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我不敢保證你們回來的時候病人還活著
而在這一片充滿著絕望和悲痛的走廊內,忽然響起一道女人驚訝的嗓音。
季雯正朝著這邊走過來,看著跌坐在地上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她疑惑的道,「蘇栗?」
聽到這個聲音,蘇栗的哭泣聲猛然一窒,過了幾秒,就見她抬頭。
抬頭的瞬間,季雯看到蘇栗紅腫中帶著淚水的臉,她先是一楞,隨即笑了。
「我當是誰呢?沒想到竟然是你。」她說著轉頭看了眼一旁的病房,「怎麼,你有朋友去世了嗎?哭的這麼傷心?」
其實季雯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可是她的話落,卻見蘇栗眼底的瞳孔猛然一縮,臉上一閃而過的恐懼清晰的落入她眼底。
「難道我猜對了?」季雯有點訝然,可是下一刻,就見她接著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節哀順變。」
她說的是安慰的話,可是卻讓人聽不出絲毫的安慰的意思來,反而給人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蘇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見她低頭,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隨後站了起來。
腳有點麻,蘇栗站起來後有點不穩,也就在這時,頭頂再次響起季雯的嗓音,「這家醫院還真是晦氣,這才幾天,就接連死了好幾個人,讓一個孕婦呆在這裡還真是不吉利呢!」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自言自語,好像只是在抱怨,不像是說給蘇栗聽的。
可是她的話卻讓蘇栗的表情一窒,隨即抬頭看向她,雖然她眼裡的情緒很淡,可是季雯還是看出了裡面的微許疑惑之色。
季雯笑了笑,隨後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說道,「哦,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姐姐已經懷了唐大哥的孩子,現在……」
她說到一半猛然頓住,伸出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裡帶著慌亂。
「我答應姐姐要保密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唐大哥說我姐姐懷了他的孩子,不然我姐姐該怪我多嘴了。」季雯說著看了一眼蘇栗,隨後邁步朝著一旁走去。
蘇栗站在原地,聽著身後季雯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直到聽不到,她卻沒有動,纖瘦的身子好像定格在了原地。
季舒影,懷了……唐景臨的孩子!
*
蘇栗打電話給學姐問了胡青的住址,所以從醫院出來后,她就立即趕往了胡青所住的地方。
可是等她剛從計程車上下來的時候,卻見小區的樓道里走出來一個意外的人。
是蕭肅。
他怎麼會在這裡?
只見他走出小區后在門口站了一會,不知給誰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什麼后就掛斷,然後走到一旁停著的轎車旁坐了上去。
看到黑色的轎車在眼前消失,蘇栗才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區。
剛才蕭肅是從這裡面出來的,而胡青也住在這裡,這中間會有什麼聯繫嗎?還是只是巧合?
想著,蘇栗又搖了搖頭,邁步走了進去。
據學姐說,胡青住在二樓,蘇栗剛走出電梯,就見對面的門裡走出來一個老人,嘆著氣,嘴裡還在說些什麼,「哎,這以後讓這孤兒寡母可怎麼活啊!」
透過開著的門,蘇栗看到了裡面的胡青,她頓了頓,走到門邊,輕輕敲了敲門。
只見屋內一片雜亂,胡青坐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孩子。聽到聲音,她抬頭朝蘇栗看了過來。
蘇栗清晰的看到了她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然,還有慌亂。
蘇栗唇角抿了抿,走了進去。
胡青站了起來,她懷裡的孩子大概五歲左右,看到蘇栗,他怯生生的躲到了自己母親的身後。
「蘇小姐,對不起,我……」胡青看著蘇栗,可話說到一半,卻又頓住。
看著她眼眶的紅腫還有眼眸里一片濃濃的血絲,蘇栗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其實她找學姐要地址過來也不是為了來興師問罪的,畢竟,別人沒有義務一定要把腎捐給你,你是求人家,所以你更沒有權利去怪罪她最後怎麼食言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栗問,「你……還好嗎?」
蘇栗的話落,胡青的眼眶再次紅了下來,眼裡瞬間就被水霧給瀰漫。
「我沒事。」她說著,扭過頭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對不起,蘇小姐,我食言了,我答應過你會……」
「都過去了,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沒用。」蘇栗打斷她的話,「你也別太傷心,節哀順變,好好照顧你們的兒子。」
蘇栗說完看了一眼她身後正怯生生望著她的小孩,她想擠出一抹笑,可是卻發現此時的她根本笑不出來。
「蘇小姐,你的奶奶,現在情況還好嗎?」胡青問。
奶奶!
突然的兩個字讓蘇栗的神經猛然一緊,心臟像是被誰狠狠的敲了一下,疼的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道,「……沒事。」
是啊,沒事,奶奶一定會沒事的。
只是想來看一下,說了幾句話后蘇栗就離開了。
看著在眼前關上的門,胡青緊緊的把自己的兒子摟入懷裡。
「對不起,蘇小姐,對不起。」她哭著,把頭埋進了兒子的衣服里。
是她食言了,在知道自己的丈夫的腎源給了別人時,已經是她辦完丈夫的葬禮后,那個時候她雖然生氣,可是卻因為愧疚她沒有跟蘇栗說,而之後發生的事更是讓她不敢給蘇栗打電話。
說到底,她還是因為眼前的利益而為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所以這幾天的時間,她一直讓自己逃避在失去丈夫的痛苦中,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蘇栗會找上門來。
蘇栗不想在新加坡多做停留,雖然劇組的一個個電話都快把她的手機給打爆了,她卻沒有回去,從胡青的住所離開后,她就買了回最近一班回暮城的飛機。
可是就在她登機的前一刻,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本來是不想接的,可是那個電話卻鍥而不捨,而且顯示的地點是暮城,蘇栗想了想,接通了電話。
可是電話剛接通,聽到手機那頭傳來的冷冽男音,隱隱覺得熟悉,而下一刻,聽到他的話,蘇栗臉色一變,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
暮城,醫院。
此時是凌晨五點鐘,外面的天都還是黑的。這個時間,正是人睡的正熟的時候,然而此時的醫院內,卻已經是一片的燈火通明。
唐景臨昨晚就打電話請來了聞名世界的萬教授,而且他最近在美國團隊正在研究一種新葯,專門是針對苦苦等候腎源卻一直無果的那些患者。
這些專家是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到的,可是就在他們剛下飛機就立即開會商討著佟氏的病情的時候,卻忽然被告知,佟氏再一次被緊急推往了手術。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搶救,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為首的醫生摘掉口罩走了出來。
唐景臨始終等候在一旁,見狀忙迎了上去,沉聲問,「怎麼樣了?」
為首的醫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才道,「病人已經醒了。」他的話說完,唐景臨臉上立刻露出一抹欣喜之色。
然而下一刻,卻聽醫生又道,「不過這樣的情況不見得是好事,病人之前的情況已經是很糟糕,就算用最新的藥物也是沒用,如果不換腎,剩下的時間不到一個星期。」
唐景臨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淡去,漆黑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冷芒和不悅,「我找你們來不是為了聽這些沒用的廢話。」
醫生聞言也不惱,而是道,「病人現在的情況屬於迴光返照,恕我無能為力,所以趁最後的時間,還是讓她見一見想見的人。」
最後的時間,見想見的人。
男人深邃的俊顏上露出晦暗的沉重,下一刻,就見他問著一旁的蔣健,「蘇栗呢?」
蔣健也是臨時被唐景臨叫過來的,聞言搖頭道,「栗姐的電話打不通,聯繫不上,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佟氏最想見的人肯定是蘇栗,而且佟氏昏迷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醒了,雖然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但是蘇栗等了這麼多年,想必是很想跟自己的奶奶說幾句話的。
想著,唐景臨猛然轉身,一邊走一邊道,「你留在這裡,我去找她。」
可是就在他正準備進電梯的時候,身後卻傳來醫生沉凝的嗓音,「病人的時間不多,如果你現在離開,我不敢保證你們回來的時候病人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