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阮涼番外篇83
因為平常蘇栗不在家,都是面面跟餛飩呆在一起,可以說,除了蘇栗,面面是餛飩最依賴的人了。
而且這個小傢伙的脾氣怪的很,一言不合就使勁的掉金豆子,好像眼淚不要錢似得,雖然也的確不要錢。
就在面面牽著餛飩,兩人剛走到其中一個餐桌旁,面面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舅媽。」他看著來電顯示對著餛飩一邊說著一邊接通了電話。
餛飩已經爬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著,白希的小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水,聽到面面的話,她眨了眨帶著淚水的眼睫毛,開口,「我要跟舅媽說話。」
她話剛落,手機那頭就傳來了尚阮的聲音,面面開了免提。
「女婿啊,你怎麼跟著杜伯汶那個傢伙跑去比利時了呢!阮姨看不到你可傷心了。」尚阮的聲音很大,毫不掩飾自己的委屈。
面面似乎已經見慣了她這幅樣子,眼睛在屏幕里瞄了瞄,看著背景處那熟悉的景象,忽然問,「舅媽,你又來我家了嗎?」
「什麼叫又來!臭小子。還有,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舅媽,要叫阮姨。」尚阮輕瞪了他一眼,隨後舉著手機對著廚房尚阮的方向,說道,「你媽不喜歡你們,不想跟你們說話。」
聽到「媽」這個字眼,一旁的餛飩頓時不安分了,胡亂踢著小腿從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凳子上又跳了下來。
「哥哥,我要跟媽媽說話。」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想去拿面面手裡的手機。
「你小心一點,別亂動。」面面把手機遞給他,隨後抬手幫她理了理衣領。
「媽媽媽媽。」剛接過手機,小傢伙就對著屏幕裡面連喊了好幾聲。
聽到女兒的聲音,蘇栗從廚房走到客廳,坐到尚阮的身邊,看著屏幕里女兒臉上還帶著的淚水,忙焦急的問,「餛飩,你怎麼了,又哭了?」
「餛飩想媽媽了。」看到蘇栗,餛飩小嘴一癟,剛止住的眼淚又有種要噴瀉而出的架勢。一旁的面面見狀忙道,「你要是再哭我就把手機拿回來了。」
面面的話讓餛飩已經到了眼眶邊緣的眼淚就這麼停了下來,小嘴嘟的老高,一副想哭又不敢的樣子,別提有多可憐了。
「蘇栗,你看看我女婿,是不是很有范。」手機那頭的尚阮見到這一幕忙得意的問著一旁的蘇栗。
而也是她話落的同時,餐廳的另一邊,從門口處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兩個男人。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高蜓拔,五官俊逸,那雙屬於東方人的黑眸裡帶著一抹彷彿嵌入眼眶的淡漠和生人勿進,尤其還有他那緊抿的薄唇和稜角分明的俊顏上的線條,就只是看一眼,卻無端的給人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寒意。
而在他身後跟著的男人相比較於他則是要好的多了,雖然相貌沒有前者出色,可是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是很不錯的。
蕭肅本來走在後面,見到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來,他不由疑惑的問,「先生,怎麼了?」
對於他的不解,唐景臨沒有任何理會,好像壓根就沒有聽到,目光一轉,徑直朝著左手邊的一個方向看去。
沒有什麼特別的,也沒有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在這一片都是外國人的地方,有一個桌子旁邊卻站著兩個粉雕玉啄的小孩。
真的很小很小,就這樣站著都還沒有那餐桌高,兩人都側背對著自己站著,面容看不太仔細,手裡拿著手機,像是在跟著手機那頭的人在說著什麼。
男人就這樣定定的站著原地,目光有點出神的落在兩個孩子的背影上。
剛才耳邊好像聽到了那個刻在他心尖的名字,這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真實,而且說話之人,在耳邊那一片法語、荷蘭語還有德語中,這兩個字的音,是那樣的熟悉。
名字熟悉,這個聲音,好像也有點熟悉。
蘇栗,是你嗎?
還是,又是我幻聽了?
可之前每次幻聽都是在之前有你在的地方,或者,是在夢裡。
這個地方,是你來過的嗎?還是只是經過,所以,我竟然會可笑的聽到了你的名字。
蕭肅站在一旁,看著男人臉上的落寞和那沉重的悲慟,像是深入到骨子裡,可又在瞬間被人狠狠的撕扯出來,沒有任何情面,殘忍而又無情。
這個表情他實在是太熟悉了,自從太太走後,每次先生想到太太的時候,都會這樣。
蕭肅自認為這麼多年,他跟在先生身邊,什麼場面、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對於他們這種在現在這種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混了這麼久,可以說早就已經練就成了一刻金剛不壞的心。
然而,每次看到自家先生這樣的一面,就連蕭肅身為一個大男人,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心裡止不住的心酸。
四年了,在世界各地尋找的每一天每一個小時都沒有停止過,可是,一次次的希望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破滅的打擊。
就連蕭肅不是這個當事人,只是一個旁觀者,可是這一遍遍的尋找卻始終無果下來,他,都覺得累了。
累,肯定會累啊!
可是先生好像根本不知道累是什麼,只是知道太太還活在這個世上,那麼他就會一直不放棄的尋找下去。
想著,蕭肅深呼吸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濕潤,隨後試探性的開口,「先生……剛才皮特先生那裡打來電話了,說這批過來拍攝蒙斯鐘樓的記者當中的確有兩個中國人,只不過具體的人員消息還不知道。」
蕭肅的話落,幾乎陷入了長久的獃滯中的男人猛然回神,那雙帶著沉痛的眸子一開一合間,裡面所有的情緒在瞬間消失不見,餘下的,只是那一室清冷和空絕。
「具體是什麼時候?」他轉頭一邊問蕭肅,同時邁動著修長的雙腿朝著餐廳的另一邊電梯的方向走去。
「好像是明天早上,到時各國來的記者都會聚在一起,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聲音漸行漸遠,直到聽不見。
杜伯汶很快就回來了,吩咐廚房做了小傢伙特別愛吃的mochi,而經過剛才跟蘇栗短暫的視頻,她的情緒也算是穩定了下來,吃飯的時候別提有多歡樂了。
*
翌日。
天剛蒙蒙亮,比利時這邊這幾天的天氣算是比較好的,陽光明媚,不冷不熱,正是適合出門的好機會。
杜伯汶買的機票是中午十一點的,所以他們也沒有特別趕,在吃完早餐,然後帶著兩個小傢伙在附近轉悠了一圈,就準備出發去機場。
出來的這幾天,因為考慮到餛飩的身體,所以杜伯汶都是自己開車然後帶上兩個小傢伙的,杜邦家族在這邊也有產業,一輛車不是什麼難事。
去機場的時候也不例外,是杜伯汶親自開車,兩個小傢伙坐在後面。
可是剛出發沒多久,在經過蒙斯鐘樓的時候,後座的餛飩突然說不舒服。
「餛飩,你早上吃藥了嗎?怎麼會突然不舒服?」面面一邊焦急的問著妹妹一邊轉頭對杜伯汶道,「杜叔叔,餛飩好像有點發燒。」
杜伯汶一聽面容一緊,忙把車子停在了路邊,隨後快速打開車門走到後座。
探手摸了一下小傢伙的額頭,的確有點低熱,要是換做一般正常人的話是沒什麼事的,頂多吃點感冒藥就可以了。
可是餛飩卻不同,一般這樣的低熱要是繼續持續下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而餛飩平時每天按時吃的葯都是預防的,而另外一種葯在昨天已經吃完了,本來杜伯汶就打算這次回去的時候路過教授那裡去取葯的。
男人面露焦急,轉頭看了一眼此時的地方,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家顯目的醫院的招牌上。
下一刻,杜伯汶忙伸手把餛飩從車裡面抱了出來,同時對一旁的面面道,「我先抱妹妹去醫院,面面乖,你先坐在車裡面等叔叔好不好?」
雖然從這裡能看得到醫院,可到底還是有些距離,杜伯汶抱著餛飩會顧忌不上面面,所以想著讓他先呆在車裡。
「好,杜叔叔你趕緊去吧!我會鎖好車門的。」面面說著看著他懷裡的餛飩,小臉上帶著濃濃的擔憂。
可也就是這時,杜伯汶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此時的情況他完全沒有打算接聽,可就在他抱著餛飩剛邁步,耳邊忽然一陣破空聲朝著這個方向傳過來。
雖然耳邊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可那種在極限的速度下前進然後摩擦空氣傳來的聲音杜伯汶太熟了。
幾乎是瞬間的時間,好像是條件反射的,他抱著懷裡的餛飩快速的一個側身朝著馬路的另一邊躲去,而也是他身子剛動的瞬間,後背忽然傳來一陣撕裂的劇痛,同時耳邊響起什麼東西「啪」的一聲破裂開來的聲音。
這一切的轉變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前後只不過是幾秒的時間,而且杜伯汶的懷裡還抱著餛飩,這躲避的時候,他自然是把懷裡的小傢伙護的密不透風,可同時身子也因為重力不穩,重重的摔在了一旁的花壇上,後背撞上了什麼,耳邊傳來一聲骨頭「卡擦」的脆響聲。
可這所有的一切杜伯汶都沒有時間去看,身子剛停住,他就立即抬頭朝著一旁停著的轎車看去。
可待他的目光落在一旁轎車的前座的車窗上、中間的那一個很是顯目和刺眼的圓孔上時,男人的瞳孔猛然一縮,幽綠色的瞳仁在瞬間變成了深深的幽冷。
只是一眼,杜伯汶就可以看出這個小孔是什麼造成的。
槍!
是裝了消音器的槍,開槍射擊的位置正好是剛才杜伯汶抱著餛飩躲避之前所站的那個角落,而那顆被消了音的子彈穿過這邊的玻璃,直接破空,然後從另外一邊的玻璃射了出去。
因為這不是他的車,是公司的人給他安排的,所以車窗自然也不是防彈的。
如果不是剛才他躲避的快,那麼現在那顆子彈就會實實在在的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的眸光陡然變得深沉凝重,目光稍稍一轉,落在後座,透過那打開的玻璃,看到裡面的那小半顆人頭。
「面面,趴下。」幾乎是吼出來的,男人額頭的青筋在這幾個字的帶動下狠狠的暴突,給人一種懾人的狠厲和陰鷙。
同時,懷裡的餛飩也因為這一聲厲吼被嚇的「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本來就蒼白的小臉因為這一哭開始變得更加不好看,呼吸也開始不順起來。
杜伯汶心裡猛然一跳,瞬間收起臉上的陰鷙,低頭輕輕的拍打著餛飩的背,嗓音溫柔的安撫,「餛飩乖,不哭,杜叔叔剛才在跟哥哥鬧著玩呢!不哭好嗎?」
可也是他的話剛落,一旁再次響起一聲破空的響聲,緊隨著是子彈打在車身上的聲音。
同時,杜伯汶身上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車內的面面應該是聽到了杜伯汶的話,小小的身子已經趴在了車內,從外面看已經看不到他了。雖然這樣,杜伯汶還是不放心,聽著耳邊不停響起的鈴聲,他騰出一隻手來,準備直接掛斷。
可是待他看到來電顯示的「沈覃涼」三個字的時候,不知為什麼,他快速接通。
「伯汶,你怎麼現在才接到電話,我剛才收到消息,說杜芙調派了很多人去了比利時,我剛聽阮阮說你現在在那裡……」
沈覃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杜伯汶冷聲打斷,「餛飩跟面面跟我在一起,而且餛飩現在發病了,我遇到了埋伏。」
聽著他的話,電話那頭忽然陷入一片沉默,可隱約間,卻可以聽到那陡然變得沉重的呼吸聲。
可這樣的沉默沒有過多久,沈覃涼的聲音就快速傳來,「你現在在哪裡,我立刻派人過去。」
杜伯汶快速的報了個地址,那頭的沈覃涼一邊聽著一邊朝著外面走去,掛斷電話前卻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伯汶,餛飩和面面一定不能有事。」
餛飩和面面一定不能有事。
他怎麼能不知道他們兩個一定不能有事,如果他們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蘇栗該怎麼辦?那個女人在片體鱗傷之後,之所以現在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有說有笑,就是因為這兩個孩子。
她最寶貝的兩個孩子,如果孩子出事,他不敢想象她該是怎樣的痛心。
而且,這次是他把他們帶出來的,而這些人,也都是沖著他來的。
想到這裡,杜伯汶心裡忽然湧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憤怒,幽綠的瞳孔里迸射出一抹駭人的猩紅,俊顏也在瞬間散發出一股陰鷙的寒意。
雖然這樣,他說出口的話卻溫柔的像是春風佛過臉頰。
「餛飩乖,不哭,要是哭的話等會就會鼻子難受,然後就會喘不上氣了,我們現在去找哥哥,然後帶哥哥一起好不好?」
男人低潤的嗓音像是大提琴般好聽,如果忽略此時耳邊緊張的情況,會讓聽著的人有種舒適的享受。
杜伯汶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觀察著附近的情況,剛才的這兩槍很明顯是狙擊槍,不過,他敢肯定,除了埋伏在附近的狙擊手,肯定還會有其他的人。
而且剛才的那兩槍是經過了消音的,所以馬路邊並沒有多少人注意。要是沒消音,這樣的槍聲在此時此景響起,肯定會引起巨大的混亂。
可也正在杜伯汶這樣想著的時候,像是為了要驗證一下他的想法,「砰」的一聲巨響劃破了還算寂靜的午後,尖銳的像是從人的大腦的神經上摩擦過的聲音,在杜伯汶腳邊不到半米的地方響起。
而在這聲之後,又是好幾聲,分別在距離杜伯汶前後不遠處。
顯然那些人是急了,瞄準不到杜伯汶的人,然後打算不管不顧了。
「杜叔叔,餛飩好怕。」懷裡傳來小傢伙斷斷續續的聲音,杜伯汶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雙手收緊緊緊的抱著餛飩小小的身子。
因為這接連的幾聲槍響,附近的路人已經開始尖叫的四處奔跑,瞬間,耳邊是一片混亂。
杜伯汶抱著餛飩沒有再靠近一旁的轎車,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退去。
也是他後退的同時,抬頭間,只見不遠處,有十幾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白人手持槍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急速跑來。
杜伯汶想著他們的目標是自己,所以儘可能的保護著餛飩遠離轎車,那麼車內的面面應該算是安全的。
他的想法的確很好,可問題是,本來是在車內趴著的面面卻慢慢的朝著車門邊移動著身子,杜伯汶擔心面面,面面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卻很擔心餛飩此時的情況。
耳邊的槍聲慢慢變得密集,面面就算再懂事,可到底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幼小的心靈什麼都不懂,在此時這樣的情況,他也會害怕,也會無措的想哭。
可雖然這樣,在剛才杜伯汶的那一聲之後,他腦子裡閃過的唯一一個念頭卻是——妹妹,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這是他們出來的時候,蘇栗叮囑他的話,讓他要好好的照顧妹妹,身為哥哥,要好好的保護妹妹。
都說小孩子單純,也可以理解為一根筋,可也正因為這樣,在他們腦中第一個閃過,也非常認真對待的問題,那麼一定是最好的,也是最單純的。
而此時的面面,面面就只想著:媽媽說要保護好妹妹,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
雖然害怕,雖然想哭,雖然眼淚都已經都快流出了眼眶,可他卻還是一邊貓著小小的身子,一邊抬手去推車門。
面面的力氣不大,何況此時這樣的情況,他也完全用不了什麼力。正抱著餛飩的杜伯汶回頭間,正好看到轎車一邊的車門被慢慢的推開,然後隱約間,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上面走了下來。
「哥哥,哥哥。」餛飩也看到了,張著手想要過去那邊。
杜伯汶心驚膽戰的護著他不想讓她亂動,同時不停的找地方隱蔽著自己的身子。
可餛飩的哭喊聲卻被不遠處開槍的人注意到了,有兩個轉頭朝著一旁停著的轎車看去。
杜伯汶心裡一緊,可這時,身後卻響起一片急促的腳步聲,是朝著他這個方向過來的,他快速的回頭,卻見為首的是一個東方人,身後同樣跟著幾個白人朝著這邊快速跑過來。
這個東方人杜伯汶認識,是沈覃涼的下屬,好像叫梁君秋。
「杜先生,是二爺讓我們過來,您快抱著餛飩小姐離開,我們來善後。」梁君秋說著忙從懷裡掏出一把槍遞到了杜伯汶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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