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9章 凡人的堅持

  白樂已經記不得自己走了多久了。


  當他爬上山頂的時候，整個人彷彿都要累的虛脫過去了。


  「凡人，止步！」


  遠遠的，白樂看見一個人，一身血污，坐在山頂的青石上，鮮血已經沁透了身下的青石，觸目驚心。


  然而，還不等白樂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便驟然出來，猶如驚雷一般，在白樂腦海之中炸響。


  「凡人？是在說我嗎？」


  下意識的停下腳步，白樂有些發怔。


  凡人，這個稱呼有些熟悉，又似乎非常陌生。


  猶豫了片刻，白樂終究沒有如對方所願的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著對方走了過去。


  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隱隱中有一種感覺，彷彿只有走近對方，才能讓自己想起什麼。


  很快，白樂便走到了對方的身前，只剩下最後一兩米的距離，甚至能夠讓白樂清晰的看到對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你是誰？」


  看著對方，白樂忍不住輕聲問道。


  「你是凡人。」


  對於白樂的到來，也很意外，那人緩緩抬起頭，看了白樂一眼，沉聲說道，「你是怎麼上山來的？」


  「我不記得了！」


  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白樂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我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只是看到一座山，便想要上來看看，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是山神，這一座山，就是我的身軀。」


  看著白樂，山神輕聲回答道。


  這一座山就是我的身軀。


  這一句話，讓白樂微微有些失神。


  這似乎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個人的身體，怎麼會是一座山。


  可偏偏，對方一說白樂就信了。


  而且，白樂第一時間，便想起，登山之前，他就看到這是一座已經被打碎的山峰。


  再看到對方身上的血跡與傷口，白樂頓時便意識到，這些傷口，就是山峰破碎的傷口。


  「你是山神，誰能打傷你？」


  「我是神靈，打傷我的自然也是神靈。」


  山神很平靜的回答道。


  「神靈？」


  聽到這兩個字，白樂又有些迷惘。


  「凌駕於眾生之上的，便是神靈。」


  「我有什麼能夠幫到你的嗎？」白樂不太明白對方的話，便索性拋開了這個問題，看著山神身上的傷口，輕聲問道。


  「你是凡人，凡人幫不了我。」


  搖了搖頭，山神沉聲回答道。


  「至少應該試試。」


  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惱怒，白樂認真的看著對方說道。


  沉默了片刻，山神這才開口道：「我說過，山峰就是我的身軀，除非你能把山峰修補好，否則，就幫不了我。」


  把山峰修補好？


  白樂有些失神，山很高，也很大，這一路走上山，白樂看到了許多殘破的地方，數不清的碎石，修補一座山？這怎麼可能？！

  「我說了，你是凡人，凡人幫不了我。」


  坐在石頭上，山神搖了搖頭，再次說道。


  「不，或許我可以試試！」


  想了很久，白樂終究還是認真的回答道。


  並不理會對方詫異的目光，白樂當即轉身下山。


  從山腳下開始，白樂努力的清理碎石，讓地面重新便的平整，用泥土碎石填平山上的坑洞，然後種上花草樹木。


  這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而且非常累。


  白樂便彷彿不知疲倦一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修補著山峰。


  足足花了十年的時間，白樂才將山腳下這一部分修補好。


  白樂再次登上山頂，來看山神。


  「山神，你好一些了嗎？」


  看向白樂，山神的神色有些複雜，「謝謝你，凡人，我腳上的傷已經好了！但是你的力氣太小了，速度太慢，這樣下去，等到你死，也修復不了我的傷。」


  「有效果就好！」


  點了點頭，白樂並不在意山神的話，徑自轉身向山下走去。


  一轉眼又是十年的時間過去。


  白樂再次登上山頂，這一次，山神的腳腕也已經恢復了過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不覺間，便是整整七十年過去，白樂已經老了，鬚髮皆白。


  艱難的爬上山，白樂跌坐在山神的旁邊，「對不起，我已經的老了，搬不動山石，也種不動樹了，這可能也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七十年前，我就說過，你幫不了我的！我很感謝，你所做的一切，但是……你只是凡人啊！」


  看著白樂，山神嘆息著開口道。


  「至少還是有效果的，你看，你的小腿也已經恢復了，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白樂並不傷悲，指著山神已經恢復的小腿，微笑著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山神有些失神，沉默了許久，這才看著白樂問道，「凡人，你不後悔嗎？」


  「為什麼要後悔？」


  搖了搖頭，白樂反問道。


  「我的一生都在為了一個目標而努力，我付出的每一分汗水，都有回報，我過的很充實，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改變一些什麼嗎？或許，人力終有時窮，但我至少的確改變了一些東西。」


  沉默了許久，山神這才輕聲嘆息道：「你說的對，你是凡人，我是神靈，可我卻只是坐在這裡一籌莫展，但你卻修復了我的小腿，是我不如你。」


  「凡人……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卻是讓白樂微微有些失神。


  「我叫什麼名字？我早已經不記得了啊！」


  看著山神，白樂輕聲回答道。


  他的確已經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就像記不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樣。


  「凡人，你想要修行嗎？」
……

  眾神墓地！


  神女微微皺起了眉頭。


  幻境是她開啟的，可是如今，局面卻似乎已經有些失控了。


  她本身是無敵強者，可卻終究已經死了，只剩下一縷執念。


  她能夠開啟幻境，可卻已經無法掌控幻境了。


  她以銅棺封鎖，又埋入地下，以眾神之力鎮壓，讓白樂，根本無法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之中，甚至連自己是誰，都無法記起，就像是真的死了一樣。


  按照她的想法，眾神之墓，自然便會輕易鎮殺白樂。


  不需要幾次在幻境之中的輪迴，白樂便會徹底迷失其中，徹底隕落。


  可如今的情況卻著實有些不一樣了。


  白樂並沒有輕易死去，甚至那些死去的神靈，意識也並沒有徹底消散，甚至改變了幻境，讓一切都脫離了她的控制。


  這讓她有些不安。


  只是，想到那青銅棺，她心中便再次輕鬆了起來。


  那可不是普通的青銅棺，而是真正足以鎮殺神靈的棺墓，便是神靈強者被封入其中，也別想掙脫，更不要說是白樂了。


  殺局已經布下，根本不會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至於說，無法令白樂意識徹底迷失，進而從幻境之中，獲知白樂心中秘密，不過只是一些小瑕疵而已，並不影響大局。


  如今已經一年多過去了，還剩最後幾個月，眾星神域的通道便會再次打開，她只要藉此機會離開眾星神域就足夠了。


  毀掉整個眾星小世界，令這一界，再次被黑暗籠罩，成為她的神域，她才有希望憑藉這一縷執念重生！

  萬年前那一場大戰，並沒有徹底結束。


  可，那些大敵卻都已經相繼隕落。


  只要她能夠藉助眾星小世界重生，便有可能逆轉乾坤，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

  修行是件很苦的事情！

  尤其是從這種暮年時分，幾乎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才開始修行，便更顯得異常困難。


  山神傳了白樂修行之法，可是白樂的進境卻依然十分緩慢。


  按照山神的說法，白樂的修行天賦很差，又錯過了最佳的修行年齡，如今開始修行，也不過是聊盡人事罷了！


  就如同白樂之前，用了一生時間來努力修復山峰，修復他的身體一樣，儘管很感人，可卻並不足以改變結果。


  如今，他傳給白樂修行法門也是一樣！

  這可以延緩白樂的死亡，可卻終究無法改變結局。


  這是宿命！


  可白樂不信命！


  就像是之前，愚翁移山一樣去修補山峰一般，白樂每天都在努力的修行。甚至在修行之餘，還要利用修行獲取的力量，重新投入到修補山峰的事業當中。


  這兩件事，都顯得很蠢！


  可是，當有人能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進行下去，恐怕就沒有多少人能夠笑的出來了。


  一轉眼，又是幾十年的時間過去。


  令山神也沒有想到的是，白樂竟然真的一再打破極限，在一次次臨近死亡的時候，做出突破，延續生命。


  如今，白樂已經修行到了星宮境。


  而這座破碎了山峰，也已經被白樂修復了大半。


  如今的山神已經能夠站起身來了。


  這也便意味著，他可以更好指導白樂修行，甚至能夠幫助白樂一起，修補山峰，恢復傷勢。


  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個奇迹！

  誰能相信，造成這樣改變的，竟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凡人，以一種愚翁移山一樣愚蠢的行徑，硬生生拼出的希望。


  宿命，被打破了！

  隨著修為的提升，白樂似乎也隱隱約約間，想起了更多的東西。


  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在腦子之中炸開一樣，讓他想起一些，早就已經被遺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