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回不去的曾經(6000+)
「姐姐,現在很晚了,你早點睡吧!」季雯說著坐到床沿,伸手想把季舒影手裡的東西拿出來,可是下一刻,就見季舒影猛然抬頭看著她,伸手躲過了她的手。
「姐姐,我也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喜歡唐大哥,蘇栗沒有懷孕,而你現在懷了他的孩子,不是正好嗎?」季雯說著頓了頓,眼眸里一閃而過的異芒。
只見她頓了頓,接著道,「姐姐,如果你想跟唐大哥在一起,這是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
季舒影眼裡一閃而過的迷茫,下一刻,就見她猛然把手裡的驗孕棒用力的仍在了一旁的地上,「不是的,不是的,阿臨知道了會生氣的。」
說著,她雙手抱膝,把整個臉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間,有隱隱的哭泣聲傳來,「我不要這樣,不要,不要。」
她哭泣著,淚水順著指縫流進了衣服里,溫熱的觸感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在知道結果后的心情,可是她卻感覺不到半分的暖意,只覺得渾身一片的冰冷。
冷,她為什麼會感覺到冷呢?她是害怕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姐姐,就算你不想也沒有辦法,現在你已經懷了孕,這已經是事實,就算你不想,我也會幫你。」季雯說著站起身,走到一旁把地上的驗孕棒撿了起來。
明亮的燈光下,只見她手裡的驗孕棒上正顯露出清晰的兩根紅痕,異常的刺眼,可是看著看著,季雯卻笑了。
「姐姐,你早點休息,剩下的事,我會幫你。」季雯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季舒影坐在床上,目光淡淡的看著窗外的漆黑,清涼的眸子裡帶著空洞和迷茫,而在眸底深處,還有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恐懼。
恐懼,她在恐懼著什麼?
*
暮城。
唐家老宅。
此時已經是半夜,可是客廳內卻燈火通明。沙發上,只見溫晴一臉冷凝的坐在上面。
這時,明伯從外面走了過來,而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夫人,何律師來了。」明伯對著坐在沙發上的溫晴說道。
溫晴聞言,抬頭看向他身後的男人,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戴著一副眼鏡,不是何睦是誰。
「請坐。」溫晴淡淡的開口,何睦聞言微低著頭,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不知道唐夫人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何睦是唐氏集團的代表律師,從他上任起,處理的事基本都是和唐氏集團有關的,也就是說,他上任后處理過的事都是唐氏集團有關的公事。
所以今天溫晴找他來,他實在是想不到是因為什麼事。而且還是大半夜的,他接到電話后還有半絲的迷茫,可是聽到對方報出的名字,他的睡意瞬間清醒了。
「我聽說蘇栗找過你?」溫晴看著他忽然問,嗓音很淡,卻莫名的給人一種隱隱的犀利。
何睦聞言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訝,看著溫晴臉上的肅冷,他有點明白了自己今天被叫過來是為了什麼事了。
「總裁夫人的確找過我,不過那個時候總裁也在場。」何睦說道,有點答非所謂。
他話落,溫晴的面容陡然冷了下來,「何律師,我找你過來不是為了聽這種回答的。」
對上溫晴不悅的眸子,何睦心裡一哆嗦,眸子里一閃而過的複雜。
短短的談話下來,他當然能猜出溫晴找他來的理由,可是到底給他發工資的人是唐景臨,眼下的情況,他說什麼話,都得好好的斟酌一番,不然,到時候……
「你認為我怎麼會知道的?」溫晴突然的話打斷了何睦的思考,抬頭,就聽溫晴再次道,「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景臨允許的,你也知道他現在跟蘇栗在新加坡,而且季舒影也在那裡。」
季舒影!
聽到這個名字,何睦的瞳孔猛然縮了縮。這個名字他不陌生,因為就在兩年前……
溫晴的話說到一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很有耐心的等待著。
站在一旁的明伯的目光也落在正低垂著頭的何睦身上,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忽然抬頭,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是的,唐夫人,唐太太之前在公司的時候找過我,是為了……」說到這裡,何睦頓了頓,對上溫晴那淡而犀利的眸子,他道,「是為了跟總裁離婚的事。」
離婚!
聽到這兩個字眼,溫晴眼底一閃而過的異樣,下一刻,就見她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冷。
「景臨的態度如何?」溫晴問。
何睦聞言想了想,道,「總裁夫人當初把我叫過去的時候總裁也在場,所以當總裁夫人提出要跟總裁離婚的時候,總裁很生氣。」
可不是生氣嗎?當場就把他給趕了出去。
溫晴聞言眼裡一閃而過的思索,下一刻就聽她再次問,「離婚,蘇栗跟你是怎麼說的?」
何睦扶了扶臉上的眼瞼,道,「總裁夫人說她如果跟總裁離婚的話,不會要總裁的一分一毫,也就是說,總裁夫人是凈身出戶。」
凈身出戶!
聽到這四個字,溫晴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然。她是最清楚不過蘇栗當初是為了什麼而嫁給自己的兒子的,而也清楚蘇栗現今的情況是如何的糟。
她竟然會選擇凈身出戶!
是故意,是試探,還是另有目的?
「之後呢?這件事是如何處理的?」溫晴再次問。
「之後總裁命令蕭助理跟我說,離婚的事只是總裁夫人生氣後跟他鬧的彆扭,說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以後也不準再提。」何睦照著當初聽到的話重複道。
「鬧彆扭!」溫晴冷哼一聲,「要真是鬧彆扭的話,景臨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說著她頓了頓,再次道,「你跟我來書房。」
說著,她起身朝著一旁的書房走去。
何睦聞言頓了頓,隨後起身跟了上去。
明伯看著兩人走進書房的背影,眼裡閃過濃濃的複雜。何睦不清楚溫晴找他來的理由是什麼,他怎麼會不清楚。
可是,現在的情況,要是夫人真的背著先生做到了那樣的一步,後果恐怕……
*
新加坡。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才慢慢的轉小,十點多的時候才徹底停了下來。
劇組這次來這邊有一場唯一的室內的拍攝,所以蘇栗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就起來了,眼看著雨勢停了下來,而她的拍攝也差不多結束,於是忙叫過蔣健兩人下了山。
昨晚她讓蔣健訂的是早上八點的機票,現在時間已經過了,所以得重新改簽。
可是就在她回到山下的酒店,剛下車,還沒有走進去的時候,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尚阮,你怎麼會在這裡?」蘇栗驚訝的看著門口站著的女孩,因為大雨降溫的緣故,她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可不正是尚阮嗎?
尚阮見蘇栗回來,忙邁步朝她跑了過來。
「蘇栗,你可算回來了。」尚阮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行的包包里拿出一個黃皮袋子遞給了蘇栗。
「這是什麼?」蘇栗疑惑的問。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尚阮說著站在原地沒有動。
蘇栗聞言低頭,打開了手裡的袋子,從裡面拿出了幾張a4紙。
「這是……」她剩餘的話全數卡在了嗓子眼裡,看著紙上面的內容,她臉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哪裡來的?消息屬實嗎?」蘇栗抬頭問,嗓音帶著絲許的緊繃,就連她握著紙張的手都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這是我昨天收到的消息,當時準備打電話告訴你,可是你的電話一直不通,知道你來了這邊,所以我直接過來了。」尚阮說著頓了頓,道,「我知道你跟佟宴是朋友,這個消息,你應該知道。」
「怎麼會?不會的,不可能。」蘇栗喃喃自語,眼前突然一陣眩暈,她身子一晃,差點摔在地上。
伸手走過來的於森忙扶住了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裡拿著的資料上。
蘇栗手裡拿著的資料是一份船難人員表,是一艘從暮城開往歐洲那邊的游輪。
而在前不久,佟宴跟顧蕭棠領完證之後,他們沒有辦婚禮,之後,蘇栗就沒有再跟佟宴聯繫過。不是她不聯繫,而是因為她壓根聯繫不到佟宴。
之後她還是從唐景臨的口中得知,原來佟宴跟顧蕭棠在領完證之後就上了那輛游輪,據他當時說,是「蜜月旅行」。
蘇栗當時還奇怪過,為什麼這件事佟宴沒有跟她說。
可是這艘游輪,就在昨天傍晚途徑愛爾蘭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整個游輪都沉了下去,游輪上的所有人現在都下落不明,目前游輪公司還在繼續調查沉船的原因。
「為什麼這上面沒有顧蕭棠的名字?」蘇栗忽然問。
尚阮頓了頓,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知道,在這件事發生之後,顧家最開始是很擔心,立刻派人聯繫了那邊的情況,可是後來竟然得知顧蕭棠沒有出事,只是佟宴不見了蹤影。」
顧蕭棠沒有出事,可是佟宴卻不見了。
「他們兩人不是在一起嗎?為什麼佟宴出事了他卻好好的?顧蕭棠難道不知道佟宴在哪裡?「蘇栗焦急的問。
「我也不清楚。」尚阮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唐景臨不是在這裡嗎?你問問他,他或許會知道情況。」
唐景臨!對了,以他跟顧蕭棠的關係或許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可是聽到這個名字,蘇栗眼裡一閃而過的複雜,下一刻,就見她拿出手機給唐景臨打去了電話。
昨天唐景臨是直接把她帶到了這裡,蘇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住在這家酒店。可是電話撥過去,那頭響了好幾遍,卻一直沒有人接。
「沒人接嗎?」尚阮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困死我了,事我已經告訴你了,我要先去睡會。」
其實尚阮之所以在得到這個消息后就立即過來新加坡這邊告訴蘇栗,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知道這件事的輕重,也因為蘇栗,可是另一半的原因卻是因為尚文博。
因為在尚老夫人的壽禮過後,尚文博就跟她說,要為她跟沈覃涼舉辦一場婚禮,把她名正言順的交到那個男人的手裡。
尚阮自然是不同意的啊,兩人雖然已經是法律上公認的夫妻,但是要她披上嫁衣嫁給他,她想,目前為止,她還做不到那一點。
唐景臨的電話打不通,蘇栗立即給蕭肅打去了電話,這次倒是通了,卻得知唐景臨在醫院。
醫院!
蘇栗掛斷電話,嘴角露出一抹涼諷的笑,沒有多想什麼,忙驅車去了醫院。
*
季舒影在昨天半夜的時候突然跟醫院申請要出院,而且態度很強硬,所以蕭肅不得已才給唐景臨打了電話。
蘇栗趕到醫院的時候,季舒影的情緒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季雯跟在她的身邊,看到蘇栗的時候,她的臉色在瞬間冷了下來,「你來這裡幹什麼?」
蘇栗直接忽視她,看向了另一邊的唐景臨。
唐景臨看到蘇栗時明顯也是很驚訝,下一刻,就見他快步的走了過來,問,「你怎麼過來了?」
說著他不待蘇栗回答,道,「我已經讓蕭肅定好了機票,我們現在就回暮城。」
蘇栗聞言驚訝的看向他,對上她眼底的疑惑,唐景臨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嗓音低潤的說道,「醫院那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合適的腎源,一定會沒事的。」
合適的腎源!
蘇栗眼底一閃而過的訝然,他也知道了。
可是下一刻就聽她道,「我找你有事。」
說著她看了眼一旁的季舒影跟季雯,轉身走出了病房。
季雯看著兩人走出病房的身影,冷然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嫉恨,下一刻,就見她低頭,看著季舒影,道,「姐姐,你到現在還決定瞞著唐大哥你懷孕的事嗎?」
說著她不待季舒影回答,又道,「你就算不為你想想,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難道想他以後出生后沒有父親嗎?」
剛才唐景臨對蘇栗的溫柔季舒影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季雯的話更是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刺在她的心尖,劇烈的疼痛讓她渾身的神經都緊緊的綳著。
父親!
季舒影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眸子里一片複雜。
可是下一刻,就聽她淡淡的說聲音響在季雯的耳邊,「雯雯,你知道嗎?有時候愛一個人,不是偏要得到他,而是成全。」
如果說在還沒回到暮城的時候,在季舒影的心裡,唐景臨會一直等著她,如果她回來,她的阿臨就一定還愛著她,他們兩個會像從前一樣不變。
這種認知在季舒影見到蘇栗的時候依舊是不變的,因為她以為,唐景臨是為蘇栗肚子里的孩子、因為溫晴和李氏的原因所以才迫不得已娶了蘇栗。
可是這種認知後來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慢慢的發生了改變,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那個她以為會永遠愛著她的男人,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
她是他的妻子,她是他還沒出生孩子的母親,她或許還是……他愛的人。
是啊,可不就是愛的人嗎?
如果說剛開始她可以自欺欺人的以為唐景臨跟蘇栗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的話,那麼從蘇栗假懷孕的消息曝光之後呢?
都沒有懷孕了,蘇栗也主動提出離婚了,可是他為什麼不答應呢?
想著,季舒影心裡劃過鈍鈍的痛楚,這股疼痛由剛開始的一點點痛然後席捲到她整個全身,像是要撕裂她,讓她覺得呼吸好像都開始變得奢侈起來。
或許從她回來后,唐景臨對她真的很好,就連季雯也是,可是這份好,卻和兩年前不一樣了。
「姐姐,你在胡說什麼呢?」季雯有點不解,又有點焦急。
胡說,她沒有胡說。
季舒影抬頭,看著自己的妹妹,她臉上的表情竟然前所未有的變得平靜下來,平靜中還帶著淡淡的笑。
「雯雯,我愛阿臨,他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或許也會是最後一個。」說到這裡她頓了頓,隨後接著道,「但是這份愛或許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結束了,是我自欺欺人的以為,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姐姐,你在說什麼呢?你……」
「雯雯。」季舒影打斷她的話,再次道,「都說一個人一輩子不可能只喜歡一個人,尤其是男人,所以阿臨會喜歡上別人不是他的錯,畢竟當初是我先離開的,我憑什麼要求這兩年的時間,他會站在原地等我回來呢!」
「姐姐,你是不是因為蘇栗?我告訴你,唐大哥和蘇栗不可能的,你現在懷了唐大哥的孩子,她什麼都不是,她馬上就會跟唐大哥離婚的。」季雯說道。
哪知她的話落,季舒影卻淡淡的笑了,帶著一抹釋然,也帶著一抹放下,「不用了,阿臨既然喜歡的是她,為什麼我不能成全他們呢!」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季雯不可思議的問。
「我知道啊。」季雯說著低頭,目光帶著柔和的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其老天爺對我算是很好的,阿臨離開了我,可是我現在有了他。」
肚子里這個孩子的出現是季舒影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但無疑卻是給她的莫大的驚喜。
因為她以後,不再是一個人,她還有肚子里的寶寶陪伴。
「雯雯,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停止所有的一切,我不會跟阿臨在一起,你也不要再去打擾他跟蘇栗。」說到這裡季舒影頓了頓,才道,「畢竟,他幫我們兩姐妹的已經夠多了。」
對上季舒影眼底的釋然和笑意,季雯放在身側的拳頭死死的攥緊,眸底深處,帶著嫉妒和不甘。
雖然如此,她面上卻淺笑道,「姐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聽你的就是了。」
說著她上前,替季舒影拉好被子,「你昨晚都沒睡好,安心的睡一會,唐大哥說了,你的病一定會沒事的。」
說著,她笑了笑,目光在季舒影的小腹上停留了幾秒,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病房門在眼前關上,季舒影在床上坐了一會,目光帶著一絲飄遠的落在空氣中的某一點上,好像是在透過眼前的空白看著某些遙遠的曾經。
那麼美好和留戀,可是,卻已經是曾經,回不去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