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來,最殘忍不過老天(4000+)
他……竟然還留著,而且還戴在了脖子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蘇栗的視線,男人手裡的動作猛然頓住,隨後只見他放下手裡的棉簽,然後伸手把脖子里的項鏈取了下來。
看著他的動作,蘇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直到最後,唐景臨把戒指取下來,然後抬起蘇栗的左手,要把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時她才猛然回神。
「你……幹什麼?」感受著指尖的涼意,蘇栗快速縮回手,戒指掉在了身下的被子上。
男人眸光一暗,道,「這個戒指……是你的。」
蘇栗下意識道,「我已經還給你了。」
唐景臨伸手,把戒指拿在手裡。視線內,之前曾經帶著耀眼光芒的戒指顯得有點暗淡了,看上面隱隱的痕迹,好像是有人經常用手在上面摩挲著才這樣……
想著,蘇栗陡然頓住,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冷聲道,「既然已經離了婚,這枚戒指就是你的的,如果你不想看到,就扔了,不用給我。」
「扔了。」男人抬頭看著他,深黑的眸子像是暗無星際的夜空,蘇栗看著,雙手不自覺是收緊。
「蘇栗,在你的眼裡,我們之間的感情就這麼廉價嗎?可以隨手就扔?」男人問著,清淡的嗓音莫名的給人一種嘲諷和涼笑。
蘇栗移開目光,沒有去看他眼底複雜的讓她覺得莫名壓抑的情緒,道,「唐總,你這話可說錯了,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因為利益結婚的不是嗎?何來的感情?」
何來的感情?他們之間,有……感情嗎?
蘇栗的話落,病房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安靜,死一眼的安靜。
唐景臨攥緊手裡的戒指,很緊很緊,戒指在他的手心烙的他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的嗓音才再次響起,「這個戒指是一對,還有一隻我找不到了。」
蘇栗抬頭看著他,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亦或者說,他是在逃避剛才的那個問題。
「蘇栗,六年前我把你弄丟了。」男人說著,低啞的嗓音在寂靜的病房內顯得很是清晰,清晰的有點讓蘇栗不想去聽。
「那一枚戒指我也找不到了,我一直在想,它是不是在你那裡,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摸著這枚屬於你的戒指,然後想著你,發了瘋一樣的想著你。」
那枚戒指……
蘇栗的視線有點飄渺,視線中,她好像再次看到了那次在度假村的別墅,那場熊熊的大火,徹底燒毀了她跟她之間的大火。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是滿懷期待的回去找戒指的啊,她想把戒指找回來,然後親手給他戴上,可是最終……沒有戴成。
而在那之後,蘇栗也不知道那枚戒指去哪了。
是丟在大火里了嗎?還是現在正躺在哪個無人的角落。
想著,蘇栗忽然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語氣平靜的道,「唐景臨,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何必一直執著於過去,你這麼優秀,這麼出色,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
蘇栗的話被男人打斷,「可是在你的眼裡,我什麼都不是。」
「蘇栗,如果在你的眼裡我什麼都不是,那我優秀有什麼用?」男人說著唇邊露出淡淡的苦澀。
「你知道嗎?她們都像你,可是卻都不是你。」唐景臨說著頓了頓,道,「她們不是你,永遠也不可能是你。」
唐景臨口中的她們自然是這麼多年來那些頭版頭條里的女人,那些和蘇栗長得有微許想象的女人。
「唐景臨……」
「蘇栗,你知道我每次看到她們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嗎?」男人問著,說著不待蘇栗回答,他又自嘲的道,「我在想,如果你看到了那些報道,會不會生氣,會不會也像那次一樣,然後生氣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像那次一樣,張狂的對其他女人宣布他唐景臨是她的男人。
「可是沒有,你沒有出現,六年了,你一直都沒有出現。」男人說著,嗓音隱隱帶上了一絲笑意,可是這抹笑,卻給人一種莫名的悲涼。
蘇栗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側的床單已經被她攥變了形。
不知過了多久,蘇栗忽然伸手,纖細的手指覆上了男人緊握的拳頭,然後用力,掰開了男人的手心。
下一刻,只見他骨節分明的手心中,那枚戒指因為用力都被被嵌入了他的肉里。
唐景臨先是一怔,下一刻,只見他欣喜的抬頭,可還沒說話,就聽蘇栗道,「唐景臨,你知道我那天為什麼去別墅嗎?」
那天下那麼大的雨,交通堵塞,可是她最後卻還是執著的一個人開車去了那裡。
對上蘇栗眼底黯然,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疑惑。這件事他之前的確疑惑過,可是後來卻被他給忽略了。
正想著,就聽蘇栗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不是說那枚戒指掉了嗎?其實早在那次我們從別墅那邊回來的時候,戒指就已經掉在了那裡。」
蘇栗的聲音很輕,也很平靜,好像在述說著一件和她無關的事。
話落,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震驚。
「你……那天是去找戒指的?」一句話說完,唐景臨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瞬間炸開,當初的一幕幕此時如放電影般清晰的在他眼前閃過。
戒指,她那天不顧下大雨,甚至不顧肚子里的「孩子」,連夜趕到別墅,是為了去找戒指!
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耳邊女人隱隱帶著期待的話此時響在耳邊,每一個字,都是那樣的清晰。
她說,她等他回來,原來是等他回來幫他戴上戒指。
她要幫他戴上戒指,親手幫他戴上戒指。
突然的事實和真相像像是被人當頭一棒,狠狠的敲擊在頭部,唐景臨的大腦一片空白,有瞬間的時間,什麼都不能思考。
眼前像是看到了那天,在別墅里,熊熊的大火中,女人纖瘦的身子站在火中,孤苦無依,火苗包圍著她,然後席捲到她的全身……
可是那個時候,他卻抱著別的女人,把她一個人仍那裡,離開了。
唐景臨,你特么到底做了些什麼,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為什麼要在她滿懷期待和欣喜的時候,卻把這份期待生生的給摧毀了。
原來他早就已經弄丟了她,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可笑的放開了她的手,把那麼好的她仍在了地獄里,毀滅他們之間的地獄。
呵!
果然是自作自受,這麼多年你痛嗎?你就該痛,你就該生不如死,你就該活在沒有她的地獄里,然後一輩子,煎熬到底。
可是……
痛,如果能痛就好了,六年的時間,現在的他,好像痛的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喉間忽然湧上一股腥甜,可是下一瞬,卻被唐景臨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
蘇栗的視線很平靜,平靜的有點茫然,所以沒有發現男人的異樣。
「對不起。」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的嗓音響起,三個字,卻帶著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對不起。」他再次道,「蘇栗,你恨我吧!」
比起原諒,他想,她恨他的話,他才會覺得心底滿腔的愧疚或許……能減輕些?
蘇栗看著他,迷茫的視線慢慢的恢復清明,看著男人蒼白的臉色,她頓了頓,道,「不,恨一個人太累了,現在,我想過的輕鬆點。」
蘇栗說著,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好像是真的放下了,不在乎了。
可卻也是這抹笑,讓男人心底升起了一股未知的恐慌。
沒有了愛,也沒有了恨,那麼現在還剩下什麼?
愛恨都沒有了,他對她,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唐景臨,其實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過去,這樣多累啊!」蘇栗說著笑了笑,唇邊的笑是那樣的艷麗。
此時的她,好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在談天,心平氣和,甚至還帶著一絲勸慰。
她說,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人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過去。
可是蘇栗,你知道嗎?我情願永遠都活在過去,我情願一輩子都不要走出來,也不想身邊沒有你,沒有你,一個人該怎麼活下去。
「蘇栗,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嗎?」男人問,低啞的嗓音是那樣的輕,輕的彷彿聽不見,「就當是為了面面,也不行嗎?」
為了孩子!
蘇栗的眸光晃了晃,眼前浮現出面面跟餛飩兩張可愛的面容,他們是她的全世界,永遠也不能捨棄的全世界。
可是……
「其實我們做不成夫妻也沒什麼啊,至少,你是面面的爸爸,我是面面的媽媽,這樣不是很好嗎?」
「蘇栗,既然這樣,為什麼……」
「唐景臨。」蘇栗打斷他的話,「我們之間隔著兩條活生生的命,奶奶,還有孩子,他們是因為我們才離開的」
「你……」唐景臨驚訝的看著她,眸子裡帶著驚痛。
「我知道。」蘇栗說著低頭,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這裡,曾經有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可笑的是,我把他弄丟了。」
「蘇栗。」唐景臨忽然伸手,把眼前的女人緊緊的摟在了懷裡,「蘇栗,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
蘇栗沒有動,仍由唐景臨抱著自己。
「是啊,你有錯,可是我也有錯,我們都有錯。」蘇栗說著,「孩子,奶奶,他們會永遠的擱在我們兩個之間,永遠。所以,就算為了面面,也不可能。」
「唐景臨,我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了。所以,我求你,放過我。」
說著,蘇栗閉上眼睛,如羽翼般的睫毛輕輕顫抖,眼角,有晶瑩的光澤一閃而過。
「不,蘇栗,不要,不要這麼殘忍的對我。」男人收緊自己的懷抱,緊緊的抱著懷裡的女人,頭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頸間,一片哽咽中,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蘇栗的脖頸留下。
明明她就在他的懷裡,明明他正緊緊的擁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可為什麼,他卻還是覺得恐慌害怕呢!
病房內,男人和女人緊緊的抱著對方,誰也沒有推開,可是在這一片安靜中,卻傳來一片令人壓抑到窒息的哽咽。
她說,我求你,放過我。
他說,蘇栗,不要,不要這麼殘忍的對我。
殘忍,兩人之間,誰可以說誰殘忍呢!誰可以說,在一陣撕心裂肺之後,還能笑著看著對方,說一句,「沒事,我很好。」
原來,最殘忍不過老天。
唐景臨為蘇栗挨了一槍,蘇栗說過,要負責到他痊癒為止,可是那天下午,蘇栗叫來了負責的護士,把一些該交代的都仔細叮囑了一遍,然後帶著兒子離開了醫院。
護士對唐景臨說,「唐先生,蘇小姐說,她說的話依然作數,她會讓面面過來看你的,直到您痊癒出院。」
可是蘇栗卻不知道,就在她帶著面面離開醫院之後,唐景臨被緊急送往了手術室搶救,直到第二天凌晨的時候才從手術室被推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