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在垂下來的衣擺夠長,將呂遲的屁股遮得嚴實,只露出一雙光潔白皙的小腿肚。呂遲有心彎腰去撿褲子,又怕自己的屁股露出來給褚瑜看到,是以挪挪移移的往書桌後面躲,動作間有些笨拙。


  褚瑜語帶挪揄,「怎麼小少爺這會兒知道羞了?」


  呂遲哼哼,滿面漲得通紅,「我一直知道羞,你才不知道羞呢,你是秦王也不說,憑空還要打我一頓屁股,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要打我一頓?」


  他看向褚瑜的目光充滿懷疑,彷彿他就是那等刻意設計打人屁股的變態。


  褚瑜也不知道他哪兒來這兒跳脫的思緒,正待反駁,卻聽見暗衛傳來信號。他好不容易染上一點情緒的眸子又轉成冷色,褚瑜掉頭朝著呂遲的衣櫃走,自然的從裡頭挑出一件暗色的衣袍穿上。


  呂遲的身形雖然沒有褚瑜大,但是有些衣袍做的寬闊,穿著倒也合適。


  呂遲趁著褚瑜這一下背身過去的動作連忙將自己的褲子拎了起來,又小跑著去一邊將地上的腰帶撿起來把褲子拴住,這才道,「你做什麼拿我的衣服?」


  褚瑜轉過身來,暗色的衣袍服帖的躺在他的胸口,沒系扣子,從中間露出他寬闊的胸膛來,那勃發的肌肉半遮半掩反而比前頭全露出來更有一番引誘,呂遲心中雖然氣,可眼睛止不住的亂瞄,語氣也漸漸低了下去,「這頓屁股,就給你白打了?」


  一句話後頭的語氣輕了下去,彷彿不是在和褚瑜說話,只是自言自語在和自己商量輕重可行一般。


  他的眼睛跟著賊溜溜的滑到褚瑜的屁股上,心想,如今我勢弱,等時機成熟,這頓屁股自己總要討回來。


  他幾乎無異於將自己的心思畫在臉上,褚瑜哪裡能看不出來,他輕笑一聲,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后看著呂遲稚氣未脫的臉道,「你若是我兒子,今日說出這等喜好男色的話來,早已經給我打死。」


  打死?


  呂遲一雙杏眼斜睨了褚瑜一眼,半點兒不怵,「我又不是你兒子,我爹疼我都來不及,才捨不得打死我。」


  他做慣了這整個宰相府的心肝寶貝兒,哪裡會覺得自己該受一點兒指摘。


  「再說男色又如何,」呂遲揚起自己的腦袋,用手託了托自己帶著粉肉的臉頰,「我長得這般好看,你若是從了我,哪有一點兒吃虧?」


  一句話就將褚瑜歸成了不識貨的傻蛋。


  恰是說到這一句,外頭忽然來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呂遲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轉,一個箭步搶在褚瑜前頭衝到門口將門閂抽了,正要將門打開,褚瑜的手掌卻捂住他的嘴巴,摟住呂遲的腰將他抱到了自己身後。


  呂遲還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褚瑜已經大步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他前頭想讓侍衛進來趁亂暴揍褚瑜一頓的念頭就給褚瑜隨手掐死了。


  院子里,呂益與皇帝正站在院子里,一個面目閑適的看著自家兒子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個則滿面狐疑的看著從呂遲房裡走出來的褚瑜。


  「前頭救了那個落水的丫頭,打濕了衣服,恰好碰見長公子,好意邀我來換件衣服。」褚瑜淡淡解釋道。


  皇帝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著正從褚瑜身後走出來的呂遲,語氣飄忽不定,「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花園遊了一半阿瑜卻不見了,讓朕與呂愛卿一路好找。」


  褚瑜似笑非笑,帶著些戲謔的看著中年發福的皇帝親熱的叫自己的名字。


  呂益雲淡風輕帶著些笑意的看著自己的寶貝長子,「阿遲,你讓下人出來找侍衛做什麼?」


  艷陽天里,棗木站在一邊光著上身瑟瑟發抖。


  呂遲臉上的眼淚已經偷偷擦乾,此時除了頭髮絲有幾根是飛的倒沒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


  他見了皇帝,拿出三份耐性行了禮,后又轉頭看向棗木,道,「你怎麼還不去把衣服穿上,當著陛下的面,成何體統?」


  棗木得了這句話,仿若得了大赦一般,連連點頭應了,而後小步朝著一邊偏房跑了。


  等這句話說完,他才轉頭看向呂益,理所當然的揚起小臉道,「我找他們來陪幫我抓兩隻知了。」


  好似找來家裡的侍衛抓知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褚瑜給呂遲找的借口弄得有些心服,他笑道,「長公子童心還盛。」


  呂益對於皇帝與褚瑜之間的緊張氛圍似乎全無所感,聽到這句不僅沒有什麼教子無法的羞愧,反而跟著點頭笑,語氣里不乏自傲,「的確如此,阿遲童心未泯可愛至極。」


  褚瑜總算知道呂遲天真驕縱的性子是怎麼養出來的了。


  呂遲肚子里都是氣,因著皇帝在場才強忍著,他緊緊盯著褚瑜的背影恨不得從身後踹他屁股一腳。耳邊聽見呂益的話,這才轉頭看過去,道,「我困得很,要先睡覺去了。」


  他說完不等回應轉頭便走,回到房裡重重的將門給關了起來。


  皇帝給人當面甩了門,心裡到底介意,不由偏頭看向呂益,呂益笑呵呵的拱手告罪,「管教不嚴,還是個小孩子脾氣,陛下莫要怪罪。」


  皇帝僵僵的擺擺手,「阿遲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麼會在這樣的小事上計較。」


  呂遲關了門,氣呼呼的趴到床上,恨得直捶床,躺了一會兒聽見院子里的聲音漸漸遠了,這才將手伸到後頭去摸自己的屁股。他從生下來到這麼大,哪裡遭過這樣的罪?一時之間想一想又覺得委屈的不得了,捂著臉到枕頭裡又啪嗒啪嗒的落了幾顆淚珠子,從心底里將褚瑜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


  人面獸心,裝模作樣!

  院外終於恢復了平靜。


  棗木躲在偏房裡眼見著皇帝一行人走遠了,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出來,而後一溜煙的跑到呂遲的房門前用力敲門,「少爺,少爺?」


  「滾滾滾,」呂遲一下坐起來,又忘了自己屁股上的傷勢,不小心牽扯的自己呲牙咧嘴,不由遷怒棗木道,「你可實在太笨,我讓你找侍衛,你將陛下找來做什麼?」


  棗木叫苦不迭,「小的沒去找陛下,我才走到院外沒幾步,陛下就與老爺走了過來,問起小的出來是幹什麼,有么有見過秦王,小的不敢亂說,他們就跟了過來,」


  他停了停,又有些奇怪,「少爺,秦王殿下怎麼會在我們院子里?」


  棗木的話音才落,一個花瓶狠狠的給人扔到房門上,悶聲響過後掉到了地上碎成了片。棗木差點兒給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後退兩步不敢再說。


  明蘭明柳將他拉到一邊,「你可別再問了,今天下午想必都不會高興,就讓他在房裡呆上一會兒吧。」


  棗木十分疑惑,「你們可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明蘭明柳對視一眼,含含糊糊都不願意說,「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


  她們怎麼好說秦王與少爺在屋裡不知做了什麼事情呢?這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三人正擠在一起說話,外頭忽然又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明蘭抬頭看去,就見一抹婀娜搖曳的身影扭了進來。她唇邊露出冷冷的笑意,迎上去道,「瞧瞧這是誰,忘憂姐姐怎麼有空來元寶居?」


  來人正是老祖宗身邊的忘憂,她身後跟著兩個滿頭大汗的小丫頭,手上各自拎著一個大食盒。


  忘憂目不斜視,對明蘭也並不客氣,語氣泛涼,「我奉老祖宗的意思來看看大少爺,大少爺可在屋裡?」


  明柳兩步走到明蘭身邊,面上笑的溫和,「可是不巧了,少爺剛剛才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忘憂姐姐還是不要擾了少爺不喜,」她說著示意院子里站著的小丫頭去接忘憂帶來的食盒。


  忘憂是什麼身份,從她的名字里就清清楚楚。老祖宗當年給呂遲算命,出來的後半句就是:生而忘憂。因著這個,老祖宗早早的想在了前頭,從呂遲八歲起就將九歲的忘憂養在了身邊親自□□,只等一日時機成熟,將忘憂賜到呂遲房裡。


  關於這個,忘憂清楚的很,明蘭明柳也清楚的很,唯一迷迷糊糊的恐怕只有一個屋裡正屁股痛的呂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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