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不止是等級壓制,這裡面還有血脈的牽連,即使我的寄生獸已經死亡,但它始終還安息在我的體內。」周放抱臂盯著他,語調低沉地道:「我們應該是除了親人以外,最緊密的聯繫。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申請擔當你的監察員了嗎?」


  賀飛章迷茫地看著他。


  周放:「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學好做了一堆壞事,身為家長,難道不應該負責懲罰他,糾正他的錯誤?」


  賀飛章不自覺點頭:「……很、很對。」


  「寄生獸之間的血脈,讓我們互相對對方產生了熟悉的親昵感。」周放看著他,淡淡道:「賀飛章,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而你,是不是可以選擇,更信任我一點?」


  「所以,我們的關係其實很親密?」蒙多的反應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答案,賀飛章有些混亂地道:「所以你其實是我媽?!」


  周放:「……」


  賀飛章:「……」


  賀飛章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他覺得現在的情況太詭異了,就在剛剛,這傢伙還拿著那麼粗一根鞭子抽了自己一頓,現在轉眼就要「母子相認」了?


  想到這兒,他乾咳一聲,尷尬地道:「那個,能不能先把我解開,我保證絕對不動手,咱們心平氣和坐下來談談怎麼樣?」


  周放看了看他,眼珠輕輕轉動,他漫不經心道:「哦?但是,我在生氣啊。」


  賀飛章:「啊?」


  周放抬頭看著天花板,慢慢道:「你騙了我,還防備我。我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賀飛章簡直要被他氣笑了:「等等,你剛剛還抽了我一頓好嗎!」不提還好,這麼一說,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要命。


  周放彷彿剛剛才想起自己的暴行,他想了想,點點頭,勉強算是認同了賀飛章的說法。


  賀飛章再一次認識了周放的控制欲和小心眼。


  賀飛章:心累,感覺好像突然有了個媽管自己。


  然後他被自己的想法雷得里焦外嫩不能自拔。


  兩人這才算是暫時和解了,周放站在賀飛章面前,彎腰把他手腳上的四肢金屬環一一卸下來,賀飛章一得到自由,立刻癱在椅子上。他揉了揉酸脹的手腳,齜牙咧嘴道:「周放,你也太狠了吧,你剛剛那是真抽好嗎!」


  他摸了摸脖子,頸側那裡現在還有一道一尺來長的鞭傷,此時脹熱難忍,賀飛章拿手輕輕一碰,忍不住皺眉嘶了一聲。


  「別碰,一會兒給你抹點兒葯。」周放把他的手拿掉,居高臨下看了看縮在椅子里的青年,此時賀飛章早已經沒有剛才氣勢洶洶的刺頭樣子了,周放嘲道:「每次看你那副欠抽的狂犬病樣就手癢,抱歉,下次我會克制一下。」


  賀飛章氣得磨牙,心想等以後一定要報復回去。但表面上,他卻老老實實什麼也沒說,只暗暗琢磨什麼時候得了機會,他必然也拿鞭子好好抽姓周的一頓。


  周放看到他這表情就知道這傢伙暗戳戳想對付自己,他也沒當回事,只是看了看賀飛章身上的傷,索性一把將他扛了起來,帶著人出了滿地狼藉的地下室。


  賀飛章怎麼來的這兒,就又怎麼出去的,他也懶得管了,只疲憊地趴在周放背上休養生息。


  沒辦法,和周放的你來我往中,他透支了大量的精力和體力,如今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賀飛章: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算了,現在什麼都沒有睡覺重要……


  等周放將賀飛章抗到二樓客房的時候,發現背上這傢伙果然已經打著小呼嚕睡著了。他失笑,輕輕把賀飛章放在床上,又坐在床邊,俯身把他腳上的運動鞋脫掉。


  賀飛章回來的時候穿的還是短袖t恤和休閑長褲,手腳被束縛環綁了那麼長時間,之後又讓周放抽了一頓,此時他兩隻手臂上全是一道道的勒痕。周放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將他的t恤往上掀開,果然看見胸腹上有著微紅的鞭痕。


  周放居高臨下觀察了一番,他忍不住起身出門,半晌拿著一盒膏藥回來。


  將周放的衣服脫了下來,簡單查看了一下傷勢,周放將藥盒旋開,大拇指輕輕蘸了蘸藥膏,這才在賀飛章的鞭痕上緩緩地揉開。


  這些傷看著嚇人,但其實到了明天,基本就不會再留什麼痕迹了。


  許是碰到了痛處,賀飛章在夢中輕輕皺眉,呻|吟了一聲,周放停下手裡的動作,待他又沉入夢鄉,才又開始上藥。


  等將他身上的鞭傷都處理完畢,周放又沒忍住握住他的手腕,開始給他活絡筋骨。


  按著按著,連周放自己都感覺到有點怪異了。


  周放:……瑪德,真的好像變成賀飛章的老媽子了。


  筋脈漸漸被周放以熟練地手法按壓疏通,賀飛章在睡夢中略有感應,舒服得嘟囔了幾句,身子不自覺朝著周放的方向挪了挪。


  他朝著周放一翻身,沒被抓著的那隻手順勢搭在周放腰側,然後很自覺的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搭著,不動了。


  「估計你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對我沒有防備了。」周放將搭在腰上那隻手放回去,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頭,嘆了口氣:「讓你信任我,我自己都還做不到的事,偏還想強迫你先做到。呵,是我衝動了。」


  賀飛章的眼睛猛地睜開,他的眸子彷彿潤著一汪淺金色的湖水,就這麼側著身怔怔看著周放。


  周放將手留在他的額頭,坐在床邊,順勢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也該睡了。」


  蒙多拿頭蹭了蹭那隻手,含糊道:「媽媽的味道。」


  一直等他的氣息恢復平穩,周放才慢慢將手收了回來。他又在賀飛章的床邊坐了很久,方才起身,輕輕把門鎖好,轉身下樓去了客廳。


  客廳里,賀飛章的手機被扔在餐桌上,此時手機還在振動,周放走過來,將手機拿在手裡看了看。


  果然是賀飛章的女朋友來的電話,周放沒什麼猶豫,直接接了電話:「你好,是白小姐吧。」


  低沉磁性的男聲讓白薇在那邊一愣,她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才又道:「那個,我找賀飛章,他不在嗎?」


  「他感冒發燒,剛才在車上吃了葯睡著了。」周放坐在沙發上,面不改色的睜眼說瞎話:「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就先把他帶回我家了,對了,我叫周放,是他的同事。」


  「哦哦,周先生你好,不然這樣,你住在哪裡,我叫我哥去接他……」


  周放打斷她,淡淡道:「不用那麼麻煩,這麼折騰一番,說不定病又加重了。就讓他在我這兒將就睡一晚吧。有什麼事,明早我讓他給你回個電話,你看怎麼樣?」


  「這……好吧。那他要是醒了,拜託你讓他儘早回我電話,謝謝。」


  「不用謝,再見。」周放平靜的掛斷電話,他看了看賀飛章的手機,屏幕定格在解鎖界面上。


  賀飛章不會知道,就在下飛機的時候,他的手機就已經被周放神不知鬼不覺順進自己的口袋裡了。


  周放略一思索,在手機上輸入一串數字,密碼鎖瞬間被打開,果然賀飛章設置的是他自己的生日。


  他先是打開幾個聊天軟體細細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信息,又檢查了賀飛章的簡訊和最近通話記錄,倒是查到了幾通未接通的陌生來電。周放最後打開郵箱app,依次檢查他的所有郵箱。


  最後他在郵件的「已刪除」選項里發現了想要找的東西。


  在各種垃圾廣告郵件中,夾雜著一些奇怪的信息,發件人都是同一個,且每次都只發短短一句話。


  周放頓了一下,一指輕輕點開郵件。


  【2xxx年9月16日。想我了嗎,寶貝兒。知名不具。】


  【2xxx年9月17日。整整一個月,我們分離了那麼久,我想你想得簡直寢食難安。我知道你一定也一樣,我的寶貝兒。知名不具。】


  …………


  【2xxx年9月20日。我們馬上就可以再見了,我是那麼渴望著你,你身體的每一寸、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我的!知名不具。】


  …………


  【2xxx年9月27日。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寶貝兒,他們都阻止不了我,誰都不能妨礙我們相愛!知名不具。】


  周放一條一條往下翻,最後停在最後一條上。最後一條郵件顯示是今天早上發的,那時候他們還在s省趕往機場的高速上,想必賀飛章已經看過,並且將它刪除了。不過他可能沒想到,這些郵件還會在「已刪除」的郵件列表裡再呆上一段時間,這也方便了周放查閱。


  賀飛章不知道這些郵件的發件人,但不代表周放猜不到。


  「孫軒,這才幾天,你就忍不住了。」周放目光停在屏幕的那段文字上,他臉上表情平淡,但吐出的話語卻儘是暗藏的殺氣。


  接著,他把這些郵件轉發到自己的手機上,用自己的郵箱接收,再轉發。


  半晌,有電話打了進來,周放看了一眼,接了電話。


  那邊是個帶著京腔的男聲,見電話被接通就立刻調侃道:「怎麼著,老大,哪個不要臉的給你發的情書,你這是給我這兒發狗糧吶?」


  周放沒介意他的老不正經,拿著賀飛章的手機一條一條把郵件全刪了,慢慢道:「幫我查查,發件人用的什麼設備,郵件地址能不能追蹤到?」


  男人嘴邊遛出一串口哨,接著是啪啪啪的打字聲:「我說頭兒,咱們下次換個不這麼尷尬的時間點兒成不,我正擱這兒寫代碼呢,一會兒那個傻逼老闆還催著上交。靠……」他嘀嘀咕咕了一陣,突然就沒了聲響。


  周放耐心等著,半晌,那邊顫顫巍巍道:「老大……這發件人……這不是跟著韓教授叛逃的那個孫軒嗎?這孫砸竟然敢對你性|騷擾?!」


  「是發給賀飛章的。」周放冷冷道,「你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麼,幫我查查,他是不是跟白萇那伙人混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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