便能取得『先生』字型大小，獲取入世修行的資格，入世修行結束後方可回昆吾山接替宗主之位。
書生雖然受了重傷，不過既然他被清溪稱作為『先生』，那便不是一般人物，只見其一拳擊出，竟隱隱有轟鳴之聲，一出手就是白鹿洞絕學剛猛至極的般若四象沖，這項絕學是白鹿三十六藝中為數不多的至剛至陽的功法，走的是拳之所向一往無前的路子，就算書生在全盛之時使出這招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更何況現在他這幅滿是傷痕的身體，這也可見書生此刻心中有多麼的焦急，一出手就是同歸於盡的招數。
慕容並不是一個沒有見識的人，當年在國防大學在他們教官的帶領下，慕容有幸見過一位真正的氣功宗師，這是一位為數不多的能將外功與內功兼修的奇人，當時的慕容也與大多數學生一樣認為氣功這麼虛幻的東西不外乎請託、騙人而已……
當時那位宗師給他們這些學生露了一手，老先生輕輕柔柔一拳便將一顆碗口粗細的樹給震的攔腰截斷，隨後慢步河邊對著一尾游魚凌空一拳，隨後便見那之前還游的歡快無比的游魚突然變肚皮翻白，浮了上來。
隨後便有急不可耐的學生把魚撈起用刀破開一看……魚腹內臟全都震的稀爛，從那時起，慕容便對一些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懷有最基本的敬畏之心。
只不過那老先生自是不可與眼前這書生做比較，毫不誇張的說二者有著雲泥之別，肉眼可見的金黃色電光纏繞在書生雙拳之上，書生雙臂之上儘是雷電交擊的『滋滋』之聲，僅一瞬間的功夫，書生便跨過了數十米的距離，雙拳貫出，以奔雷之勢向著慕容胸口轟來！！！
雖然慕容腦袋依舊有些暈乎乎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並不影響他求生的本能，見對方來勢太快已經來不及躲閃，他只能雙臂護胸身體后傾想硬頂下這拳……
「轟！」
一聲沉悶至極的雷鳴聲從慕容的胸口處傳了出來，只見慕容的雙臂連帶著半個胸腔瞬間冰消雪融，一大口帶著白氣的灼熱血液從慕容嘴裡噴涌而出……
慕容的殘軀像是受到一頭野牛全力撞擊一般向後倒飛出去，從慕容被燒焦一般的半個胸腔中揮灑而出的灼熱血液也在這片綠蔭之上留下一道長約數十米的斑斑血痕。
雖然慕容受了致命的創傷，不過身在空中的慕容尚有一絲意識，全身無比的疼痛，支撐著他重若千鈞，彷彿隨時都會一閉而眠的眼皮，慕容越來越模糊的視野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半跪地上不停喘息的書生，慕容艱難的張了張嘴……
書生也不理會從他嘴角不停滲出的鮮血，還有全身如刀割一般的疼痛，就這麼任猩紅的血液緩緩沿著他的頸脖，在他的前襟處綻放出鮮紅一片，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被他轟的不停向後倒飛而去的慕容，書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勢有多重，也不在乎慕容是不是即將死去，他只是這麼死死的盯著慕容——安靜、專註、一絲不苟。
看著慕容微微一張一合的嘴唇，書生暗暗嘆了口氣，因為他看懂了，慕容在臨死之際對書生的詰問是……
「為…什…么？」
如果在平時，這位白鹿洞身負仁義之名的『七先生』，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著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痛下殺手的。
而在此刻，書生無與倫比的渴望，渴望著這個他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就此死去，雖然這有違白鹿洞仁、教、法、理四字真意，也與他內心貫徹的『道』有所不同，不過書生的目光未有一絲迷惘，在他看來，慕容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陌生人，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因為他曾是使大陸陷入鮮血與黑暗數十年的罪魁禍首，因為他是無數人想生撕活剝，罪大惡極的魔頭，因為他是……魔種！
終於，慕容的雙目終於緩緩閉上，而他的殘軀也順勢飛出了懸崖……
所以，沒有為什麼！
魔種要死！
為了自己，為了白鹿洞，更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正義！！！
魔種必須得……死！
感受到慕容的生命氣息已經完全消散，正想舒一口氣的書生突然面色大變，不解、絕望、驚恐各種複雜的情緒匯聚在他臉上。
從一開始，書生的目光就沒有從慕容身上挪開過一絲一毫，在這一刻，那個被他轟的支離破碎，轟出懸崖只剩殘軀的男人終於死了，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看見慕容的殘軀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重組，復原！
有過短暫的迷茫之後，書生的目光又再度堅定了起來，他臉上的一切負面情緒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一絲漠然。
原本靜匿無風的衛道崖，突然間以書生為中心，狂風大作，書生黑髮狂舞，面容肅穆，右手微微抬起，從其右臂破損的長袖下可以看到一條細長的水墨劍狀印記突然如活物一般扭動了起來，然後如一條靈蛇般迅速的游竄到書生掌心處，隨即白光一閃，一把古樸長劍憑空而顯。
此劍全長一尺五寸三，樣式古樸，劍刃無鋒，劍身隱有天光蕩漾，篆刻戒律二字，一抹令人壓抑的威壓從劍身散發而出，煞是驚人。
如果此刻有識貨者看見這一幕，定然會驚呼出聲，因為此劍並不是凡物，而是白鹿洞律宗一脈重寶，律劍——『斬心』，為白鹿洞第三代道祖斬屍成聖所用的佩劍，也是軒轅閣重寶榜排名十六的神兵。
律劍一出，原本環繞著書生的陣陣狂風瞬間一掃而空，書生雙目微凝，瞳中隱有雷光閃爍，一連串極為生澀難懂的鏗鏘音符從他口中郎朗而出，書生左手單手結聚靈印，右手持劍於空中狂風暴雨般疾點而去，隨即點點光華在書生身前的虛空中匯聚成陣……
白鹿洞號稱天下正道之首，昆吾山同樣是天下三神峰之一，也是天武大陸天地元氣最為鼎盛的地方，書生聚靈印起，四周漸起白霧，這些白霧便是無比凝結的天地元氣，全都向著書生身上匯聚而去，煞是驚人。
書生一連串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無絲毫凝滯，這一切完成僅在須臾之間，而此刻慕容的屍體還在空中翻騰，還未飄出懸崖，只不過身上的傷口已經恢復大半。
一塊由無數光電組成，繁複異常的陣圖就這麼漂浮在書生身前的虛空之中，書生雙眸猛然一縮，長劍向著陣圖的中央以雷霆之勢刺去，大喝：「神道·虛空葬！」
突然間，好似時間靜止一般，彷彿整個世界都停止運轉，振翅而飛的飛鳥，隨風而逝的流雲，順勢而下的清流，全都靜止在了空中，而萬丈晴空之上，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裂縫彷彿被人用巨力硬生生扒開一般，緩緩張開，裡面投射出無數的黑色帶著混沌死氣的細線……
就當無數遮天蔽日的黑色細線從裂縫中揮灑而出后，書生雙目圓睜，臉色蒼白的嚇人，黃豆大小的汗珠不停的從他皮膚中滲出，深吸一口氣之後，書生彷彿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一聲怒喝道：「縛！！！」
漫天的黑色四線從四面八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就將慕容全身緊緊地裹住，然後便開始往那個漆黑無比，透露出無盡死氣的裂縫中收縮而去。
此刻整個昆吾山的元氣也瘋狂的向書生身上聚集，而書生似乎正承受著無比的痛楚一般，全身劇烈的顫抖著，而他頭上的黑髮也從發梢處開始慢慢變得灰白，不過由始至終他那持著律劍的右手卻穩穩噹噹，沒有一絲晃動。
正當慕容整個身子被束縛的黑線拉入裂縫中時，書生滿頭黑髮也已全部變成雪白一片，整個人彷彿蒼老了許多，一抹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淌了下來，不過此刻書生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對著一切都熟視無睹，左手聚靈印收，『斬心』劍在陣圖中畫出一個繁複的紋路后，書生用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的嗓子再喝：「葬！」
隨著話音，書生瘦削的身子便向後倒去，身前虛空中那由無數光暈匯聚而成的繁複陣圖也在書生倒下的一剎那分解崩離，而天空中那猶如惡魔兇殘大嘴一般的裂縫也瞬間關閉，消失無蹤。
世界又再度恢復了正常，除了消失不見的慕容，這個世界好似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