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 顧佟番外篇113
見到這一幕,皇錦惶的瞳孔猛然一縮,厲吼出聲,「顧蕭棠,你他媽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顧蕭棠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憤怒,涼薄的唇瓣勾起一個鋒銳的弧度,一字一句的道,「進去還是死在這裡,你想幫我選?」
尚阮站在原地,瞳孔死死的盯著男人拿著槍的那隻手,呼吸都在瞬間慢了下來。
進去還是死在這裡!
只有這兩種選擇嗎?
顧蕭棠這話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如果皇錦惶今天一定要帶走他的話,那麼他現在會豪不猶豫的扣下手裡的扳機。
對上男人那雙充斥著瘋狂和猩紅的眸子,不知為什麼,尚阮心裡忽然湧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或許,這本來就是他的意思,現在皇錦惶的阻攔只是剛好給了他一個更好的借口!一個讓他可以遵循自己本意的借口。
心念電轉間,尚阮餘光瞥見皇錦惶還想說什麼,她忙搶在他的前面開口,「你進去,我們不阻攔你。」
「你……」皇錦惶轉頭看著她想說什麼,尚阮忙走過去扯了一下他的手臂,小聲的道,「你以為他是開玩笑?想把他從這裡帶走,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著她抬頭,目光再次落在顧蕭棠的身上,清悅的嗓音清晰的在在場的每個人的耳邊響起,「你進去,我們不攔你。」
尚阮的話落,男人深沉幽黑的眸子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秒,同時,尚阮可以看到他握著槍的整個五指倏然收緊。
就在她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的時候,卻見男人把手裡的手槍「啪」的一聲仍在了一旁的地上,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朝著一旁的監獄大門走去。
一旁的警察早就已經嚇的臉色發白,見狀忙蹲身把槍從地上撿了起來。
顧蕭棠是什麼身份他們最清楚不過,雖然他現在被判了刑,被他們帶來關在這裡,可是有一點他們卻是不用別人說也知道的清楚,那就是,不管他現在如果狼狽,就算出事,也絕對不能在這裡。
尚阮站在一旁,見到對方慌慌忙忙的把槍重新放回腰間,她才在心裡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同時,看著男人漠然中帶著絲許落寞的和凄楚的背影,不知為什麼,她鼻尖忽然一酸。
誰也不知道他跟佟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開始的,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結束的。
可是現在,看著顧蕭棠朝著裡面走進去的背影,尚阮忽然有種感覺。
這次的意外,或許不是意外!
而在那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里,顧蕭棠跟佟宴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肯定。
這或許是第一次,有「犯人」不用警察的帶領,就算拿自己的性命要挾也要進去,不回頭,沒有任何留念。
就好像,在如今在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也只有這個冰冷中充滿寒意和罪惡的地方能讓他,感覺到那麼一絲可以呼吸的理由!
看著顧蕭棠消失在鐵門后的背影,尚阮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男人,忍不住冷斥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還不知道他的性格,你以為帶上幾個壯漢就可以把他綁回去了?」
尚阮也是一時衝動,話說完,她自己卻愣住。
說不清為什麼,莫名覺得有點尷尬。
過了一會,尚阮咳嗽一聲,才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犯了什麼罪?」
皇錦惶似乎還有點沒從剛才的怒氣中回過神來,聽到尚阮的聲音,他頓了一秒,才開口,「受賄走私吸毒殺人。」
他一連吐出了好幾個極其重大的罪名,尚阮聽著不可思議的重複著他的話,「受賄走私吸毒殺人!」
顧蕭棠會是和這些字眼聯繫在一起的人?
尚阮本來以為皇錦惶是因為剛才的氣還沒消,然後衝動之下隨口胡說的。可是她的話落,對上男人眼底的濃墨,雖然依舊燃著一抹煩躁和怒火,可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些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首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既然現在已經判了下來,那麼嚴重的話很有可能會是……死刑!
「他……多少年?」尚阮問。
話落,皇錦惶身側的拳頭緊了又緊,才咬著牙吐出幾個字,「無期。」
無期!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此時聽著從皇錦惶的嘴裡說出來,尚阮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無期!
這個男人是想讓自己以後的一輩子都在牢里度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現在這樣,如果真的一輩子就這樣呆在裡面,那麼以後的他,與其說活著,還不如說只是一尊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和死,有什麼兩樣。
他是在用這樣的方法,用這樣折磨自己的方法,來祭奠佟宴嗎?
想到這裡,尚阮心裡忽然五味雜全,悶的厲害。
佟宴去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顧蕭棠卻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而蘇栗現在也遙遙無期的在醫院昏睡,唐景臨雖然比顧蕭棠看起來要好一些,可誰又知道,他是真的好呢!
想到這些不幸,尚阮忽然慶幸,她遇到了沈覃涼。
因為,現在的她,至少可以說是幸運的。
尚阮抬頭看著對面的男人,清澈的眸子里有絲許的迷茫。
如果,她現在還是跟以前一樣,對這個男人死也不肯放手,心裡總抱著一個希望: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被自己感動的。
如果真這樣,現在的她,是不是也是這不幸中的一員,是不是,還沒有蘇栗跟佟宴好。
因為,現在的唐景臨,就算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蘇栗是愛的,很愛很愛的那種。
而顧蕭棠,從尚阮認識他到現在,他給她的感覺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是在他的眼前,而不是在他的眼裡。
就拿他跟唐景臨跟皇錦惶兩個人的關係來說,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到他們是那麼多年的好友關係,因為他外表完全沒給人這種感覺,而尚阮是因為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再加上一個勁的死命的纏著皇錦惶的緣故,所以她才知道。
可是現在,尚阮想,佟宴,那樣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到底還是入了他的眼吧!
哪怕不是愛,哪怕不是喜歡,也是,在乎的吧!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顧蕭棠,從他身上透出來的那股看似淡而無痕,其實卻已經融入骨子裡的凄唳和絕望是那樣的讓人由心底感到一股害怕。
讓人有種要跟著他一起悲慟,一起絕望,一起墜入地獄的感覺。
可是皇錦惶呢!或許是她再怎麼努力,也都不會得到的人吧!
想到這裡,尚阮深呼吸了一口氣,抬眸看著眼前的男人,開口,「這件事還是得他自己想清楚,不然你要是一直想要硬來的話是沒用的。」
「其實他在裡面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可以確定他會安然無事。」說到這裡尚阮頓了頓,才接著道,「或許,他會在裡面想通?」
最後一句話,尚阮說的是疑問,因為她不確定,顧蕭棠在裡面到底會不會想通,或者說,直接在裡面待一輩子。
胸腔內似乎還因為剛才的怒氣而劇烈的起伏著,皇錦惶的目光落在尚阮的臉上,漆黑的瞳孔里劃過一縷一縷的暗芒。
過了好一會,他才稍微平復了下情緒,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對上他眼底的濃墨,尚阮下意識的移開目光看向一旁,道,「看一個朋友。」
她說著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鐵門,頓了幾秒,道,「你還是先想辦法怎樣才能不讓這件事擴大,如果想讓他出來,前提是得讓你剛才說的那些罪名都不存在。」
顧蕭棠的身份可以說很敏感,再加上剛才皇錦惶口中的那些罪名,如果這個消息散發出去的話,那就真是在暮城投了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都不為過。
哪知正在尚阮這樣想著的時候,耳邊響起皇錦惶低低的嗓音,「這些罪名本來就沒有,是他自己想要進去。」
本來就沒有!
尚阮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然,可下一秒,卻又釋然。
這些事本來就不像是他會做的,假如這些罪名都是真的話,那還就奇怪了。
想到這裡,尚阮輕輕的呼了口氣,道,「那就什麼時候等他想清楚什麼時候出來咯。」說著他看向一旁的男人,「我還有事,先走了。」
尚阮可沒有忘記她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看著女孩轉身的背影,幾乎是下意識的,皇錦惶開口,「等等……」
「嗯?」尚阮笑著回頭,「還有事?」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皇錦惶先是一楞,隨後開口,「沒事……你進去吧!」
說著,他轉身,腳下的步子在原地頓了一秒,然後朝著一旁停著的轎車走去。
一旁的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見皇錦惶離開,幾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隨後也邁步離開。
尚阮站在原地,看著紅色的跑車在在眼前啟動,然後轉了一個彎,離開。
似乎,沒什麼了。
尚阮站在原地,緩緩的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手心貼著不算薄的衣裳布料,可以感覺到從裡面傳來的一下一下的跳動聲。
她發現,那顆曾經總是會劇烈跳動的心臟,今天,是正常的節奏。
正常的節奏。
變回正常了啊!
真好。
*
顧蕭棠的事,無論是顧家的人還是唐景臨跟皇錦惶,都是一致的希望這件事不要被曝光,最後是等顧蕭棠最後從監獄出來,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歸於平靜,而且以他們的實力,這也很容易辦到。
可他們卻沒有想到,在顧蕭棠入獄后還不到一個星期,關於他的新聞就已經鋪天蓋地的傳遍了整個暮城,除了被判的無期徒刑,還有所犯的罪,最後就連他是什麼時候進去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突然的消息把所有的人都打的措手不及,雖然顧蕭棠是暮城的市長,可這些消息被曝光出來后,顧家免不了受了牽連,而且關於各方的輿論也一波接著一波的連連打壓而來,所有的一切,趕好的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在這之前,雖然各方面的報道也已經鋪滿了暮城的大街小巷,可那個時候那些消息到底是還沒有經過任何的證實,雖然已經呈現給大眾的是鐵一樣的事實,卻也還有否定的機會。
可是現在,經過了法院的判決,這些罪名也都一一的被落實,而且,顧蕭棠因此被判了無期徒刑,所以,顧家的這頂突如其來因為顧蕭棠的原因而戴的帽子算是戴實了,打擊自然是很大的。
而且,在之後的幾天時間裡,經過調查,也的確證實了,這些消息就是有人提前故意安排好的,然後一次性在所有人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把所有的消息都放了出來,甚至最後出現的各種輿論也是這人事先就已經算好的手筆。
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顧蕭棠本人。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正如同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都扣在自己的頭上,然後親手把自己送入監獄。
不過,顧家祖祖輩輩到底都還是在上面工作的人,關係自然是有的,所以最後本來的無期徒刑呈現給媒體和群眾的卻是一年的有期徒刑。
從無期轉換成一年,誰也不知道顧家的人是怎麼做到的,不過熟悉顧蕭棠的人心裡卻又隱隱帶著擔憂。
擔憂,顧蕭棠以這樣極端的方式把自己送進監獄,來的無期徒刑改成了一年,那麼一年到期后,
他,會出來嗎?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
*
兩年後。
雲城。
某家私人醫院內。
護士匆忙的從其中的一間病房內跑出來,面露焦急的喊道,「不好了,508號病房的病人不見了。」
而伴隨著這個護士的呼喊,一旁剛從手術室被推出來的一個女人虛弱的睜開眼睛,對著一旁跟隨者的護士問,「508 住的是那個一直昏迷著的病人嗎?」
「是的。」護士點頭。
女人聞言蒼白的面容上露出焦急之色,「我要去看看……」
護士忙攔住她,「不行的,你剛生完孩子,身體還很虛弱。」
可是她的話落,女人卻沒有理會,執意下床,步伐不穩的朝著走廊另一邊的一間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