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3
蔡斯年坐在手術室外,獃獃看著地面,眼睛通紅,卻是乾的,整個人彷彿不在這個世界,什麼都
感覺不到,只是失魂落魄。
他會不會死?
如果他死了怎麼辦?
撕心裂肺的疼痛,無邊無際的恐慌,根本不能想,卻停不下來。
不可以。
他捂著臉,揪著額前的頭髮,滿腔絕望:「操,操,操……」
為什麼要幫我擋?
為什麼要幫我擋?!
媽的!
河希禮趕來了,被蔡斯年的樣子嚇得不輕,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邊,蔡斯年也不知道看沒看見
他,低聲說:「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沉默好久,又說,「還有什麼意思?」
河希禮快要嚇哭了:什麼情況啊,到底怎麼了?!
「反正我身邊的人都會死,一個人,只要我離不開他,他就能分分鐘死給我看,」他站起來,盯
著河希禮,「你知道嗎?我命就是這麼苦,上帝,佛祖,命運,管他什麼玩意兒,就是這麼恨
我。」他眼中又開始閃爍,「一旦我愛誰,那人就會很慘,我做錯什麼了?我是不是上輩子作孽
太多?那現在都下輩子了,還這麼整我嗎?」
「這算什麼事兒?!」
河希禮眼睛也開始紅,小心地上去抱他,蔡斯年偏過頭,不想挨著他,一閉眼,眼淚又流下來。
手術持續了四個小時,蔡斯年一開始還有精神作妖,後來就連話都不說,眼球都動也不動,整個
人如同已經入定,或者已經坐著圓寂了。
他周圍也是一片荒蕪,整個空間跟著他絕望。
河希禮大致去了解了究竟怎麼回事,這才知道宮政和送來時生命體征幾乎檢測不到,腦電波直接
消失,據說手術的成功率只有一成左右。宮老夫人倒是救過來了,但似乎還很虛弱,但一同送來
的實驗中心主任宣告死亡,
醫護人員也非常難過,雖然嚴格保密,但參與救治的人員都知道裡面有宮政和,有的人已經開始
抹眼淚,好幾個人在牆角哭出聲來。
河希禮神情恍惚地走回蔡斯年身邊,不敢告訴他已經有人死了,在心中想,這究竟是怎麼了,宮
先生……還能挺過來么?
他挺不過來了,蔡斯年怎麼辦?
河希禮越想越恐懼,靠在牆上,覺得渾身冰涼。
終於,手術中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對二人說了一句話,蔡斯年像是沒聽懂,只是一瞬間淚流
滿面。河希禮長出了一口氣,虛脫地坐在了椅子上。
蔡斯年過了好半天,輕輕笑了起來:「老天這次待我不薄。」
宮政和活下來了。
-
宮政和在特護病房,一天只允許探視半小時,蔡斯年在得到允許后立即進去看了一次,宮政和身
上插著各種管子,旁邊儀器上有各種參數,蔡斯年穿著無菌服,只是盯著他看,看到宮政和胸膛
起伏,總算少了些害怕。
他待了五分鐘,就出來跟護士說:「一天能探視半小時,我還有二十五分鐘呢,是不是還能進去
看他?」
護士眼睛也很紅:「蔡斯年,你跟他究竟什麼關係?!」
蔡斯年:「……」
蔡斯年語重心長中透著一絲驕傲:「我是他老公。」然後又舉例證明,「他手術我簽的字兒。」
護士哇的一聲哭出來,哭著跑回去,哭著跟另外幾個小護士抽抽搭搭地說話。然後,所有小護士
一起哇地哭出來。
蔡斯年高聲說:「那我還能進去看他吧?他醒了你們在外面能知道嗎?他大腦沒事吧?別醒了不
記得我了!」
小護士們哭聲提高。
蔡斯年滿心苦惱:「不記得我了怎麼辦……」過了一會自言自語,「不記得我了,也得記得法律
關係,反正我是他老公。」
小樣兒的,怎麼也跑不掉。
他終於放心了些。
病房外沒有坐位,蔡斯年一直站在外面,看到醫生過來,就揪著問,問得醫生一邊打他一邊
說:「他真的沒問題了!精神力受到巨大侵害受損,但沒有實質損害,另一股精神力已經消滅
了,機體也搶救回來了,現在病人只是需要休息,一點毛病也沒有!」
「別扯我了!袖子扯掉了!」醫生跟他打了一架。
蔡斯年滿心歡喜地等在外面,一直問護士宮政和什麼時候能醒,半小時就申請一次探視,然後被
拒絕。
蔡斯年站累了,抱著膝蓋坐在走廊里,河希禮過來坐在他身邊:「給你搬個凳子吧。」
「不用,」蔡斯年笑道,過了一會聲音低了些,「我來的時候,在他耳邊說,他不能有事,他要
是有事,我也不活了,後來又覺得不夠狠,說他要是有事,我就改嫁,哎,為什麼是嫁?算了,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兒。」
「後來我覺得,沒準他也沒那麼在乎我改不改嫁,就在那哭鼻子,說我就你一個人了,別特么死
啊,不然我真的沒活頭了,求你了求你了。」蔡斯年抹了把臉,「哎,我操,這樣一聽好丟人
啊。」
「嗯,然後他就活了。」他笑了笑,開心地說,「他還是不想讓我改嫁。」
河希禮:「……」
河希禮扶額:「你開心就好。」
快入夜的時候,醫生來查房,看見蔡斯年像個蘑菇一樣長在地上,嫌棄地繞過去,過了一會激動
道:「病人醒了,快……」
蔡斯年火箭一般衝進去,醫生想把他扔出去,沒扔動,又打了一架,終究沒打過,哭喪著
臉:「五分鐘!」
蔡斯年不理他,站在床邊。
宮政和艱難地眨眼,視線模糊,一張很俊秀,但是很大的臉出現在他視野中,宮政和用氣聲
說:「……斯年?」
蔡斯年好像是哭多了,又特么想哭:「嗯。」
「你……」宮政和意識不太清楚,只覺得剛剛經歷了危險,「你沒事吧?」
蔡斯年還是沒臉地哭了出來,迅速抹掉眼淚:「沒事。」他又說,「你嚇死我了。」
大概這個「你嚇死我了」跟記憶中濃墨重彩的某一段,重合了,宮政和愣了愣,說:「哦,我愛
你。」
蔡斯年呆住了:「啊?」
蔡斯年激動道:「我……我也愛你!」
宮政和也不知道聽沒聽見,虛弱地笑了一下,蔡斯年十分熱烈地想去親他額頭,被醫生氣急敗壞
地叉出去:「別拿你長滿病菌的嘴碰他!」
蔡斯年一邊被往外叉,一邊吼:「宮政和,我愛你啊!我是蔡斯年,我也愛你,你聽見了嗎?你
說的話自己別忘了!」
醫生一巴掌把他踹出去,重重關門。
護士們:「你看他那個蠢樣兒,我政和老公絕對不喜歡他。」
「一定是單相思,一定是假結婚!」
「對!」
知道不太可能的護士們,再次哭成一團。
宮政和也再次陷入昏迷,嘴角微微翹著。
他做了個夢,夢中蔡斯年說愛自己。
真美好。
-
宮政和轉到了普通病房,蔡斯年開始每天給他送飯,都是親手做的。《星球戰紀》劇組強烈要求
蔡斯年回來工作,河希禮不敢告訴他,每天都去問醫生,宮政和什麼時候才能出院,然後被醫生
叉出去。
宮老夫人轉了醫院,祖孫二人互不想相見,只好不見。
病房中。
蔡斯年舀了一勺雞肉香菇粥,送到宮政和嘴邊,笑眯眯的:「來,啊。」
宮政和耳朵特別紅,局促地看了一眼趴在門外,透過小玻璃窗盯著他們的護士:「啊。」然後把
粥喝了。
蔡斯年很開心:「乖。」
宮政和:「……」
宮政和:嗯,好害羞。
蔡斯年在病房裡走來走去,洗碗,削水果,宮政和目光跟著他飄來飄去,心想:為什麼對我這麼
好?我重傷了,終於發現喜歡我了?
天哪。
太幸福了,有點受不了。
想暈。
蔡斯年又開始投喂餐后水果,宮政和吃得很典雅又很羞澀,吃完后蔡斯年還是非常愉快,還是
說:「乖。」然後順便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宮政和愣了一會:「……?!」
蔡斯年忽然反應過來:「……?!」
宮政和覺得更暈,氣血逆流,身體里的空氣好像要爆炸。他想要撲過去吻他,想問他話,又不
敢,也不知道該問什麼,而且還暈,整個人好像飄在空中,只能直愣愣看著他。
蔡斯年有點尷尬,終於覺得應該說點什麼,摸著頭走回來,坐在床邊上,清了清嗓子。
「你剛醒來的時候,迷迷糊糊地跟我說了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宮政和完全沒印象。
「哦,」蔡斯年有點無語,心想:宮政和那句話不會不時對他說的吧?又一想,不可能,宮政和
對他又好又親密,如果愛什麼人,一定是自己了。
「嗯,就是你說,」蔡斯年慢吞吞道,「你什麼我。」
「然後我說,我也什麼你。」他又清了清嗓子,「咳,反正就是……」
蔡斯年非常霸氣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臉卻有點紅,不過眼神還是夠有魅力,勾著嘴角笑道:「從
今天開始,你可以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