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住進陸家
第30章 住進陸家
楚秀死了,葬禮辦得很低調,消息卻在圈子裏傳開。
曾經的楚秀是70年代京市上流圈子一朵花兒。
在京市讀大學期間更是成為大學裏的一枝花。
那時的她身體不好卻愛笑,跟誰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
最重的是當時楚家有錢。
一位溫柔的千金小姐從來都是青年們的追捧對象。
當時誰也想不到那將是楚秀人生中最絢爛的時期。
天氣陰沉,陸不悔站在秦慧身邊,目光落在墓碑上楚秀的照片上,腦子裏想起秦慧說起的楚秀。
照片裏的楚秀是真漂亮,眉眼間盡是美好,好像一塊散發著靈氣的溫潤美玉。
墓地周圍很安靜,陸不悔把視線落在麵色蒼白的牧宴身上。
這些天他安靜到可怕,沒見他哭過,也沒見他茫然過,好像對喪葬流程很熟悉,沒有出一點錯。
秦慧:“阿宴,你身體不好,咱們先回去吧!”
沉靜許久的牧宴終於有了反應,點點頭。
一陣風吹來,吹過牧宴一段時間沒剪過的頭發。
額前的劉海已經長到能遮住眼睛,被風吹起的瞬間,露出那雙帶著濃濃鬱氣的眼睛。
陸不悔看著他,腦子裏想起為數不多關於他的回憶。
護士說他母親死的那年他爸的公司就出事了。
好像還說過同一年他在學校出了事。
具體是什麽事沒聽清,隻知道因為那件事他被趕出學校。
總結來說就是在1993這一年,他母親去世,父親公司出事,還被趕出學校。
在他18歲來臨之際,他將失去所有。
陸不悔腦子很複雜,視線總是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他可怎麽辦?
車子行駛在公路上,車子裏安靜極了。
這些天大家想安慰他都不知道說什麽,他並未表現出多大的傷心,除了楚秀死的那天發病,準備葬禮期間沒有哭,照常吃飯。
唯一讓人覺得正常的就是他不說話,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點頭搖頭。
車子就在安靜中回到陸家,陸向誠和秦慧的陸家。
“這就是你的房間,對麵是康康的房間,隔壁住的是不悔,不悔對麵是安安,我就住在一樓,你要是有事就說,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麻煩你了,慧姨!”
帶著絲絲沙啞的聲音傳來,秦慧暗暗歎了口氣。
“什麽都別想,你好好休息。”
秦慧說完眼神示意其他人別耽擱了,轉身帶著人走了。
隨著房門被關上,房間恢複了安靜,牧宴來到陽台,視線落在外麵。
原本以為經曆過一次喪親就不會太難過,真正經曆了才知道在一個地方摔傷兩次隻會更疼。
好像這是他的命,注定沒有親人在身邊。
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了。
他是為她而來,卻一直不敢主動靠近她,隻敢一點點試探,想看看她是否抗拒。
他很清楚自己是什麽人,也清楚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什麽樣兒。
他對牧睿做的事兒經過牧家還有趙家的宣傳,很多人對他避之不及。
生怕什麽時候不小心惹到他,被他砸斷腿。
哪怕是當初關係很好的一些朋友,也因為長輩的警告慢慢疏遠他。
誰會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一個小小年紀敢在人家生日宴上把人家十歲小孩腿砸斷的人當朋友。
那天在商場遇見她,看見她跟陸邵在一起。
在她主動祝他生日快樂時,他注意到陸邵的表情。
陸邵是親眼見到他傷人的,並不希望他跟她走得近,肯定會跟她說他傷人的事。
有擔心過她知道真相後的態度,直到第二天他媽死了,她跟著秦慧來到醫院,他才知道她的態度。
心髒病發作醒來後,她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還有她擔心的神情太明顯,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想到今後會在陸家住一段時間,想到她在這個家,好像就不覺得孤單了。
還有她不是嗎?
那一世他摸不著碰不著,隻能看著她靈魂漂泊的模樣。
這一世他能跟她說話,能跟她住一起,還能跟她一起上學,一同度過高中。
要是運氣好,能陪她上大學。
——
牧宴住進陸家的消息很快傳到陸家大院。
“老爺子,牧宴住進五先生家。”
陸老爺子一聽臉上露出不悅。
關於牧宴他印象非常深刻。
牧宴當初那一鬧可以說是把所有人嚇到了,十來歲的病弱少年麵不改色把同父異母的弟弟砸斷腿,還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麵。
這在圈子裏可以說是非常忌諱。
因為這個原因,他不讓陸家的孩子跟牧宴來往。
那些孩子做得很好,唯獨老五家不一樣。
老五媳婦兒秦慧跟楚秀關係好,非常好那種,不僅是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一直到大學都在一個學校就讀。
後來嫁人了也經常來往,楚家出事後也沒有斷了來往。
因為兩人關係好,她們的孩子關係也好,如今倒好,直接把人接回家。
“老爺子,需不需要打個電話過去?”
老爺子眉頭就沒鬆下來過。
對老五一家,他其實不怎麽看重,既不夠聰明,又沒有做生意的頭腦。
可不管怎麽說,隻要姓陸就代表陸家。
再來就是陸不悔。
他有讓人給她進行過智商測試,不管是比奈,西蒙智力量表,還是韋氏智力量表,她的表現都很好。
測試人員說她專注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好,按照綜合評分她的智商在陸家孩子裏麵能排到前五。
因為測試是有誤差的,測試人員不會具體說第幾,隻會說前幾。
測試過後他想讓她留在陸家,再請一個人專門盯著她學習,好好培養出一個人才。
結果沒來得及實施,出事了。
出事就算了,她竟然主動跟著秦慧去見牧宴。
這些天她沒有再留在書房,對牧宴的事情出奇的殷勤。
陸家那麽多孩子都沒見她殷勤過,卻對牧宴殷勤。
想到這些事兒陸老爺子煩躁地擺擺手道:“暫時不用打電話,先看看情況。”
他需要再觀察觀察。
——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此時的陸家彌漫著飯菜發香氣。
“康康,去叫人下來吃飯。”
陸康康噠噠噠就跑去喊人,跑到牧宴房間前還刻意放輕了腳步。
“宴哥,吃飯了!”
聽到屋裏傳來腳步聲,陸康康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來到陸安安房間,砰砰砰三聲,大著音量喊道:“吃飯了!”
聲音很大,不僅陸安安出來了,聽到聲音的陸不悔也從房間裏出來。
陸不悔和陸安安出來第一時間都是望向牧宴,看到他願意出來吃飯時都鬆了一口氣。
四人相繼下樓,家裏位置都是固定的,主位是陸向誠和秦慧,秦慧身邊陸安安陸康康坐一起。
陸不悔旁邊是空位,牧宴選在坐在她旁邊。
陸向誠有事回不來,這頓飯是五個人吃。
飯桌上很安靜,以往在飯桌上說開心事兒的陸安安陸康康格外安靜。
他們剛剛參加完楚秀的葬禮,心情都有些壓抑,牧宴住進陸家了,大家默契地不再鬧騰。
秦慧看著安靜的餐桌,主動說起話題。
“阿宴,你已經休學一年半,九月份開學,準備好去上學了嗎?”
話一出口大家齊齊望向他。
牧宴:“九月份會回去上學,重讀高一。”
此話一出三人都怔了一下。
“宴哥,你成績那麽好,用剩下的暑假時間好好看看高一高二的知識點,完全可以在開學時申請跳級考,以你的成績,最差也能上高二,要是發揮好了,直接跳到高三都可以,重讀高一的話,不好。”
“我也這麽覺得,成績不好,沒學會高一的知識點才要重讀,你雖然是在高一下半學期開始請長假,但是高一的期末考你是參加的,成績很好,知識點都掌握了,完全能直接上高二。”
牧宴是高一下半學期發了病,先是請了半個月假用於休養。
結果那是楚秀出了點事,住院了,牧宴又請假,這一請請了挺長時間,老師就找他提醒一下。
牧宴當時詢問過醫生,醫生說楚秀需要人照顧,牧宴又不能太勞累,兼顧不了天天學校醫院兩頭跑。
本來心髒病就有很多注意事項,飲食要注意,不能做高強度運動,不能太累。
思來想去牧宴不再請假了,直接休學。
雖然休學了,但是他沒有缺席高一的期末考,成績非常好。
那樣的成績完全不用重讀高一。
再來就是牧宴17歲了,過完年就是18。
18歲還在讀高一,不太合適。
要是牧宴當年沒有休學,此時的他一開學就要上高三。
本該是讀高三的學生卻重讀高一,這不是招閑話嗎?
牧宴看一眼眾人,溫聲解釋:“休學太久,很多知識點都忘了,需要重讀。”
“忘了又不是不會,離開學還有半個多月,宴哥你那麽聰明,半個多月足夠你溫習學過的知識,等開學就去找老師考試,直接上高二。”
秦慧:“阿宴,上學的事情不是開玩笑,重讀高一的話對你來說不是好選擇,要是你擔心忘了知識點,我找人給你輔導一下。”
大家都在勸牧宴不要重讀高一,最少也要讀高二。
牧宴卻把視線落在一直沒說話的陸不悔身上。
她同樣瞧著他,等著他的選擇。
他承認陸家人說的都對,這樣做不太好,也承認自己有私心。
讀書對他來說就是讀書,不管是讀高一還是高三都一樣。
選擇重讀高一就是因為她,因為她要讀高一。
而他隻是想和她一起上學,腳步和她在一條線。
以前他隻能看著她,現在有機會了他是那樣希望進入她的生活。
在這個世上,他隻剩下她一個在意的人了,不想跟她離太遠。
而且他的時間不多了,隻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不想讓自己有遺憾。
“慧姨,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不適合進行高強度的輔導,現在離開學隻剩下半個多月,要是把高一所有知識點複習一遍,對我來說有點壓力,我需要時間緩緩,所以選擇重讀。”
母子三人看著牧宴比之前更消瘦的模樣,不再多說什麽。
是啊,牧宴剛剛發病,親媽又走了,現在是身體精神都遭受打擊。
要是在這個時候讓他用半個多月時間把高一的知識點全複習一遍,對他來說壓力很大。
他現在可經不起折騰,還是重讀最好。
秦慧:“那就重讀高一,正好安安和不悔都上高一,有個伴。”
陸安安附和:“重讀高一最好,到時候我們學的都是一樣的,我還能抄宴哥哥你的作業。”
說著陸安安興奮了,仿佛看到自己抄作業抄出滿分。
陸安安正高興想著高一的輕鬆學業,一巴掌呼在她的小腦袋上。
“抄作業?抄作業你還光榮了!”
“媽……都說了別打我腦袋,都被你打傻了,本來都不夠聰明。”
“你那是不聰明嗎?是不把聰明用在學習上,騙我的時候你可太聰明了,抄作業更聰明,都抄出花樣來了。”
“媽……你能不能溫柔一點,怎麽能打孩子呢?”
嗬嗬嗬!
看見陸安安伸手捂著腦袋緊皺小圓臉控訴,惹得大家忍不住笑出聲。
陸不悔看著陸安安靈動的表情,嘴角掛著看好戲的笑。
牧宴勾起嘴角,視線卻落在陸不悔身上。
陸不悔笑著正好望過來。
當看到他臉上露出笑容後,陸不悔笑得更開心。
這一刻他們一下子擺脫之前的客氣疏離,相視一笑。
他認識了她很多年,即使她不知道。
她記起那一世他們短暫的淵源,覺得他是那一世和這一世都跟她有過交集的人。
陸不悔彎起嘴角,突然有種碰見熟人的感覺。
她在過一種新的人生,在這裏她遠離家人,命運的軌道像是迷了路,把她帶到陌生的地方。
在這裏,所有人都跟那一世的陸不悔沒有關係,他們從未見過麵,從未出現在彼此的生活裏。
隻有牧宴,雖然他們沒有真正見過麵,卻是有過交集的。
這算是緣分吧,就是那麽巧就認識了。
她還那麽巧記起來。
現在又那麽巧同樣住在陸家。
說實話,她現在覺得他們就是同命人。
都是突然住進陸家的,都是外人,這種發現讓她覺得有了同伴。
她現在看他有種看老鄉的感覺,陌生感一下子沒了。
尤其是知道他們那一世有過交集,熟悉感立馬上來了。
晚飯在輕鬆的氛圍裏吃完,陸不悔心情好地跟陸安安一起收拾衛生,收拾好之後回了房間。
這些天她第一次那樣直白地麵對死亡,精神受到一些衝擊,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好覺。
這會兒喪事辦完了,回複成曾經的生活,躺在床上的她很快就睡著。
一牆之隔的房間裏,牧宴整個人放鬆下來,在黑暗中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算算時間他回到17歲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他過得並不好。
他很討厭吃藥,卻每天都要吃藥。
他很討厭醫院,卻要一天24小時待在醫院。
在醫院裏他看著他媽死了,還看到陸不悔死了。
那種壓抑沒有希望隻能眼睜睜接受死亡的感覺,讓他每天都想逃離。
他睡不著,近一個月一直睡不好。
如今聞著沒有消毒水的空氣,身體總算是放鬆下來。
真好!
這裏沒有醫院儀器發出的聲音,沒有半夜家屬喊醫生的聲音,更沒有他媽半夜難受壓抑不住的痛苦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