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烈日掛在正中,灼的花草枯瘦,然而站在花園門口的呂遲感覺不到一絲燥熱,他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自己怎麼忽然來了這裡?


  「少爺您怎麼還站著?」棗木一張憨厚的臉忽的從拱門后探出來,繼而伸手諂媚笑著將他往裡面拉,「秦王殿下等你有一會兒了。」


  說話當時,兩人身側經過四個小廝,哼哧哼哧的抬過一個緊閉著眼渾身濕透的丫頭,仿若沒有看見呂遲似的跑走了。


  呂遲的目光跟著他們一路越過拱門,腳步卻給棗木拉的踉蹌,他莫名覺得這場景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正要扭頭問一問棗木,卻覺得自己手上一松,回頭時哪裡還看得棗木的身影。


  花園裡的假山還在,然而池塘卻不見了蹤影,此時化作一汪冒著熱氣的溫泉,氤氳著朦朧的水汽。池邊橫展著一雙肌肉結實的手臂,一個人長發披散背對著他正閑適的泡在水裡。


  呂遲抬手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


  「阿遲怎麼不來?」池中人忽的開口說話,音色低沉繚繞,帶著幾分呂遲未曾見識過的勾引。水聲嘩啦,褚瑜轉了個身,歪頭枕在自己的雙臂上,面龐依舊是冷硬俊朗,可神色之間的嬌俏掩飾不去,臉頰紅紅帶著點羞怯,對著呂遲伸出了手。


  呂遲猛一拍手,恍然明白過來,「哎呦!你這勾人的小精怪今天可算是通了人事了!」他臉頰興奮的漲紅,一息也不捨得浪費,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將自己的衣服脫了個精光,神色如同見了閨房少女的採花大盜,上前一把將褚瑜摟進了懷裡,好一頓上下揉搓嬉鬧。


  褚瑜均是任他弄,偶爾喘兩口都是帶著羞的。


  他越乖順,呂遲便越心中漲出滿足意動,直將這小精怪在池中折騰到天黑。


  待歇了片刻,他垂目看低眉順眼的倚在自己胸口的褚瑜,忍不住捏著他的下巴湊上去又嘴了一口,而後哈哈大笑爽聲道,「跟了我,往後有的你樂。」


  正開懷,褚瑜忽然變了臉色,他的面上閃出獰笑,不知怎麼從水裡拿出一根柳條,抬手一下抽在了呂遲的屁股上,嘴裡還冷笑著,「這樣夠不夠你樂?」


  呂遲給嚇了個魂飛魄散,手腳擺動著要跑,卻不想一骨碌滾下了床,摔了個四仰八叉,將做了一晚上的春.夢摔醒了。


  原來是個夢。


  他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探手往後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感嘆一句好歹後頭小半個夢不是真的,這屁股可還沒好透呢。不過前半個夢的旖旎*又足夠呂遲心潮澎湃,如若哪一天這夢能成真……呂遲滿臉春.色嘿嘿笑了兩聲。


  屋外天色已經大亮,隱約有來回走動的聲響。


  明蘭在外頭聽見屋裡的動靜,連忙走近了站在門口低聲問,「少爺?」


  呂遲褲襠黏黏答答怪不舒服,他起身坐在床榻邊,低著頭找鞋子,嘴上道,「進來吧,我起了。」


  門便給人從外頭推開,服侍的丫頭魚貫而入。明蘭與明柳快步的走到內室,一個去給呂遲取衣服,一個走到他身邊笑問,「宮宴上您可吃了什麼不易消食的?我聽著您在裡頭翻來覆去大半夜。」


  呂遲想起自己做的美夢,到底還是頭一回,這會兒知道給人聽了去,羞澀難免,他微紅著臉抿唇一笑,「睡得好的很,」頓了頓,又道,「給我拿一條幹凈的褻褲來。」


  明蘭垂眼,將呂遲腿間略深色的布料看在眼裡,忽的便明白了。到底是沒經過事兒的黃花大閨女,她的臉側也跟著燒紅起來。等明柳拿來了外袍給呂遲換時,她拉著明柳低語了幾句。


  呂遲站在屏風後面換了衣服,出來時明蘭明柳已經神色如初。只一個取了呂遲臟衣服的小丫頭匆匆忙忙的跑去了春熙苑裡,將事情仔仔細細的報了。


  忘憂正伺候著老祖宗梳頭,耳畔聽著那小丫頭顛三倒四的說,「今天早上,就,就是剛才,大少爺換了一條褻褲,奴婢收拾的,上頭,上頭有些東西……」


  雖然說得含糊,可老祖宗與忘憂都明白的很,兩人齊齊看過去,目光之中都是驚喜,只芳錦站在一邊,唇邊笑意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緒。


  「怎麼昨天晚上忽然開了竅?」老祖宗喜道,她偏頭看了忘憂一眼,又自言自語起來,「興許是昨天宮宴上見了哪家的姑娘放在了心上吧,也好,是到了該懂些事情的年紀了。」


  她說著拉過忘憂的手,雖沒再說,可是個什麼意思忘憂也清楚。


  忘憂紅著臉低下頭去,臉上的笑意掩不住,心頭撲通撲通跳的厲害。大少爺那般丰神俊朗,能侍候她,忘憂心裡自然是極其歡喜的。


  呂遲還不知這邊安排,他想著已然有三四天未曾去春熙苑請安,這會兒正往春熙苑來,預備著陪老祖宗用早飯。


  岔路上遇見呂平與呂修,兩人起得早,剛下了早課回來,正談論著。一見懶懶散散的呂遲,兩人立刻停下腳步,認認真真的向他請了早,三人又一塊兒往春熙苑去。


  「哥哥昨天在宮宴上可吃了酒?」呂修拉著呂遲的手臂,興味盎然。


  呂遲淺淺的打了個哈欠,慢聲道,「吃了兩杯罷了。」


  呂修便有些羨慕,「我也想吃。」


  呂遲輕瞥了他一眼,被他臉上那點愁緒逗得撲哧笑了,「也就你將這個當做一回事,你若想吃,下午到我院子里隨意吃便是的。」


  兩人雖然只比呂遲小兩歲,然而處處規矩桎梏卻只多不少。呂家大少爺註定是個閑散無憂的,他們兩個便要擔起原本落在呂遲肩頭的責任。


  呂平笑著拉了拉呂修,溫和道,「這話一會兒可別在祖母面前提。」


  呂修高高興興的點了頭,拉著呂遲的手不肯松,「哥哥待我真好。」


  從小便給教著「哥哥好」,「聽哥哥」,「敬哥哥」這樣的話,呂平與呂修都是真心實意將自己的兄長放在敬愛的位置,半點兒不覺得老祖宗亦或是自己的父母對呂遲的寵愛有何不對,反而只想著等後頭自己手上若是有了權勢,也該這麼寵愛自己的兄長才是。


  三人一行到了春熙苑,老祖宗幾天沒見呂遲,自然是將人拉到身邊麵糰似的好一頓揉搓,嘴上又是心肝肉又是小寶貝的叫個沒停歇,呂平與呂修兩人閑閑的站在邊上吃茶。


  呂遲給她弄得牙酸,有些不耐起來,「祖母,我餓得慌。」


  他說著下榻要往外去,一旁的忘憂連忙趁著這當口快步跟在呂遲身後,殷勤道,「老祖宗念了您好幾天,您來了她就高興了。」


  呂遲不耐煩的彈了彈舌頭,「我還不知道這個?」


  忘憂一訕,不說話了。


  用早飯時未免要說起昨天晚上宮宴的事情。


  老祖宗聽說三公主為難呂荷的事情,心中不太歡喜,「她果然是個傻得,偏偏往三公主那樣的脾氣邊上湊,昨天著實不該讓她跟著去,陳氏昨天留在這裡我同她說起阿荷的婚事安排,也是愚鈍的要將我氣死。」


  呂遲用勺子攪了攪自己面前的豆腐腦,面上帶著點散漫,「祖母為這個生氣做什麼,阿荷她的性子如此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三公主生氣苛待人哪裡要什麼由頭?這個怪不了阿荷,另外她母親的出身不高,哪裡能有個通達的脾氣,雖是分家了,可到底三叔也就她這一個女兒,您若是能親手指個人家給阿荷,一來也好真正給她母親立個榜樣,二來三叔也是真心要對您存些感激的。」


  一番話勸的原本不想管這事兒的老祖宗又是笑著連連點頭,「既然阿遲這麼說,我便經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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