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9 顧佟番外篇154
尚阮只是一時間無法直視男人那雙讓心心情莫名的眸子,所以在沈覃涼把她抱起來的時候,她就立刻把頭埋進了男人的懷裡,像是睡著了。
范範本來在揉著疼痛的膝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驚喜的轉頭,「二叔……」
話沒說完就忽然頓住,目光順著皇錦煌的目光看向另一邊的沈覃涼跟尚阮,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是她!
女孩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訝,下一刻,只見她快速轉頭看著身後的男人,白皙的小臉上露出隱隱的複雜和心疼。
皇錦煌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是那種近乎僵窒的平靜,稜角分明的五官看似平和又淡,可是仔細看,卻是可以從他的臉上發現一圈因為劇烈緊繃而狠狠收縮的類似褶皺的痕迹。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裡,目光像是落在不遠處的一男一女的身上,又好像沒有。
遠處的天邊有柔和的陽光投射進來,打在男人的身上,在那透著孤寂和落寞的身影上落在一層淺淺的光暈。
雖然這樣,這樣清早帶著柔和的目光雖然照射在男人的身上,卻莫名給人一種錯覺。
錯覺,此時的他,不管有再多的溫暖,也不能去融化男人身上透著的那股刻入骨子裡的冷凜。
四周一片寂靜,耳邊傳來隱隱的不知名的鳥叫聲,各色各樣的,落入誰的耳里,卻變成了另外一種景色。
到底是沒有忍住,女孩再次低低的喊了一聲,「二叔……」
突然的嗓音像是突然拉破了空氣中那根緊繃的弦,伴隨著輕微的一聲響,某些人,某些事,再次變成了那根弦上的一粒灰。
「走吧。」皇錦煌忽然開口,說著只見他彎身把跌坐在地上的女孩扶了起來。
動作說不上有多溫柔,僅僅就只是陌生人的舉手之勞,可是,某人卻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尚阮被沈覃涼抱在懷裡,感受著鼻尖屬於男人的濃烈的男性氣息,那樣的熟悉,熟悉到了骨子裡。
可是同樣的,身後的那道淡淡的嗓音,給她的感覺卻也是那麼的熟,熟到,幾乎要淹沒周圍其他的聲音。
說起來,尚阮跟沈覃涼好像有好幾年沒有見了,這期間,不見,不覺得什麼,可是現在見了,所有的事,好像也都不同了。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可是尚阮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對他還有感情,可是真要解釋的話,她也說不通。
反正,一句話,現在這樣的氛圍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也很壓抑。
而在這一片透著悶悶的空氣中,尚阮好像忽然忘記了什麼,轉頭朝著站在一旁的蘇栗看去。
想說什麼的話忽然卡在了嗓子眼,然後,盡數被她給吞了下去。
只見不遠處,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面無表情的站在石板路上,有風吹動了他的衣角,然後帶起一片不算弧度的弧度。
而那尊挺拔僵立的背影,像是一塊石板一樣挺立在路中央。
有風輕輕的佛過,尚阮看見,皇錦煌抬手,隨意的擦了一把面前女孩臉上的淚水。
說擦,也不算,可說沒擦,也覺得哪裡怪怪的。
總之,這樣的皇錦煌讓尚阮有點陌生,可卻又覺得,有種該死的熟悉。
正在尚阮的思緒一陣神遊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男人低低的嗓音,「看夠了?」
尚阮一愣,隨後快速抬頭,對上男人眼底那抹隱隱壓抑的濃墨,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大哥,我又不是瞎子,難不成你要把我眼睛給挖掉嗎?」
尚阮有點痞痞的說著,可是在這抹不正經的笑容下,藏著的,卻是那一抹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疑惑。
或許是她念舊吧,所以,再次見到皇錦煌的時候,不知怎麼,這樣的他,就是讓尚阮心裡一陣不舒服,很不舒服的那種。
哎!
無聲的嘆息一聲,尚阮收回目光,腦袋在男人的懷裡蹭了蹭,嗓音有點疲憊的道,「我困了。」
沈覃涼,「……」
尚阮說著也沒等沈覃涼回話,摟著他的脖子緊了緊,然後腦袋在他懷裡左拱拱,右拱拱,最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看著女人恬靜的面容,上面透著隱隱的不正常的白。
沈覃涼眉峰微擰,忽然低頭用下巴觸了觸她的臉頰,卻發現女人的臉頰比剛起來的時候燙了好多。
發燒了?
這個念頭剛在沈覃涼的心裡掠過,下一刻,就見他面容一緊,然後抱著懷裡的女人極速的朝著一旁下山的道路走去。
而在路過皇錦煌身邊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因為太焦急,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一溜煙的下了山。
范范好不容易才拉回了自己不知被轟到了什麼星球的理智,快速回神看著眼前的男人。
「二叔!」
這次,女孩簡單的兩個字,帶上了一抹說不出的雀躍,還有那眼角眉梢間的晶亮,給人一種莫名的灼熱。
可是皇錦煌卻沒有任何的感覺,幾乎是在女孩的話剛落,他就已經漠然的轉身離開。
那孤傲清冷的背影,讓人有一瞬間的錯覺,剛才的皇錦煌,好像不是他。
小道上幾人一場突然的出場,原本以為,會是某種複雜又激烈的開始,可最後,卻被一場比春風的微雨還要來的讓人不知不覺,無所無蹤。
*
尚阮回來的時候當即就發了燒,而且還是發的高燒,當即就燒了一整天,不僅如此,不知是不是因為高燒的緣故,腳踝的確是不痛了,可是,那原本小巧的玉足,在一晚的時間卻腫的跟個饅頭一樣大了。
對於這點,某女人哭得喊娘的,彷彿又回到了之前懷星星時,雙腿浮腫的翻身都困難的一個胖子。
而在一陣折騰下,尚阮也不肯去醫院,無奈,最後沈覃涼只得找了醫生來家裡看。
本來只是小小的一看,可是這一看卻把顧家上下下嚇了個夠嗆。
因為,尚阮竟然被醫生給把脈,竟然懷孕了!
這一消息不僅嚇了尚阮,震驚了沈覃涼,就連給他們看病的醫生也是一陣嘆息再嘆息。
因為,尚阮可是頭天在雨里淋了那麼久的雨,而現在這個高燒正是拜這個所賜,不僅如此,除了腳踝,重要的是這一直都退不下去的燒。
之前,在沒得知懷孕的時候,可以吃藥,可以吊點滴。
可是現在知道了,卻什麼都不能吃了。
「還好,還好還沒有吃藥。」醫生一陣后怕,說著都還一陣唏噓。
還好,還好在發現懷孕之前沒有用藥。
不然,可是直接就保不住了。
突然的消息不僅把醫生嚇了個半死,沈覃涼的驚嚇也絲毫不比醫生的少。
可是在他好不容易把這股突如其來的驚嚇給消化下去,緊隨著就被那後知後覺的驚喜給沖的整個人有種靈魂出竅的害怕。
眼前再次浮現出前天的下雨夜,皇錦煌抱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尚阮站在他面前的樣子。
什麼該死的吃醋和不悅,都特么見鬼去,現在的沈覃涼,只剩下一陣陣的膽戰和心驚。
然後,這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還好,還好孩子沒事。
而在這所有的清晰都還沒消化下去的時候,沈覃涼當即二話不說,直接抱起尚阮就朝著別墅的大門走去。
同時,整個別墅響起女人的怒吼,「沈覃涼你這個老混蛋,你這個禽獸,我要殺了你……」
女人的悲憤像是惡鬼的怨氣在別墅里一陣陣的散開,嚇的身後準備跟上的醫生腳步一個踉蹌,差點直接在地上一個驢打滾。
*
尚阮懷孕的消息在瞬間的時間就傳到了蘇栗跟佟宴的耳中。
幾家人第一時間的反應跟沈覃涼如出一轍,然後就被一陣哭笑不得的驚喜和啼笑皆非給覆蓋。
本來幾伙人上山就是為了佟宴,希望佟宴跟顧清裳能早點懷上一個寶寶。
不得不說,許願真是賊靈,可是靈歸靈,卻是靈在了別人的身上。
雖然,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可是等反應過來后,卻也只剩下濃濃的祝福。
但是,所有的人都高興,所有的人都雀躍,可這其中,卻不包括身為寶寶母親的尚阮。
她不僅不高興,而且還是非常不高興,非非非常不高興,而在這股不高興后,剩下的就只只有一個強烈到溢出來的念頭。
醫院。
「人呢?」男人面容沉著的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床榻,稜角分明的面容給人一種下一刻就要崩裂的衝動。
「沈、沈、沈先生,沈太太估計……」一旁的護士膽戰心驚,一句話結結巴巴的半天卻怎麼都說不利索,身子都快彎到地上去了。
可是還不等她把話說完,身旁的男人已經快步轉身離開。
可是在離開之前,護士的耳邊響起男人陰鷙中透著森然的嗓音——
「立刻找人,把醫院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要是人有一丁點的閃失,你們全都不用幹了。」
最後一個字話音落,男人的背影已經消失在病房內,同時,還有那病房門被重重的的帶上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整個房間都跟震了震。
護士在原地愣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就快速反應過來,臉色煞白的跑了出去。
這邊炸開了鍋,可是身為罪魁禍首的某女人卻是正一臉義憤填膺的看著眼前的婦產科醫生,嗓音清麗而堅定的說道,「醫生我要做流產我很趕時間。」
醫生我要做流產我很趕時間!
的確很趕,因為一句話,中間一個標點符合都捨不得加,那迫切的語氣讓人不由懷疑,是不是趕著去投胎!
相比較於尚阮的火燒眉毛的急切,醫生卻絲毫沒有被她影響。
只見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著眼前一臉憤憤的女人,過了一會,才嚴肅的道,「你確定你想清楚了?」
簡單的幾個字,雖然語氣很淡,可是卻透著一抹沉冷的不悅。
可是尚阮不知是少根筋還是什麼的,絲毫沒有被嚇唬住,再次開口,「對,我確定,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從被醫生髮現就想到現在,她又懷孕了這個事實就一直在腦子裡轉啊轉,轉的她有種想要把自己的頭給爆破的衝動。
可是,最後這個憋屈的感覺卻生生的被她忍了下來。
然後,轉化成了一股最深的怨念。
第一個出來的念頭就是:打掉!
比懷上星星的時候,那個念頭還要強烈。
沈覃涼那個該死的男人,禽獸,禽獸中的人渣,難怪昨天對她那麼溫柔,難怪她說什麼他都寵著她慣著她,她說什麼都是對的,現在想來,他丫的感情打的是這個算盤。
奶奶的,真是氣死她了。
明明之前都說好,生了星星就不要了,就要一個。
雖然在這個兒子出生的時候尚阮是多麼多麼的嫌棄,因為,她一心期待的可是女兒,一個想把面面那渾小子拐過來的女兒啊!
可是呢!老天或許就是不喜歡如人願,然後,給了他一個兒子。
而在這個兒子出生之後,雖然尚阮還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一個卡哇伊的女兒,可轉瞬就被生孩子的的疼痛和恐懼就被衝散。
然後,女兒什麼的都去一邊,她不痛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嗯,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是,所以,她早就決定了,就只要一個兒子,不要二胎!
可她萬萬沒有想動,不想要的這個二胎,會來的這麼快!
然而就在她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醫生,一臉的迫不及待的時候,眼前的醫生再次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雙頰上透著的不正常的紅暈,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別的。
雖然這樣,他還是面無表情的道,「不行,流產是大事,你必須要帶家人一起來。」
顧清裳愣了一秒,下一刻,就見她忽然站起來猛的雙手拍桌,「你騙小孩呢,別告訴我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女人是生孩子所以才一副要死的樣子。」
醫生,「……」
剛才那個……還真是流產的。
「怎麼,不說話了嗎?」尚阮說著忽然繞過辦公桌走到醫生的面前,一把住起他胸前的衣襟,冷聲道,「你流不流,不流我就把你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