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來自親媽的擔心
第82章 來自親媽的擔心
崎嶇的山路上車子被顛得一晃一晃,陸不悔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麵的景色。
每一處都是原來的模樣,泥路,瓦房,小河,忙碌的村民。
看著熟悉的路,陸不悔眼裏的期待滿到快要溢出來。
“陳叔,前麵停下!”
司機陳叔把車停在路邊,剛停穩陸不悔就迫不及待下車,下車後指著旁邊的小路說:“我家住裏麵,車開不進去,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叫人幫忙拿東西。”
往小路走還要走兩分鍾,路都是一塊塊石頭堆成的路,除了手動搬沒有別的辦法。
司機看一眼車裏的東西,挺多挺雜,兩個人需要來回兩次。
“你帶著這些,我搬重的,搬兩次就行,不用喊別人。”
說著陳叔弄一些輕的給陸不悔,自己拿上重的。
陸不悔想了一下沒說話,先拎起自己的行李一步步往裏走。
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村莊最原始的模樣,沒有水泥路,隻有又小又不好走的泥路和石頭路。
米白的鞋子沒走一會兒就不知道在哪兒碰髒,路邊偶爾會有已經幹掉的牛糞,陸不悔拎著行李挺小心地看著路。
正在家門口菜園裏摘菜的劉晴聽到動靜抬頭看,一眼就看到一個穿得挺好的女孩子拎著行李包而來。
看不清是誰,不過跟她沒關係。
劉晴收回視線繼續忙著,她媽和哥哥挖了冬筍一大早坐車去鎮上賣。
冬筍不好挖,但是鎮上很多人喜歡,價格不錯,她媽和她哥挖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能賣完,還能趕上中午回來的公交車。
從村裏到鎮上的公交車隻有一輛。
這輛車早上從村裏沿著山路路過其他村到鎮上,到了鎮上會停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裏有人辦完事就會搭車回來。
車子回來後休息一個小時又開始出發到鎮上,傍晚四點半回來。
一天兩趟,要是錯過就隻能留在鎮上。
她媽和哥哥這一次去鎮上除了賣冬筍還要買點過年的東西。
她姐又寄錢回來了,還有一封信,信裏說冬天多買點好吃的,好好過年。
咳咳!
咳嗽聲從家門口的地上傳來,劉晴抬頭一看,熟悉又陌生的臉入眼,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不愣登地一動不動望著本該遠在京市的人。
陸不悔看著傻不愣登的妹妹,摘下路邊的一朵野草葉子丟過去。
“半年沒見姐都不叫了!”
反應過來的劉晴嘴巴一咧,拔腿就衝出菜園,一邊跑一邊喊。
“阿姐你回來了……你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阿姐……”
劉晴衝上去,正想像以前那樣摟上去,卻在要摟上去瞬間發現自己沾了泥的手和對方身上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衣服,立馬窘迫地抽回手。
看著激動到想抱又不敢抱的妹妹,陸不悔伸手捧住妹妹的臉揉了一把。
“長了點肉,還長高了。”
劉晴樂嗬嗬地任由她揉臉,嘴裏吧啦個不停。
“阿姐你身上都是香的,又白又香又好看,我都沒認出你。”
過了一把手癮後陸不悔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幹,指著屋裏。
“有人送我回來,你去屋裏煮點開水泡點茶招呼人家,我再去把我那些東西帶過來。”
說完陸不悔就要去拿東西,反應過來的劉晴看到一位陌生的叔叔已經放下東西朝著來的路回去,立馬進了屋開始準備東西招待別人。
灶頭裏點了火,煮水。
茶壺和杯子拿去洗,又把家裏的果脯和其他東西拿出來招待客人。
等忙完這些陸不悔已經和陳叔帶著東西回來。
劉晴從廚房探出頭看著帶回來的大包小包,眼睛瞪得老大。
也不知道那人是誰,看起來穿的很好。
當初她姐就是被一個叔叔帶走的,但是她沒見過那個叔叔,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叔叔?
看著那個身份不明的叔叔,劉晴有些慌。
她現在才9歲,等過了春節才十歲,從來沒有一個人招待過從大城市來的客人。
她要是說錯話了怎麽辦?做錯事了怎麽辦?
陸不悔把東西放好就看到在廚房探頭探腦打量陳叔的劉晴,好笑地走過去。
“那位是陳叔,是送我回來的司機,也是粵市人,不過人家是縣裏人,等喝了水休息一下就要回家。”
劉晴看著自家阿姐,突然不怕了。
有阿姐在就是阿姐來招呼客人,她隻需要聽話跑腿就行。
“阿爸去給人做小工,阿媽和阿哥挖了冬筍去鎮上買,還要買一些年貨,中午才能回來。”
劉晴說著扭頭看到水已經煮開,正要走過去倒出來。
陸不悔比她快,走過去把開水倒進暖水瓶裏,劉晴也沒閑著,拿著瓢子舀了水,等開水一倒完就把涼水倒進鍋裏。
“我去泡茶。”
陸不悔拿著熱水壺走回去泡茶。
此時的陳叔看著逼仄的房子表情不太好。
知道是窮鄉僻壤是一回事,可真坐在這裏才知道窮成什麽樣兒。
陸不悔一進來就看到陳叔皺著的眉頭,拿出茶葉泡茶。
“家裏沒有什麽好茶,陳叔將就一下。”
陳叔接過熱茶喝了起來,喝完打量起堅持要回來過年的陸不悔。
老爺子特意給他提前放假,說送陸不悔回來是春節前最後一個工作。
而陸啟,也就是他的老板,告訴他看看這邊的情況,尤其要打聽清楚劉家人。
“陳叔,快到中午了,留在家吃飯吧,吃了飯再回家。”
陸不悔正說著,外麵傳來聲音。
“阿姐,阿媽和阿哥回來了。”
聽到聲音的陸不悔再也坐不住,起身衝到外麵。
提著大包小包回家的劉英看著從屋裏出來的身影,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是她從小養到大又親手送走的女兒,是她每周去別人家等著電話的女兒。
可那個身影又是那樣陌生。
眉眼還是原來的眉眼,皮膚卻像是脫了一層皮一樣白嫩。
全身上下穿著的衣服跟家裏矮小逼仄的房子是那樣格格不入。
“阿媽。”
怔愣的劉英總算反應過來,放下東西後伸手摸摸陸不悔的臉,又紅著眼捏了捏那稍稍長了肉的臉。
她似乎想說些什麽,可嘴巴張了幾次,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一旁被忽視的劉陽看不下去了,直接湊到陸不悔身邊一臉稀奇地圍著轉。
“阿姐,你……你也忒好看了,我剛才還以為小仙女下凡了。”
劉陽這一說直接打破有些傷感的氛圍,陸不悔也把視線落在齜著一口牙笑不停的弟弟。
“傻樂什麽?先把東西拿進屋。”
說完陸不悔指著屋裏對劉英說:“阿媽,屋裏有客人,他送我回來的。”
一聽到有客人,劉英立馬進屋招呼客人,一邊走一邊回頭跟劉陽說話:“去找你爸,告訴他你姐回來了,讓他中午別在人家家中吃午飯。”
劉陽一聽一溜煙跑去傳話,陸不悔看著屋裏用客家話聊得正好的兩人,轉身去了廚房。
她媽可是這個家最會說的人,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喜歡聽人說,也愛說,跟誰都能嘮兩句,要不然年輕時也不會在她爸剛下鄉時就跑上去跟人嘮,還各種照顧。
想到有人招呼陳叔,陸不悔就去廚房和劉晴一塊兒擇菜。
“阿姐,你這次回來是不是跟我們過完年才走?”
她媽媽說這個姐姐以後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連戶口都遷走了。
她爸說孩子都要跟著爸爸生活,要做好見不到麵的準備。
昨天村裏有外出打工的鄰家姐姐從外地回來過年,她又問她媽阿姐能回來過年嗎?
她媽說不能,還說她姐要是回來的話不是好事。
她不知道這個【不是好事】是什麽意思,她媽也沒再說,但是她知道她媽既想她姐,又不希望她姐回來,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是她姐隻有在那邊過得不好或是不承認才會回來。
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她姐回來了,看起來過得很好,不僅人好看了,還帶了那麽多東西回來。
要是過得不好絕對帶不了那麽多東西,就像那些外出打工的鄰家哥哥和姐姐們一樣。
隻有在外麵過得好的人才會帶那麽多東西。
她姐帶回來的東西最多,兩個人要搬兩次才能搬完,還有專門送她回來的人。
“是啊,過完年才回去。”陸不悔安靜了好一會兒回答。
聽到回答的劉晴頓時高興起來,滿眼好奇地詢問她在京市的生活。
陸不悔充分滿足這個小妹妹對京市的好奇,說著京市的天氣,京市的美食,京市的學校。
時間過得很快,繼父回來了,一家人就在這個小房子裏招待陳叔。
等吃過了飯,劉英抓了一隻雞塞進挖出一個洞的麻袋裏,讓雞不至於把車弄髒也不會亂動,又挑了一小藍土雞蛋。
陳叔一個勁推脫,劉英一個勁給,最後陳叔笑著接過來,同時拿出三個紅包塞到劉晴手裏。
劉英還想把紅包給回去,陳叔沒給她機會,匆匆上車離開。
陳叔走後,劉晴看著手裏的紅包別提有多高興,還沒等她高興夠就被劉英一把抽走。
“不悔你拿著,找機會把紅包還回去。”
陸不悔接過紅包笑著點頭。
一家人目送陳叔離開後齊齊回家,這會兒劉英才抽出時間跟陸不悔聊。
回到家母女二人就找了地方說悄悄話。
看到周圍沒人打擾後,劉英立馬詢問起來。
“你怎麽回來過年了?陸家是高門大戶,春節時所有子孫都要給長輩拜年,你這樣回來他們就沒說什麽嗎?”
春節對於高門大戶來說非常重要,所有子孫都要給長輩拜年,而且是非常正式的磕頭拜年。
隻有被他們承認身份的人才能去拜年,才能收紅包。
像是沒被承認的子孫那是連陸家的門都進不去,更別說拜年了。
她閨女這會兒說回來就回來,很難不讓人擔心。
陸不悔看著操心不已的親媽,小聲安撫道:“你看你,又開始亂想,是我跟爸爸說想回來過年的,爸爸還因為這事找了爺爺。”
“至於高門大戶的拜年,你放心,在爺爺同意我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提前給他拜年了,送我回來的陳叔還是爺爺安排的,屋裏那些東西,一半是爺爺讓人準備的,另一半是秦阿姨準備的。”
兩句話下來並沒有讓劉英放下心來。
她曾聽過陸向誠說過家裏的長輩,不管是當爸的還是兄弟姐妹,都不是特別好相處的人。
陸向誠口中的父親不是一個好父親,對幾個孩子施行的教育是誰有出息就對誰好。
這個父親從小就在培養幾兄弟的競爭,讀書時成績好永遠得到最多獎勵,能吃肉最多的雞腿,能睡最好的房間,能得到欺負兄弟而不被罰。
成績不好的就隻有吃骨頭的好魚尾巴的份兒,睡覺的房間也沒有那麽好。
陸向誠說幾個兄弟裏麵他是最差的,沒有其他人聰明,所以在父親眼裏從來沒有被正眼瞧過,因為他沒有給父親長臉。
在陸向誠口中陸老爺子就是一個眼中隻有利益的人,這種人不在乎什麽親情,隻有有出息的孩子才能感受到父愛。
這會兒聽說司機是陸老爺子安排的,人家還準備了那麽多東西,她總覺得這事情不簡單。
老爺子這樣殷勤可不對勁,還給他們準備禮物。
春節給別人準備禮物意義不一樣,隻有親朋好友之間才會準備這麽多。
她可不認為人家老爺子會認她這個村姑當親朋好友。
想到這裏劉英眼裏湧上更多擔心。
“你說你回來做什麽,你的處境本來就不好,不想著在那邊聽話過日子,卻想著回來過年,這不是明白告訴人家對陸家不滿意嗎?”
劉英越說越不安,她這輩子就是這個命,走不出這個村,但是她不希望她的孩子繼續被困在這個村子裏。
她能力有限,一年忙到頭也賺不到幾個錢,她男人也一樣。
就算夫妻倆那麽努力了,也沒有把握能把孩子送出山村。
她沒有,陸向誠有。
她閨女有了京市戶口,在京市上學,就已經讓一隻腳離開山村了。
這個時候就不該回來,該在京市站穩,該把另一隻腳也從山村離開。
可她閨女連氣兒都不跟她通一聲就回來,這不是腳剛離開山村又退回來嗎?
這怎麽行?
劉英:“京市離粵市這麽遠,開車過來非常麻煩,你爸上次過來都是搭火車過來,你爺爺怎麽就費那麽大勁兒給你安排一位司機過來?你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她不認為一個陸老爺子會對一個私生女好到這個地步。
仔細想想那個陳叔話裏話外問的問題很奇怪,像是專門打聽。
那個陳叔說她好福氣,以後能靠著女兒過上好日子,之後又詢問她怎麽把孩子教的這麽聽話。
好像還說了房子的事情,說這個房子太小了,該弄大一點,隱隱還透露出她閨女在陸家挺受別人喜歡,經常給獎勵。
劉英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對了,送人回來是假,試探是真。
給她閨女在陸家很受重視的假象,試探她會不會透過閨女貪圖陸家的財產。
或許讓她閨女回來也是因為試探。
是啊,陸老爺子那樣滿眼都是利益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在意一個不成器兒子帶回來的私生女。
一個連兒子都不喜歡的人,怎麽會喜歡兒子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