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楊浩的問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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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農民叔公遺體上蓋著的棉被竟然被人掀開了一角,火把照射下,農民叔公的遺體由於脫水得很厲害,看起來就象一具骷髏,僅有一層乾癟的皮膚包著,形狀好不駭人。
農民一見叔公遺骸竟暴露在外,眼淚一下流了出來,似老牛一樣嚎哭出聲:「叔公,嗚嗚嗚……」
眾人看著農民叔公的遺體,再聽著農民的哭聲,直感到心驚肉跳,女孩子們更是嚇得瑟瑟抖。
蝦皮的臉這時黑成了一個包公,色厲內荏地沖眾人吼道:「誰幹的?誰這麼不負責任,掀開了被單?」
眾人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唐軍道:「是呀,這是誰幹的?誰這麼無聊,掀開農民叔公遺體的被單幹什麼?想嚇唬女孩子嗎?」
龍拐添油加醋道:「衡其、猴子,就你們兩個喜歡搞惡作劇,說,是不是你們乾的?」
衡其大叫道:「冤枉!剛才黑燈瞎火的,誰這麼無聊敢來掀被單?剛才我和猴子都呆在靈棚里,一動也不敢動,不信你問猴子和大頭!」
猴子和大頭一齊道:「是呀,我們三個為了壯膽,剛才是手挽著手站在這裡寸步不移呢,你們不要癩子頭上抓虱子——什麼事都賴我們!」
「那是誰掀開了被單?難道是農民叔公自己掀開的嗎?」龍拐氣咻咻道。
「龍拐別在這裡說鬼話好不好?怪嚇人的!」女孩子們都嘀咕道。
楊浩上前仔細察看了一下被單掀開的情況,眉頭擰成了一團。
蝦皮和唐軍問道:「你看出了是怎麼回事嗎?」
「的確有人掀開了被單,但不可能是我們中間的人,我了解衡其這幾個名為大膽、實為怕怕的人,他們應該沒這麼大膽敢來掀開被單,因此就排除了人的惡作劇。也不可能是風刮的。風吹不到堂屋裡,更吹不到遺體這兒——就算能夠吹到遺體這兒,也吹不開這沉重的棉被。」
衡其這時又開始吹了:「別研究了,肯定是農民叔公自己掀開的,他嫌你們給他蓋了這麼一床厚棉被,熱得很呢。」
「瞎說!」眾人紛紛斥責。
楊浩道:「拋開衡其的迷信言論不管,我們可以肯定,是有外人來過了這裡!」
「外人?難道是盜墓賊?」大頭晃動著大頭道。
「人都還沒下葬,盜什麼墓?再說農民叔公窮得褲子都沒得穿,哪有什麼值錢的寶貝?」龍拐提出異議道。
楊浩的目光則望著眾人詢問道:「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有別的人來過或者出去了?」
「我看到了!」黃跑跑高聲叫道。
「你看到了?你看到什麼了?」眾人異口同聲道。
黃跑跑便把剛才他被誰撞了一下,以及看到一個黑影象殭屍一樣一跳一跳走路的事說了。
「象殭屍一樣一跳一跳走路?」所有人的背脊又都開始涼嗖嗖了起來。
衡其道:「我明白了——不是外人來過,而是農民叔公的魂魄離體了。人死之後,魂魄並沒有立即離竅,而是要在身體內再呆上一段時間,最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農民呀,等明日安葬了你叔公后,你必須等到第三天的晚上,從墳頭背一塊石頭回來,意思是把你叔公的魂魄接回到家中來,不要成為孤魂野鬼!」
農民點點頭道:「你說得對,我會把叔公接回來的,嗚嗚……」
「天哪,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呀?」眾女生皆駭得渾身打顫,男生心中也直打鼓。
唐軍道:「如果排除了是盜墓賊的話,那就只能這樣解釋了。」
蝦皮眼睛一鼓,又要對這種迷信思想展開一場批判,楊浩忙用眼神制止了他,並用一種異樣的腔調道:「既然你們這樣說,那就算是這麼回事吧。」
這時謝可打了一個呵欠道:「哎呀,眼睛都睜不開了——今天晚上咱們怎麼睡呀?」
楊浩道:「按照守靈的規矩,今天晚上是不能睡的,不過今天晚上不是正夜,大家仍然可以休息,明天晚上做道場時那就真的不能睡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今天晚上怎麼安排?」大頭也晃動著大頭道。
楊浩道:「女生可以睡東西廂房,男生嘛,就在這靈前打地鋪。」
「打地鋪?算了,我還是在靈棚里坐一夜吧。」衡其寒著臉道。
「今天晚上不能坐,必須睡,而且必須將地鋪打在死者的周圍,以示對死者的崇敬。」龍拐似笑非笑道。
「去你的,和死人挨得那麼近?臭不臭呀?」大頭、謝可一齊嚷了起來。
楊浩道:「你們既然不願打地鋪,那就在靈棚里坐一夜吧。還有,女生也安排一下,哪幾個人睡東廂房,哪幾個人睡西廂房?」
農民道:「這樣吧,劉蓮青、高偉珍、姜如蘭、朱文麗你們四個睡東廂房,李詩茵、周虹、鄧莉、夏紅、付瓊英你們五個睡西廂房。」
眾女孩子一齊問道:「哪邊是東哪邊是西呀?」
農民用手勢比劃道:「我叔公睡過的房間是東廂房,那邊是西廂房。」
「啊?你叔公睡過的房間?」姜如蘭、朱文麗先叫了起來。
農民微笑道:「我叔公睡過的房間有床,我這樣安排是為了照顧你們,因為你們幾個比較豐滿,睡在床上會舒服些,她們五個都是排骨,所以讓她們睡西廂房打地鋪。」
「我們不幹!我們才不睡死人睡過的床!」劉蓮青等人都嚷了起來。
周虹道:「如果你們不怕擠,那我們都到西廂房打地鋪吧?」
眾女孩子都贊同道:「好呀好呀,擠就擠吧,總比睡死人睡過的床要好!」
眾男生都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農民道:「人是鐵、飯是鋼,漫漫長夜,人總是要睡覺的,你們男生有誰不願守靈熬夜的也可以去我叔公房裡睡覺。」
衡其道:「你們愛去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謝可、大頭、黃跑跑也紛紛表示不去。
唐軍和龍拐雖沒說什麼,那神情也是表示不去的。
農民看著楊浩和蝦皮道:「你們兩位這幾天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這裡守靈用不了那麼多人,有我和唐軍、衡其他們看著就行了。」
楊浩道:「農民你也休息一下吧,唐軍,你們幾個先守靈,下半夜我來替你們。」
楊浩說完,拉著農民和蝦皮進了農民叔公的房間。
三個人橫著往農民叔公睡過的床上一躺,閉上眼睛小憩。
過了一會兒,農民又睜開了眼睛,望著蚊帳頂上道:「我知道你們兩個有話問我,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真的想睡了呢。」
楊浩笑了一下,忽然老調重彈道:「農民,你叔公真的做過趕屍人?」
「真的做過。」
「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趕屍的道具?比方趕屍棒、搖鈴或者符紙、硃砂?」
「沒有——除了那套他作為自己壽衣的『殭屍服』,什麼也沒留下。」
「真的什麼也沒留下?」
「真的什麼也沒留下——據我父親說,他的那一套行頭都被當作封建迷信的糟粕,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土改時就已經交給了政府,政府還專門對他們這些舊社會的巫師、神漢、蠱公、卦者、看相術士、走腳人(趕屍人)進行了批評教育,讓他們安分守己,做一個良民百姓,不再用這些迷信手段騙人。我叔公也分得了一點土地,成了一個地道的農民。年深日久,隨著老一輩人的相繼去世,人們也根本就忘記了他是一個趕屍人。」
「你說他有個師弟叫胡麻子?胡麻子現在在哪裡?」
「據說是去了瀘州,後來不知所蹤,也人說他已經死了,反正我是沒有見過他,也從未見他來找過叔公,叔公也從未提起過此人。」
楊浩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胡麻子如果沒死,現在應該多大年紀了?」
「七十多歲,我叔公七十八,他應該七十六。」
「嗯,古稀之人,行動應該不便。他有沒有留下後人?」
「據說他曾經和一個寡婦偷情——象他和我叔公這樣的人,在外人眼裡都是很忌諱的,沒有人願意嫁給一個趕屍的走腳人。因此估計他沒有後人。」
「也許他有私生子呢?」
「私生子?」蝦皮聽到這裡笑了起來。
農民感到頭有點大,不知道楊浩為什麼問這種問題?當下鼓了鼓腮幫道:「應該有吧……這種事誰說得清呢?」
「還是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你叔公到底有沒有留下什麼財產或者趕屍的道具?」
「沒有,我叔公窮得褲子都沒得穿……」
「有,應該有!」楊浩打斷了農民的話,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