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心置腹
這次軍議的主題毫無異議,就是商討如何運送這些黃巾俘虜前往幽州,百萬人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一路上必然麻煩無數,再加上陳國原住民同樣要前往,肯定又會產生摩擦。
出了問題肯定就要有人來解決啊,關鍵問題是,就算抽掉了陳國裏的官吏,仍舊不夠用,哪來這麽多人來調解底層百姓的矛盾呢?調解矛盾的人都不夠,就更別提諸如糧草,行軍這些方麵了。
荀攸眼下剛剛加入陳國,寸功未立,自然是要出來表現一下。
“大王,在下有一計,我軍可從黃巾降卒之中,征發讀書人,亦或者三老。這樣一來,必然可以大大的減少人手不足的問題。再者,以黃巾管理黃巾,也能夠減少黃巾的抗拒。最後,對於這些人,我們可以承諾到幽州之後,招收小吏,優先從他們中考慮。”
劉寵聽完之後,連說了三個“好”字。不愧是“荀氏八龍”,一箭三雕,實在是好計策。不僅解決了當下的問題,同樣解決了未來的問題。
還沒等荀攸,陳宮卻站了出來,提出了問題:
“可是黃巾之中,大多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平民百姓,讀書人少之又少。德高望重的老人雖然身份夠,但是恐怕沒有能力可以解決百姓之間的爭端。”
不同於剛來的荀攸,陳宮已經在俘虜營中查訪過很多次了,對黃巾的了解很深。知道黃巾中的很多問題。
這一時間倒是讓在座的都犯了難,這確實是一個問題,這些三老恐怕不知道如何解決很多矛盾。
不過這到難不倒劉征。“培訓。”
聽到這兩個字的荀攸和陳宮都一愣,齊齊看向劉征。看著這些看向自己的人,劉征自信說道:“我們一時半會不急著走,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們可以先召集這些三老,如果三老還不夠,也可以召集一些聰明伶俐的年輕人進行培訓,傳授給他們一些基本的解決問題的方法。”
陳宮和荀攸頓時高看劉征一眼,沒想到世子除了會帶兵打仗,亦有治世之才。這倒不是說這兩個人愚蠢,想不出來。而是培訓這個東西,這個年代就沒有。時代的局限性就在這擺著呢。
解決了這個“小問題”,劉寵的臉色一時間好了很多。環顧這幾位臣子,劉寵沉聲道:“不知諸位可知眼下我軍最大的危機是什麽?”
荀攸一拱手,輕聲說道:“眼下我軍最大的危機就是人心不穩。”
把降卒收為己用一直都是一個容易解決的問題,收人當然沒什麽難的,但是難就難在如何保證這些人的忠誠。有人以高官厚祿利誘,有人以刀劍長槍威逼。但是無論哪種方法,效果都不好,一旦局勢有變,很容易降而複叛。
更關鍵的問題在於,陳國目前隻有十萬出頭的士卒能用來看管這些俘虜,很難做到注意到每一處,一旦這些俘虜嘩變,後果不敢想象。
不過荀攸既然站出來說話了,就不可能沒有解決方案。“大王,如今這百萬黃巾沒有任何的給養,全靠沿途各縣供給,所以隻要我們牢牢地抓住糧草,就等於掌控住了這百萬黃巾。”
劉寵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這些黃巾士卒為了吃飯肯定是要跟自己的。
軍議當然不會是一枝獨秀,哪怕對方是“荀氏八龍”,陳宮也不願意遜色於他。所以在荀攸退下之後,陳宮又站了出來,恭敬地說道:
“大王,除了荀攸大人所說,在下還有補充。掌控黃巾很重要的是讓他們歸心,要讓他們心向大王。這些黃巾俘虜,大多數都是百姓,就連那些亂卒也同樣如此。既然他們如今成了大王的子民,就不應該繼續背上黃巾之名。應該和陳國的原住民一樣,一視同仁。”
“好,從今日起,全軍上下,不得再使用‘黃巾俘虜’,‘亂民’此類稱呼。”
“大王明智。”眾人齊齊附和了一聲。劉寵幹起事來倒是雷厲風行,這種君主還是很受臣子喜歡的。
軍議很快就結束了,眾人也都散去了。劉征因為回到了劉寵身邊,兵權也被解了,所以倒是沒什麽事,並沒有跟著這些大臣離去。
跟著劉寵出了營帳,看著惆悵的劉寵,劉征沉聲道:“父王可在為那些難民發愁?”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劉寵歎了一口氣:“是啊,荀攸和陳宮提出的方法,隻能治標,難以不治本。人心是這世上最難琢磨的東西,忠奸善惡,愛恨情仇,都藏在這人心之中,一日不得難民之心,為父就一日難安。”
“父王,人心雖然難以琢磨,但是想獲得民心卻不難。”
“哦?我兒有何妙計。”
“無它,推心置腹。”
這話一出,頓時讓劉寵打了一個激靈。
推心置腹這個典故來源於光武帝,當年劉秀同樣是麵對幾十萬的降卒,這些降卒都害怕被坑殺,一時間人心浮動,雖然都可能嘩變。劉秀為了安撫降卒,做了一件驚天動的事,隻帶了幾個隨從,連鎧甲都沒穿,來到俘虜之中,一一安撫眾人。史書記載:“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腹中;安得不投死乎!’”
俘虜都大為感動,自此跟隨劉秀,百戰無悔,為劉秀一統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同時也留下了推心置腹這個成語。
一個激靈以後,劉寵冷靜不下來了,很簡單,憑什麽自己老祖宗能做到,自己就做不到了呢?劉寵越想越覺得可行。
“好,本王今日就相仿一番光武舊事。”
話不多說,劉寵立刻帶著劉征叫上了典韋,匆匆出了軍帳。三人連鎧甲都沒有穿,就這樣膽大包天的去了。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如今天下風起雲湧,沒有一點魄力,如何能夠立足北方,如何能夠成就一番大事。
就這樣,三個人駕著一輛戰車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奔俘虜營。
俘虜大營建在了郊外,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亦有陳國的軍士守營。等到守門的小卒看到陳王專用的戰車時,驚地說不出話,而當他看到戰車上那位身著蟒袍的男子時,更是人都傻了。
典韋對於這些看傻了的小卒非常不滿,怒喝一聲:“大王巡營,速速開門。”
守門小卒這才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衝到門前,打開了大門,把劉寵三人迎了進去。
“大王巡營。”
“大王親自前來巡營了。”
隨著一聲聲響亮的聲音想起,黃巾營寨頓時就炸開了鍋。無數的戰俘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跑了出來。裏裏外外圍了不知道多少人,卻仍舊有數不清的人往這裏趕。就算看不到陳王,看看那輛高大威武的戰車也是好的,日後也有了吹牛的資本。
劉寵站在戰車上,看向這些黑壓壓的降卒,此時典韋很合時宜的大喝了一聲“肅靜。”一流巔峰,擁有著罡氣的典韋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一聲怒喝,是震的不少人耳朵疼,而越是實力高強之人,越是能夠感受到典韋這一喝的恐怖。
等到人群都安靜了,劉寵才大聲說道:
“各位父老鄉親們,我就是陳王劉寵,也就是負責帶你們去幽州的人,你們以後也都是陳國子民,再也沒有黃巾大家不用擔心,陳國的糧食很足,此時還不斷地有糧食運過來,我劉寵在這裏向大家保證,日後隻要我劉寵有一頓飽飯,就不會有一個人挨餓。”
頓時人群中炸開了鍋,黃巾為什麽造反?不就是因為沒飯吃嗎。今天陳王保證自己這些人有飯吃,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地呢?
不少人都在私下裏議論紛紛。
“這就是陳王啊,看起來平平無奇啊。”
“平平無奇?人家陳王一箭射死咱們黃巾一個小渠帥。”
“什麽黃巾不黃巾的,你別瞎說啊,我可是正宗陳王子民。”
………………
“陳王身邊的黑臉壯漢恐怕就是陳國第一猛士典韋了,好幾位大渠帥都被他弄死了。不過陳王後麵這位俊公子不知道是誰啊?”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那是陳王的世子,陳國,長社,廣宗,這位世子屢建奇功,咱們黃巾軍不少渠帥都死在了他手上,就連大賢良師也在他手上吃過虧。”
聽到劉征和典韋的凶名,不少降卒都被嚇得不敢前進,這倒是一時間保護住了劉寵的安全,當然啦,劉寵的實力可要比劉征強多了,真出了事,肯定是劉寵保護劉征。
劉寵已經看到不少降卒身上都藏有武器了,沒辦法,數十萬降卒,怎麽可能把他們身上的武器全搜幹淨。這些降卒害怕被殺,所以不少人身上都藏了武器。
而此時,這些俘虜無不對劉寵心悅誠服,老百姓的想法很簡單,你怎樣對我,我就怎樣對你。劉寵今日能夠出來推心置腹,他們也願意為劉寵效死。
劉寵這一番舉動,確實是把這些老百姓感動的要死,早知道陳王如此仁義,誰還造反啊,直接逃往陳國得了。
話雖如此,此時不少百姓都在外圍向劉寵磕頭,這個年代,他們願意為好的君主效死。
又巡視了半天,查看了不少傷兵和老幼的情況,劉寵才帶著劉征離開了大營。
“我兒以為今日之事如何?”
“父王勝光武遠矣。”
劉寵大笑三聲,沒有出言反對。“父王何嚐不懼啊,今日之險遠勝於當日朝堂之上。”
劉寵脫下下外衣,遞給了劉征。劉征一摸,已經濕透了。看來自己這位父王,並沒有如同表麵上那樣波瀾不驚。
要知道,這大營裏有十萬人,就算是十萬手無寸鐵的百姓圍攻劉寵三人,也能把三人活活累死。
可是就在那種情況下,劉寵依舊和平常一樣,和士卒交流,沒有絲毫慌亂。劉征不明白,自己的父王有這般本事,為何沒能在三國這段傳奇的故事裏留下自己的一抹色彩。
“可是進過今日一役,這數十萬的百姓將徹底心向父王,大事成矣。”
聽到這話,劉寵哈哈一笑。是啊,收獲了數十萬百姓的民心,這天下還有什麽是我劉寵不能去的呢?就算到了幽州又如何?我的兒子遠勝太子。我手下的武將雖然不多,卻勇武過人。我麾下的文臣也不多,但是卻團結一心。有這樣的班底,何愁大事不成?劉寵徹底走出了被發配邊疆的陰影之中。
等到三人回來時,軍營裏已經亂做一團了,劉胤更是帶著樂進準備帶兵進去救人了。而此時三人居然平淡無奇地回來了。
“大王神勇,天下無雙。”營帳裏的文武齊齊一拜,沒辦法,這主公太厲害了。
第二日,劉寵就征發了不少三老和伶俐的年輕人,同樣又抽調了黃巾中的精良士卒加以訓練,號稱“征北軍”,這就是劉寵後來爭奪天下的本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